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下山借钱
玄微发愁地坐在道观门口。
昨天是她十八岁生日，师父灵清道长特意给她带了个蛋糕回来，庆祝生日。
这些年来灵清道长头一次给她过生日，不但有蛋糕，还有包装精美的生日礼物。
玄微非常感动，以为灵清道长终于靠谱了一回。
结果今天一大早，玄微起来做好早饭去叫灵清，却到处找不到人影，最后在他房中看到留给玄微的一封书信。
“好徒儿，为师养你十五年，如今你已长大成人，为师甚感欣慰。十五年职责已了，为师下山去也，勿念！”
“另：存折和功德箱里的钱为师带走了，以后靠你自己咯。”
玄微恨不得收回昨天的感动，这老道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
昨天的蛋糕原来是最后的晚餐，玄微将道观上下都找了一遍，果然一分钱都不见，连锦鲤池的硬币都被掏干净了。
虽然养了自己十五年，但此时此刻，玄微还是有一肚子的脏话要讲。
你说你走就走吧，好歹给她留下点生活费吧，再过一个多月就高考了，这个节骨眼上她可没时间去打工挣钱。
再说了，存折里的钱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份。
玄微六七岁时就开始给灵清道长打下手了。
在观里她要跟着采药、炼丹，制符，出去她就是小道童，前前后后打杂跑腿。
这十多年里她辛辛苦苦干了那么多活，那存折里挣回来的钱，怎么也得有她一部分。
如今倒好，老道把钱都卷跑了，半分钱没留，现在她浑身上下就手机威信里还有一百来块零钱。
一百块钱过一个月，做不到啊！
玄微呆坐了一会，到道观后院摘了一篮子菜，又看了看鸡舍里那只小公鸡，顺手拎了起来，往山下走。
山下有个村子，叫小河村，有三十几户人家。
村里的年青人大多出去打工了，家中只有老小，生活不算富裕。
每逢初一十五，村里人会到山上来烧香，和玄微师徒很熟悉。
村长郑大海更是玄微的老熟人。
实际上，玄微是村长捡回来的。
那会她才三岁，大冬天在路边草丛里被冻得瑟瑟发抖，被村长看见后捡了回去。
第二天灵清道长就来到村长家，说是这小孩与自己有缘，要收为弟子。
村长家也不富裕，上有老下有小，再养个孩子有点困难，灵清的道观就在山上，大家都是认识的，又是正规的道士，便把玄微交给他了。
玄微就这么被灵清收养，名字也是他给取的。
走进村长家，村长老婆陈秀英正在院子里晒衣服，看到玄微进来，热情地打了个招呼，“小微来啦。”
“嗯，婶子好啊。”玄微放下手里的鸡和菜，朝陈秀英问道：“我叔在家吗？”
“不在呢，一早出去办事了，找他有事吗？”
“嗯，那个……”玄微本来是想找村长借点钱的，好歹撑到高考结束，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村长一家对她不错，小时候她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是村长老婆给她买的。
平日里也经常来往，玄微以前上学有时候嫌上下山路远麻烦，也会在村长家蹭顿午饭。
村长家当她是半个女儿看待，她开口借钱，对方必然是会借的，但肯定会问到灵清老道。
玄微现在不想提他，毕竟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灵清老道到底上哪去了，平常她也没发现有什么端倪，怎么突然就下山跑了呢？
“你来了正好。”陈秀英晒完衣服，从井边的水桶里捞出一条大黑鱼，对玄微道：“昨天你叔捞了几条鱼回来，中午在这吃饭，咱们吃酸菜鱼。”
那黑鱼有十几斤重，乌黑发亮活蹦乱跳，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好啊。”玄微一时没忍住，顺口就应了，接过陈秀英手里的菜刀，“我来杀鱼吧。”
“行。”陈秀英把菜刀给她，笑道：“你刀功好，鱼片的均匀。”
玄微用刀背把鱼拍晕，刮鳞抠鳃，从腹部剖开掏出内脏，洗净鱼肚，剁掉鱼头，再从鱼脊下刀一分为二，去掉鱼骨鱼腩，片成薄片用清水洗净。
不一会儿，玄微就将整条鱼处理好了。
陈秀英把鱼端进厨房里，玄微跟在后头，把青菜和小公鸡拎进厨房里。
陈秀英看着那篮子菜和小公鸡，有些不解。这又不是逢年过节的，玄微怎么还带东西来。
玄微挠了挠头，“这是观里种的菜，太多了吃不完，这鸡现在没空养，只好给您了。”
“对哦，你马上快要高考了吧，确实没空养鸡了，你师父又是个不爱干活的。”陈秀英恍然大悟，将小公鸡收下，放到后院鸡舍里去。
