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族首领

    苏暮怒火中烧,气的想把褚岑嘴给撕烂,谨记着现下场合这才死死忍住没有动手。

    她扯出一个看似温婉的笑,配上额头跳动的青筋反倒有些渗人。

    褚月见状心中暗道不好,果不其然,苏暮响指一打,暗处黑影接收到命令以极快的速度扑向褚岑,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褚岑就被扑到在地。

    巨大的冲击力袭来,褚岑一时不察,下意识护住面纱,整个人重重砸到地上,疼痛像蜘蛛网布满全身,让本就裂开的背骨雪上加霜。

    众人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只见一条硕大的黑狼覆盖在褚岑身上,足有半人高,眼冒绿光,有力的双爪抵着褚岑手腕,锋利爪牙毫不留情地刮破女孩腕间肌肤。

    血腥味悄悄蔓延在空气中,使不少异兽都躁动了起来。

    褚岑试探性地扯了扯胳膊,却被黑狼龇牙咧嘴地威胁了一番。

    “小!”话都到了嗓子眼又被褚月咽了下去,她瞪向苏暮,怒斥:“苏小姐注意你的行为!”

    苏暮视若无睹,四下扫了扫周围人的神色,见她们面上都是羡慕这才满意。不枉她费力磨了半日口舌向父亲借来这匹黑狼,据父亲所说他在被驯服前可是狼族首领,是异兽中拔尖的存在。

    “真不愧是狼王。”她悠悠走到黑狼旁,满意地顺着他的毛,心中恶气终于算是出了:“若是让你的侍女大喊:‘苏暮才惊绝艳,褚月只是个装腔作势的小人’,本小姐便饶了她。”

    苏暮洋洋得意地想:等听到褚岑求饶声后她再狠狠嘲弄对方一番,这样她才算找回颜面。

    但她注定是等不到了。

    旁人可能觉得黑狼吼声非常骇人,但褚岑脑海里听到的却是——“不小心使大力把这女娃抓伤嘞,罪过罪过。”

    心怀歉意的黑狼冷不丁对上女孩视线时竟被吓了个哆嗦,爪上力道不自觉松了松。

    褚岑其实自记事起就能听到异兽的说话声,异兽世界的趣事不比人类少,不过往常褚岑都是当个聆听者,但今天显然不能了。

    一直被压着总是行动不便,思来想去后褚岑选择了最简单、最粗暴的方法——踹命根子。

    没人想到褚岑这样一个看着弱不禁风的小女子会做出如此粗鲁的事,连黑狼自己都没想到。

    但她确实就这么干了。

    “嗷!!”

    黑狼咬紧牙关发出闷吼——他不敢大叫,太丢脸了!!

    手腕上的桎梏总算是松开了,褚岑冷眼看着愤怒到跳脚的黑狼,嗤笑了声,食指朝虚空一压,扑面而来的威压压得黑狼快要喘不过气,像背着一座大山,逼迫他臣服于面前的女孩。

    她向来知道自己是特别的,第一次遇到灭蒙鸟时对方就朝她下跪,后来熟悉了问起此事,灭蒙鸟说自己也不清楚,只记得自己和褚岑对视的一瞬间脑袋就变空白,反应过来的时候膝盖已经着地了。

    后来灭蒙鸟找了个形容词说这大概是血脉压制,而且是绝对的压制力。

    褚岑附身到他耳边开口:“你是狼王?狐狸打不打得过?”

    作为狼界扛把子决不允许他再度示弱,黑狼微抬下巴:“轻轻松松。”

    褚岑满意点头。

    噗嗤——

    苏暮等了半天没等到求饶声,周遭嗤笑声倒是络绎不绝。

    她扭头一看,狼王哪还压着褚岑?对方如同摇头乞怜的小狗般蹲伏在褚岑身边,而女孩正有一下没一下抓他下巴,清澈杏眼里古井无波,但在苏暮眼里这就是最大的嘲讽!

    褚岑风轻云淡的态度和这些笑声简直如同世间最尖锐的针针狠狠刺穿苏暮那仅存不多的面子,刺了个千疮百孔。

    苏暮掐紧手心,不知看到了谁,片刻后突的笑了:“本小姐真是傻了,跟低贱的异兽计较什么?真是失了身份。”她亲亲热热的挤开人群牵紧来人胳膊:“我说的对吗表姐?”

    众人呼啦啦地跪了一片,低头俯身:“参见公主,公主千岁。”

    褚岑垂眸思索:难怪苏暮敢如此嚣张,大庭广众下连丞相府嫡女都敢议论,原来背后靠山是秦岭南。

    秦岭南扫视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在狼王身上,轻飘飘一句:“殿前失仪,斩了吧。”

    场上鸦雀无声——没人敢质疑秦岭南的决定。

    苏暮连忙扯扯秦岭南衣角,讪讪道:“表姐,这蠢货是我爹的爱宠......”

    “连主子都护不住,爱宠又如何?”

    “我自然也是厌恶的,可若是这么随意斩了,我爹那边不好说啊,他一定会打死我的!”

