区别

    第二日沈落颜醒来时君云逸已经去上朝了,抚摸着身旁早已没了温度的床榻,她突然想起昨夜半梦半醒时听到的那句低语,不觉有些失神。

    正在沈落颜细思间,外间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豆蔻带着些喜色的走了进来:“娘娘,红绡楼来报,清贵嫔醒了。”

    被豆蔻这么一打岔,沈落颜顿时将那两句听得不大真切的呢喃抛到了脑后:“那可是好消息啊。清贵嫔刚醒,本宫也不好过去探望,你派人取两株天山雪莲送过去,嘱咐她好好休养。”

    “是。”豆蔻自是知道君云逸昨夜留宿的,如今见沈落颜眼底再无昨日的忧郁之色,也是放心下来,欢欢喜喜的办差事去了。

    常说好事成双,当日下午红绡楼又传来消息,三公主月茉也退了烧,只是还未苏醒。沈落颜得知后又遣豆蔻走了一遭,君云逸处理完政务后也抽身探望了一番。

    至于清贵嫔落水一案,经由掖庭调查,全系清贵嫔身边的宫人滟琴所为。滟琴心思狭隘,只因曾受过清贵嫔几句斥责,便怀恨在心,利用三公主将清贵嫔引至千鲤池旁推她落水。滟琴谋害嫔妃,最终是以一条白绫向清贵嫔谢了罪。

    而楚欢也在苏醒的一月后被送去了京郊罔极寺修行。面对前朝提出的质疑,君云逸宣称是楚欢因清贵嫔落水一事而受惊小产,伤心欲绝以至心灰意冷,自请出宫修行。安平侯府也在收到君云逸暗中派人送来的东西后出面,证实了这一说法。

    楚欢离宫前曾求见过君云逸,可她假孕、不惜以死陷害沈落颜,早就让君云逸对她失望至极,如何还肯与她再见。被驳斥的楚欢并没气馁,几番上书求见,最终还是沈落颜出言相劝才让她了了一桩心愿。

    君云逸到漪兰殿时,楚欢一身月白色金线描花长裙,如云的发丝梳成简单的飞天髻,上簪一对金镶玉蝴蝶明珠步摇,未施粉黛的俏脸上还带着病中的苍白。看着纤尘不染的楚欢,君云逸恍惚间竟忆起了当年。

    当年安平侯府的晚宴上,看着娇柔的女孩儿,却是唯一一个敢与身为皇子的他呛声的人。

    见君云逸进来,楚欢依着规矩下拜请安:“罪妾楚欢拜见吾皇,吾皇万岁!”

    纤弱的身形落在君云逸眼中,让他亦觉得有些心酸:“起来吧,你身子尚未好全,不必行这些虚礼了。”

    君云逸关怀的话语并未引起楚欢的情绪,她在霓君的搀扶下起身坐了回去。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还是君云逸率先开口,打破了殿内的沉静:“当年的你单纯无畏,哪怕是流落在外数年,你依旧心存善念,救了霓君。如何入了宫,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听君云逸提起过去的自己,楚欢微微一怔,随即嗤笑道:“皇上当真不知吗?这皇宫里的人,哪一个没变?包括被你放在心尖上的沈落颜,她还是最初的模样吗?”

    楚欢的反问让君云逸一阵哑然,他当然知道在这十余年间,他们都变了许多。想到这儿君云逸不禁失笑,笑自己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眼见君云逸陷入回忆喟叹,楚欢幽幽的说道:“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皇上您自己变了模样,如今却来问臣妾。”

    君云逸回神皱眉道:“你是想说朕对你的心意变了,是吗?”

    楚欢抬眸直视着君云逸的眼睛,道:“难道不是吗?皇上曾经对臣妾……”

    “楚欢!”君云逸挑眉打断了楚欢的话,“朕以为,朕那日的回答足够让你明白了。”

    君云逸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让楚欢倍感屈辱,却还是为了心底那一抹祈盼,开口道:“皇上当真一点也没有爱过臣妾吗?”

    “没有!”君云逸回答的毫不犹豫,干脆的两个字如重锤落在楚欢的心上。

    似乎担心楚欢不明白,君云逸顿了顿又道:“朕对你的情意除了因当年之事的愧疚外,便只有些许喜欢。”

    君云逸那日的话楚欢听得明白,今日再问不过是为了心底的不甘。可是她却忘了,在自己弥留之际,他都不肯给一句哄骗,让自己安心,如今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怎么还可能会有所容情。

    巨大的酸楚刺痛从心底一点一点盈满整个身体,楚欢嘴角动了又动才扯出一抹笑来,强撑道:“皇上不愿承认便罢了,喜欢和爱又有多大区别。”

    “不一样!”君云逸今日似乎格外较真,看着楚欢的眸子,一字一字的说道,“喜欢和爱的区别可不止字数。朕喜欢安妃的异域风情,喜欢郁贵人、敏美人的安分乖巧,喜欢太乐坊歌姬的出众乐舞……这些可并不是爱重倾慕。朕喜欢你的小意温柔是不假,可是朕从来没有爱过你!楚欢,这次你可明白没有?”

    楚欢脸上的血色因君云逸的话而被抽离,本就大病初愈的她此刻没有丝毫生气,如那枯木死灰一般:“原来,我竟与她们无甚分别……呵呵呵……”

    君云逸轻抚着拇指上的扳指,眸中没有丝毫怜惜:“当年之事因朕的戏言而起,是朕亏欠于你,所以朕顺应了你或你家族的心意,接你入宫。你若是安分守己,朕会护你一世无忧,可你偏偏为了一己私欲,在后宫为非作歹,以致到了如今的地步。”

    楚欢眨眼逼退眼眶中的泪水,抬高了头颅,冷笑道:“无忧?你看我无忧了吗?”

    君云逸眸中多了些厌弃,道:“是你欲求不满,自寻烦恼!”

    “自寻烦恼?好一个自寻烦恼!只是不知若换做是沈落颜,皇上是否还能说出这话来?”楚欢忍了又忍,终究还是落下泪来,“事到如今,我也无话可说,日后自会常伴青灯古佛,还请皇上放过安平侯府!”

    楚欢说着便起身向君云逸下拜,一向高昂的头颅在这一刻紧贴在地面,为了安平侯府,为了那个没有多少感情,却还是寻了她多年的家,她舍弃了自己为数不多的自尊骄傲。

    看着低至尘埃的楚欢,君云逸有片刻的动容:“只要安平侯府日后不再生事,朕会看在你的份上保其一世荣华,你放心去吧。”

    楚欢没有抬头,谢恩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悲戚:“罪妾楚欢,谢过皇上圣恩!”

    见她久久再无他话,君云逸便缓缓起身,步至门边时忽又停下脚步:“有一事你应当不知,清贵嫔落水乃是皇后救她上来的。”

    闻得此言楚欢猛然抬头,眼底尽是不可置信的惊愕,却很快连带着眸中最后的光彩,一同湮灭在君云逸的话语中:“即便在这深宫里十数年,她变了很多,可她从不会对无辜之人下手。所以,你根本不配和阿颜相提比论!”

    说完这话君云逸再无一丝留恋的迈出门槛,徒留楚欢在原地笑出了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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