又对玄微说道：“你去堂屋坐会哈，开饭了叫你。”
玄微点了点头，正要朝堂屋走去，陈秀英一拍脑袋，拉着玄微道，“对了，你叔的表外甥这几天住在家里，他脑子有点问题，你看到他别理就行。”
“嗯，知道了。”
玄微走进堂屋。
堂屋的后门也开着，有穿堂风吹过，在这快要入夏的时节里，感觉非常凉爽。
她搬了张竹椅坐下来，把玩着手机，思索待会该怎么开口借钱。
坐了一会，玄微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看了一眼。
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个头挺高的，但十分瘦削。他面无表情，双目呆滞，手里捧着手机，游魂似地从玄微旁边飘过。
玄微皱起眉头，这个人身上阳火微弱，精气不足，印堂灰暗，看他手机不离身的样子，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网络修仙者，随时都有可能成仙的那种。
村长家的人玄微都认识，这人没见过，应该就是陈秀英所说的表外甥了。
这人在屋里转悠了一圈，愣是没看到玄微，又飘到厨房去了。
玄微听到他在喊陈秀英，“表舅妈，有吃的吗？”
“等会哈，午饭快好了。”
“哦。”
玄微看到这人又飘了回来，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开始低头玩手机。
过了好一会，那人突然抬起头，盯着玄微问道：“你是谁呀？”
玄微还真有点不好回答，她跟村长家又不是亲戚，想了一下，“我是这村里的。”
这话没错，她户口确实在这村里。
那人“哦”了一声，又低头玩手机，玄微没接触过这样子的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坐在大门的两侧，都不作声，各自玩着手机，倒也安静。
“老郑，老郑在不在？”这种安静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高喊，声音急切。
玄微听出是村里人的声音，连忙跑出屋外。
院里进来的是个老太太，村里人都叫她三婆，三婆身后背着个小孩，一脸焦急。
“三婆？这是怎么了？”陈秀英听到动静，举着个锅铲从厨房出来，朝三婆问道。
“是小豆子，刚从外面玩回来，突然倒在地上怎么喊都不醒，他爷爷又不在家，只好让老郑骑车送我们去医院。”
玄微看了看三婆身后的小孩，只见他双眼紧闭，头歪在一边一动不动。
“老郑办事去了，不在家啊！”陈秀英看着小孩没什么动静的样子，也有点着急。
“那可怎么办？”三婆急得团团转，背着小孩要往外冲，“我去看他五叔在不在家，他也有摩托车。”
“三婆别急，你先放下来我帮你看看。”玄微在一旁道。
村里人都认识玄微，知道她跟着灵清道长学医，有时候头疼脑热不想去医院的，也会找灵清师徒看。
玄微伸手抱过三婆背上的小孩，放到堂屋的竹床上，先摸摸额头，再把了把脉，浑身上下检查了一番。
“怎么样啊？”陈秀英和三婆围在一旁问道。
这小孩脉象沉稳，呼吸平缓，既没有发烧，身上也没有受到内外伤，看着不像生病，倒像是睡着了。
“不可能，睡着了怎么会叫都叫不醒？”对于玄微的诊断，三婆有点不相信。
玄微也觉得奇怪，她试着在小孩耳旁喊了几声，小孩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让玄微也有点拿不准，保险起见，确实是要送去医院看看。
她抱起小豆子，对三婆道，“走，一起去找五叔。”
玄微正要往外走，突然又顿住脚步。
此时的小豆子被玄微抱着，头枕在她肩膀上，脸正好对着她的耳朵，她听到了小小的呼噜声。
玄微侧头看去，小孩的头离她非常近，呼吸打在她的脸上，她闻到了一丝非常淡的异常气息。
玄微把小孩又放回竹床上。
“怎么了？”三婆疑惑不解。
“我知道他为什么不醒了。”玄微把小孩摆正，在他鼻子上捏了捏，对三婆道：“不是生病，是他沾上东西了。”
“啊！”三婆吃了一惊，连忙问道：“那要不要紧啊！”
“不要紧，是个小东西。”玄微安慰三婆，“等我一会，我去山上拿点工具下来。”
“那你快点。”比起玄微的医术，三婆显然更相信她说的沾上了东西，也不急着送去医院里了，反而催玄微快点上山拿工具。
玄微点头转身就走，有人却伸手拦在了她面前，正是村长的表外甥。
“这小孩明明是昏迷不醒，你在说什么鬼话，不赶紧送医院，耽误了怎么办？”表外甥气愤地盯着玄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