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

    棠竹应声将候在门外的二人召了进来。小宫女一路上被那侍卫堵了嘴恐吓着,连拖带拽的从掖庭带到了弄玉馆,早就吓破了胆。如今被侍卫用力一堆,整个人摔倒在地,直疼的她眼毛金星。

    小宫女还未回过神来,耳畔便响起一道冷冽的声音:“抬起头来。”

    冰冷的声音让小宫女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脑袋反而埋得更低。沈落颜见状眉心锁的更紧,棠竹会意,厉声喝道:“皇后娘娘让你抬头,没听见吗?这耳朵如此无用,那便割了吧。”

    棠竹说着便去拧小宫女的耳朵,冰凉的指尖落在柔软的耳骨上,小宫女心底的最后一丝防线彻底断裂,捂着耳朵,戚戚的哀哭求饶:“皇后娘娘饶命!奴婢不敢了!”

    棠竹鄙夷的看了她一眼,冷声道:“还不上前来,等着人去请你吗?”

    小宫女瑟缩着膝行上前,缓缓抬起来脸,还算清秀的面庞上布满了泪水。

    沈落颜看着这张惊慌失措的脸孔,却觉得似曾相识:“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抽泣着道:“奴……奴婢名唤慕青……”

    “慕青……”沈落颜咀嚼着这个名字,半晌忽然道,“慕蓝是你什么人?”

    慕青的身子一僵,迟疑着不肯说,棠竹立即上前一步,伸手去拧她的耳朵。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慕青一面闪避着满地打滚,一面求饶哭泣,却是不肯回答沈落颜的问题。

    沈落颜心下已是了然,身子微微后仰,背脊靠在紫檀木雕花椅背上,好整以暇的看着小宫女的狼狈:“即便你不说,本宫也查的到。而你此时的行径不仅保不了她,反而会让本宫一并迁怒于她。”

    闻言慕青躲避的动作顿时僵住,满脸颓然的瘫坐在地。棠竹见状也退回了沈落颜身侧,只是双眸还紧紧的盯着她,以防她会有其他动作。

    慕青脸上一片灰白之色,心下又悔又恨,抬眼看见身着凤袍的沈落颜,眼底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

    沈落颜眼见慕青的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就知她已然拿定了主意,果然下一瞬便被抱住了腿:“奴婢死罪,求皇后娘娘开恩!”

    沈落颜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悠悠的道:“你既知道自己死罪,又怎敢求本宫开恩?”

    一滴清泪自慕青眼角滑落,她啜泣道:“奴婢死罪,不敢求皇后娘娘饶恕。奴婢愿将自己所知尽数告知娘娘,只求娘娘慈悲,饶奴婢妹妹一命,她真的什么都不知情!”

    听到这话,沈落颜无声的叹息道:“本宫答应你,若你所言属实,若你妹妹当真无辜,本宫定保她性命。”

    慕青紧抿的唇顿时松了,朝沈落颜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表达着心里的感激,将自己所为之事尽数道出。

    “娘娘所料不差,慕蓝与奴婢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因家中困苦没了生计,母亲便托人将奴婢姐妹送进了宫,想求得一条出路。奴婢与妹妹入宫后便被分到了掖庭,掖庭活计辛苦,妹妹体弱病了好几场,多亏了掖庭的月姑姑心善,替我们延医请药,妹妹这才活了下来。”

    “可月姑姑救得了妹妹一时,却救不了一世。奴婢不忍妹妹再在掖庭挣扎沉浮,恰逢宝璎阁遣了宫人出来,有了一个空缺。奴婢便将攒的银子送与管事的李公公,求他将妹妹送过去当差。”

    听到“宝璎阁”三字,棠竹不禁变了脸色,看向沈落颜时却见她一副了然的神情,想是早已猜到。棠竹这才想起,那慕蓝乃是贵人司轻汐身边的一个三等宫女。

    慕青说话的过程中一直留意着沈落颜的神情,见她对自己所言没有任何意外,心下一凛,后面的话说的更加仔细:“皇后娘娘宽仁,司贵人虽不得宠,日常份例确从未被克扣。奴婢妹妹在宝璎阁当差,虽只是个三等宫女,却再不用做那些粗重活计,身子也逐渐强健起来。就在奴婢以为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时候,司贵人身边的宫人晚姜找上了奴婢,她以奴婢妹妹做要挟,要奴婢为她做事。”

    “什么时候?”

    沈落颜问的突然,慕青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大概半年前,当时奴婢调离了掖庭,在御膳房当值,专司膳房的一应餐具、器皿。”

    这一次不需要沈落颜多说,棠竹便接着问道:“晚姜找你是让你做什么?”

    慕青摇头道:“晚姜什么都没说,只要奴婢安分听话。大半年的时间过去,都一直相安无事,奴婢以为她只是随口一提,可是就在半月前,晚姜突然找上奴婢,给了奴婢一包药粉,要奴婢找机会加在安贤妃的茶水里。可安贤妃近来的饮食一直都是由瑶光殿的小厨房准备,奴婢一直寻不到机会,又怕一直耽搁晚姜会对妹妹不利。今日安贤妃与沐婕妤在玉烟亭传茶点,虽不是好机会,奴婢还是……”

    话说到此处,众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毒物的来源已然查明,沈落颜却没有一丝放松,沉声道:“韶修仪误喝安贤妃的茶水才遭此横祸,可修仪是从玉烟亭回来的路上才毒发的,可见那茶水中毒药的分量并不多。晚姜给你的一包药粉应当没用完才是,剩下的药呢?”