    秦岭南瞥了苏暮一眼,不再说话了,但苏暮知道她算是保住了这条小命。

    褚岑低眉顺眼地缩在角落,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还是挡不住上方响起的声音:“抬起头来。”

    褚月试图挡在自家小妹面前却被褚岑按住,并安慰似的拍了拍。

    苏暮双臂抱胸看好戏,她这个表姐,最恨异兽在她面前晃荡,何论这异兽今日风头大出,表姐会赐她什么刑罚呢?是用沾满盐巴的匕首凌迟还是滴水穿透头颅之刑呢?

    褚岑缓慢抬头,视线恰好撞上秦岭南打量的眼神,还俏皮地眨了下。

    秦岭南一时失言,本该是活死人的人现下好端端站在你面前冲你眨眼,还活蹦乱跳的,这是何等的冲击?

    若不是现下场合不对,她定要好好问问缘由。

    秦岭南轻咳一声,算是揭过了这事:“起身入座吧,宴席即将开始。”

    这还是她那个嫉异兽如仇的表姐吗?!今日不在她意料内发生的事太多,脑中的弦摇摇欲坠。

    秦岭南看出苏暮状态不对,抬手一挥说道:“送苏小姐换身衣衫,花枝招展的,有损苏大人颜面。”

    这话像是无形的巴掌狠狠扇在苏暮脸上,使她整张脸发红发烫,无地自容,只能恶狠狠地盯着并肩而行的秦岭南和褚岑。

    侍卫眼疾手快地捂住苏暮嘴巴不让她漏出一点声音,架着她快速离了场。

    秦岭南深深看了褚岑一眼,率先踏步入场,闹剧就此结束。

    众人这才敢松了口气,皇室的威压如有实质,她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但很快僵硬的气氛就随着一个人的到来热络起来。

    程照灼被一众官员簇拥着前进,鹤立鸡群于人群中,穿的依旧是那套绛红衣袍,行动起来如水波般晃动,极美。但比衣袍更甚一筹的便是这张脸,如上帝宠儿般的精致,那双含笑的丹凤眼弯起,唇角上扬的弧度都像精心算过,不偏不过,霎时迷倒一片。

    张扬如火用来形容程照灼再合适不过了。

    “这位程公子当真是天人之姿!”

    “上次你见着国师也是这般说辞,程公子与国师大人相比如何?”

    那还是谢云祁帅。褚岑在心里默默回复。

    “单看如何能得出结论?当然要两人站在一起让我好好比对比对!”

    “诶!你看程公子是不是在往我们这走!”

    男人步履轻快,腿长,不过几步就走到了褚月面前,笑嘻嘻地发问:“方才真是好一出大戏,褚小姐的侍女当真忠心,不知愿出价多少转卖于程某?”

    刚热络的场子一下又安静了。

    一众贵女是在静静欣赏程照灼的容貌,而褚岑则是被这人的直白惊到。

    小妹这些年藏在家里果然是正确选择,宴席都没正式开始就已经引人注意到了这个地步。

    褚月眼眸深不见底,与之对视的程照灼从中看出了些许怒意和......不屑。

    对视三秒,他竟有些受不住似的率先移开目光。

    怒意大概源于他想买她的侍女,可这不屑从何而来?我又没惹她。

    他硬撑头皮继续开口:“任何价格都可以,只要......”褚小姐敢开价。

    “程公子。”这是褚月第一次开口打断别人的话,她的声音很平静:“进场吧。今日你是主角。”

    说完也不管在场人的反应如何,带着褚岑入了场。

    两人走了段路后褚岑悄悄扯了下褚月衣角,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道:“阿姐可是气我乱出风头了?今日是我不对,阿姐莫生气。”

    褚月放缓步调,回复:“阿姐是气,但气的不是你出风头的事。”

    “那是何事?”

    “你可知今晚苏暮为何敢对你大呼小叫?因为她们都没把你当人看,只把你当作异兽。”褚月眸光中闪烁着迷茫,明明异兽化形与人并无区别,可为什么人就是容不下异兽呢?

    这是一个人与异兽地位极度不平衡的国家。

    人为尊,兽为奴。

    所有能化成人形的异兽都要被打上“奴”的烙印,而化不成人形的异兽最好的下场就是被人当宠物圈养,就像那条黑狼,最差的就是被凌虐致死。

    “因为当你是异兽所以便可随意辱骂、斩杀。”褚月看着褚岑沁血的手腕,眼眶突然就红了,一眨便掉了颗硕大泪珠:“阿姐今晚、今晚险些护不住你。”

    如果不是秦岭南对褚岑有愧,那么今晚她面临的结局只有暴露身份这一条路。

    褚月自暴自弃地想,诗才绝佳又如何?丞相嫡女又如何?在真正皇威面前不还是连句话都说不上。

    “阿姐,无需自责,小妹不是好好站着吗?”褚岑轻柔地抹去对方面颊泪珠,道:“倒是阿姐,若不是我今晚扮作侍女,你又要瞒我到几时?”

    公主是金字塔顶端的人暂且不论,就连苏暮这样色厉内荏的草包都敢跟丞相嫡女大小声,可想而知每次阿姐外出参加宴席又要面对多少恶意?

    可她一次都没跟父亲母亲提过,而是一个人默默承受,毫无丞相府嫡女的架子,别人自然变本加厉。

    “咱们也算扯平了,宴席即将开幕呢,阿姐难道要顶着双核桃眼参加吗?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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