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希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心脏猛烈地跳动着，慌乱地看着易向晖。
两个人站在原地，仿佛时间静止了。
尽管唐希的面具被掀开，但旁人只看得到唐希的背影，只有易向晖可以看到唐希的脸。
易向晖面无表情地面对着唐希，旁人无法从他的神情中推测出什么，现场一片寂静。
毛雪璇站了起来，讥笑说：“向晖呀，是唐希没错吧？没想到还能在这个地方遇到唐希呢，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清闲呀。”
唐希绝望地看着易向晖，昏暗的灯光落进唐希的眼眸里，眼里充满了无助。
这时，易向晖突然笑了，温柔的笑容像水波荡漾开。
易向晖轻轻把掀开的面具重新放下，面具下清澈的双眼像小鹿般惊慌。易向晖揉了揉唐希的头发，笑着说：“都让你戴全脸面具了，非要戴这种好看的，被人认出来了吧？”
唐希整个人呆住。
“来打个招呼吧。”易向晖伸手轻轻搭住唐希的肩膀，引着唐希走到朋友面前。在别人看来，易向晖就仿佛搂着唐希似的。
唐希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靠近过易向晖的身体。唐希的胳膊碰到了易向晖的胸膛，隔着布料可以感受到易向晖的体温。
“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唐希。唐希，这些是我的同学。”易向晖浅浅地笑着看着唐希，唐希不好意思地和大家点头致意。
易向晖的目光扫到了一旁的毛雪璇，淡淡地开口：“就像毛同学说的那样，小希还在念高中，来唱歌纯粹是爱好，也请大家不要声张出去。面具嘛，今天就不摘了。”
众人笑着应和，纷纷夸赞唐希唱的好听。
毛雪璇略带尴尬地解释道：“原来向晖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唐希混……不是，在酒吧唱歌。”
唐希冷冷地看着毛雪璇，恨不得再揪住她的头发。可是肩膀被易向晖按住了，而且看在易向晖的面子上，她也不好发作。
易向晖笑道：“毛同学眼力真好，只见过小希一次，就能在这么昏暗的地方认出来。”
易向晖语气平静，似乎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听得毛雪璇心惊肉跳。
“我带小希先走了，你们继续。”易向晖跟众人打了招呼，接着低下头在唐希耳边低声说到，“收拾一下东西，我在车里等你。”
***
回到员工休息室，唐希摘下面具，对着镜子把嘴上的口红擦掉，拿起梳子梳头发，重新把马尾辫扎好。
她突然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仿佛在思考着什么。紧接着，她又把头发放下来，拿起口红，薄薄地在嘴上涂了一层。
她拿出白天穿的衬衫，思忖了一下，直接塞进了包里。拎起背包，她从后门走出了酒吧，绕到前门寻找易向晖的车。
易向晖坐在车里，神情冷淡地看着酒吧大门，左等右等不见唐希出来。突然在前方的拐角处，看到唐希走了出来。
唐希穿着小黑裙，裙子很贴身，修饰出唐希这个年龄本不该展示的曲线。
头发放下来了，垂在耳边，比之前扎马尾的样子要更温柔一些。
脸上没有太多装饰，她也不需要太多装饰，只淡淡的口红，就足以让青春的面庞更加美丽动人。
唐希一路走过来，四处张望着寻找易向晖的车，脸上流露出困惑的神情。
曼妙的少女在街头迷茫，让路过的人忍不住想上前去搭讪，看自己是否能提供帮助。
远处一辆车突然闪了闪车灯，闪到了唐希的眼睛，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挡住。
向灯光的方向望去，她看到了坐在驾驶位上的易向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唐希小跑着走过去，打开副驾的车门，坐了进去。
“向晖哥哥，你喝了酒还能开车？”唐希一边扣着安全带，一边假装无事发生的样子说着。
“我没喝酒。”易向晖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表情复杂地看着她。
唐希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易向晖上下打量了一下唐希，唐希的裙子有点短，坐下后有一半的大腿都裸露着，唐希默默地把背包拿上来放在腿上。
易向晖开口：“每天都来？”
“只有周六。”
“为了挣钱？”
“不是。”
“那为什么？”
“……喜欢而已。”
一点点愠怒慢慢蒙上易向晖的双眼，他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冷静。
“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
唐希垂着眼不说话，仿佛没有听见，又仿佛是倔强的小孩，不愿承认他人的想法。
易向晖直视前方，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怒气，捏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露。