    慕青支支吾吾的说道:“奴……奴婢将药粉下到茶水后十分心慌,害怕被人发现,便……便趁着出恭的时间,将剩余的药粉都倒进了恭桶里。”

    闻得此言,众人神色各异,却都含着一分难言的古怪,谁也没想到慕青竟用了这样一个毁行灭迹的办法。

    见沈落颜面色难看,慕青忙道:“包药粉的纸张还在,奴婢还没来得及销毁。”

    沈落颜面色这才有所松缓:“东西在哪?”

    慕青慌乱的在腰间摸索,手指因恐惧而止不住的颤抖,扯了几次才从腰带下扯出一张皱巴的纸片。纸片仅有巴掌大小,上面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折痕,还有星星点点的汗渍,想是被人握在手中团了许多次。

    棠竹接过纸片查看,却发现只是宫中最常见的纸张,面上不由多了层阴云。不死心的棠竹将纸片打开,却在折痕间发现了几许残留的粉末,忙将纸张呈到沈落颜面前。

    沈落颜瞥了一眼纸张,将目光看向了太医令。太医令会意,上前准备查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却横空拦在了他的面前。

    容予拦下太医令,自己接过棠竹手中的纸张查看,半晌后道:“回禀皇后娘娘,此物确实曾包裹过毒物。其中残留的粉末正是毒物,且与棠竹姑娘带回来的茶盏中所混毒物一致。”

    沈落颜凝视着那薄薄的纸片,眸光森冷若刀尖寒芒:“最后一个问题,吩咐你做这些事的是晚姜还是司贵人?”

    慕青有些疑惑,不明白二者的区别,但因沈落颜之前的应承,还是老实的回答道:“奴婢自始至终都未曾见过司贵人的面。”

    沈落颜神色稍霁,正待发话,凤仪宫中的芷兰走了进来:“娘娘,皇上此刻还抽不开身,说此事交由娘娘全权处理。”

    得了这话,沈落颜也不再犹豫,对着满脸肃穆的徐侍卫道:“你即刻带人前去宝璎阁,捉拿晚姜。另外,让月姑姑带着几个宫人去搜宫,不要放过一丝可疑之处。”

    “是!”徐侍卫领命即刻去了。

    沈落颜看向还在啜泣的画柳,叹息道:“替你们主子收拾吧,别让她走也走的不安心。”

    画柳此时才勾起往日的主仆之日,红着眼哽咽应了,带着弄玉馆的宫人准备曲月仪的丧仪。

    看着忙碌起来的弄玉馆,沈落颜心底是说不出的怅然与嗟叹,想到宝璎阁中还有一场官司,只能整理了心情起身。

    凤驾行至院中,看着已经挂上丧幡的偏殿,沈落颜驻足道:“韶修仪暴毙,三皇子不能没人照看。芷兰,先将三皇子送去武德殿安置。”

    芷兰应了,去寻照顾三皇子的嬷嬷们,简单收拾了三皇子日常所用的一些物件,搬到了武德殿。

    沈落颜的凤驾到宝璎阁时,宝璎阁的宫人们被齐聚在廊下,晚姜已经被人押着跪在院中,司轻汐默然立在殿门外,等待着迎驾。

    见沈落颜行至面前,司轻汐盈盈下拜,规矩齐全稳妥如如常。只是因受力过大而紧绷的帕子,昭示着她心底并非如面上一般坦然平稳。

    沈落颜免了司轻汐的礼,在宫人搬来的太师椅上坐下:“起来吧,赐座。司贵人放宽心,按慕青所招供的,此事多为你宫中晚姜所为,与你并无太大干系,搜宫也不过是例行公事。”

    司轻汐期期艾艾的应了,在宫人一旁的圆凳上坐下。沈落颜并未直接开始审问晚姜,而是靠在椅背上闭眼休憩。司轻汐坐在一旁,看着在殿内各种翻箱倒柜的宫人,眼神却不受控制一般,时不时的飘向正殿花几上的海纹青花瓷瓶。

    察觉到身侧人的坐立不安,沈落颜睁眼看了过去,恰好将她的眼神收入眼底。

    沈落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过一只寻常的瓷瓶,其中插着几支杏花,当即心念一动,看向了棠竹。棠竹会意,便起身往正殿各处查看。随着棠竹向花几的靠近,司轻汐将帕子扯得更紧,身子也不由的紧绷起来。

    司轻汐紧张的观察着棠竹的行动,耳畔冷不防响起沈落颜温和的声音:“司贵人,怎么了?”

    司轻汐忙坐正身子,垂首遮挡着面上的紧张:“没……没什么?”

    沈落颜无言的看着故作镇静的司轻汐,一双水眸迫得她不敢抬头,良久才道:“没什么便最好,等着吧,想必很快就有结果了。”

    “是。”司轻汐低低的应了一声,坐在那里再不敢往殿内看一眼。

    砰——

    忽然一声轻响自正殿传出,惹得众人齐齐注目,棠竹局促的站在花几旁,脚边四分五裂的青花瓷瓶。

    看着被摔碎的花瓶,宝璎阁的众人一阵惊惶,那青花瓷瓶是司轻汐素日最爱,每日插瓶的花束也都是她亲自打理,从不许旁人触碰一二。曾经有个小宫女在擦拭花几时顺手擦拭,恰巧被司轻汐看见,不仅受了斥责还挨了十板子,足以见司轻汐对这青花瓷瓶的爱惜。

    可如今却被皇后身边的得脸宫女打碎……

    宝璎阁的宫人不由将眼看向了司轻汐,却发现自家主子不仅没有一丝怒意,身子反而在微微发抖。而一旁的皇后娘娘已经站起了身,目光充满了冷冽的肃杀之意,再不见方才的一点儿温和。

新书推荐: 交错线 废土重建但开局满级 双人成行 无限流:杀戮爱人(免费) 人间鬼事录 岁岁微差 幻域女帝 英雄时代:女皇征途 欢迎来到妖怪公寓 渡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