两人沉默了许久，车内安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什么时候开始的？”
“去年。”
易向晖再次沉默，他对于自己会这么生气感到很意外。他自知没有权力去管唐希的行为，但他在酒吧里认出唐希时，他内心无名的火瞬间蹭了上来。
“向晖哥哥，”唐希突然抬头，俏皮地眨眨眼，“你是在担心我吗？”
易向晖“嗯”了一声，皱着眉点点头。
“你是自己担心我，还是替爷爷担心我呀？”唐希笑盈盈地看着易向晖，轻轻把一缕头发拂到耳后。
“怎么这么问？有什么区别吗？”易向晖不解。
“没什么。”唐希垂下眼睛，继续笑着问，“那你刚才，为什么假装原来就知道那是我？”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现场表示惊讶？还是愤怒？”易向晖带着一丝怒意，“你应该也不希望毛雪璇得逞吧。”
唐希低着头，易向晖看不清她的表情。
“谢谢。”唐希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这一声小小的嘟囔，直接融化了易向晖的怒气，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唐希，以后不要去酒吧驻唱了好吗，你已经高三了……”
“我不想考大学了。”唐希看着窗外淡淡地说。
易向晖不解：“为什么？”
“这次月考我只考了两百多名，我上不了什么好大学的。”唐希略带破罐破摔的心态。
“距离高考还有大半年，不考大学的话，你想做什么？”易向晖蹙眉。
唐希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易向晖：“我想唱歌，做歌手。”
易向晖无奈地用双手扶住方向盘，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缓缓发动了车子，往唐希家的方向开去。
***
夜已深，道路上亮着的点点霓虹，逐渐熄灭。
短短的路程，没有人主动说话，也没有人觉得尴尬。
易向晖把车停在唐希家门口，熄了火，一副要停留很久的样子。唐希困惑地看向他。
“你有想过怎么做歌手吗？”易向晖开口。
唐希迷茫地看着易向晖，显然这是她从未仔细考虑过的问题。她简单地想了一下，说：“找个酒吧，继续唱歌？或者找个唱片公司，看看愿不愿意要我？”
易向晖无奈地笑了。
看到易向晖的笑，唐希有一丝窘迫：“……你嘲笑我。”
“没有，”易向晖收住笑容，假装变得严肃，嘴角却忍不住还上扬着，“我只是觉得，凡事都要有个计划。”
“你唱歌挺有天赋的，但是有天赋的人非常多，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歌手的。你是不是要靠这个谋生？如果是，那你就必须成为一个艺人，你没有经历过专业的训练，音乐学院的学生一抓一大把，唱片公司为什么要签你？”
“如果你说你也要读音乐学院，那么还是得考大学，可是艺考是需要准备很久的，现在提艺考才是真正的来不及了。”
“那么如果你只是爱好唱歌，你可以继续找酒吧驻唱，但你总得有个谋生的工作吧？我不确定现在高中文凭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至少，读个大学吧，大学里还有很多社团活动，你要是喜欢唱歌，到大学里唱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唐希，我知道我没有权力去干扰你的选择，但我真心希望，你能好好把高三念完，考个大学。”
易向晖认真地说完，一旁听着的唐希内心有些触动。
唐希扁扁嘴，轻轻点点头，然后看向易向晖，眼里有顽皮的光芒：“所以，你刚刚这一路都不说话，就是在准备这段话，来说服我吗？”
抑制不住嘴角的笑容，唐希吃吃的笑了起来。
易向晖宠溺地看着唐希：“如果真的能说动你，我也就知足了。”
像是下了决心，唐希抬头，看着易向晖说道：“嗯……我会好好考大学的。”
两人定定地看着对方，一种莫名的情愫出现，伴随着檀木香氛的味道，在黑暗中缠绕。
易向晖慢慢地靠近，唐希紧张得无法呼吸，心跳越来越快。
“你把头发披下来，挺好看的。”易向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仿佛在唐希的心上挠痒痒，“只是，下次不要这样穿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易向晖轻轻帮唐希把头发拂到耳后，唐希因为这过近的距离，耳朵根子都红了。只是车内太暗，易向晖没有看见而已。
“回去吧，早点把作业写完。”易向晖笑着说。
唐希有些留恋这感觉，不是想很下车，但碍于已经很晚了，不得不乖巧地点点头。
打开车门，刚踏出一只脚，唐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易向晖说：“向晖哥哥，你说毛雪璇看我这么不顺眼，是因为她觉得你喜欢我，还是觉得我喜欢你呀？”
易向晖被这个问题问得措手不及，有些意外地愣住了。
唐希笑眯眯地眨眨眼，关上车门就走了，留易向晖在车内，诧异的看着唐希离去的身影。
易向晖忍不住挑眉，自己竟然被高中生撩了。
一抹微笑不自觉地爬上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