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色

    这日崔凝安正认真看书。

    看得正入迷时,突觉脖子的伤口有些痒,便随手用衣袖蹭了蹭。

    这不蹭还好,一蹭便红痒难耐。

    崔凝安放下书,隔着薄薄的纱布用指尖轻轻磨着。指尖摩挲着纱布已经沾了一些药膏的味道,碰到伤口时,那阵痛感便油然而生了。

    杏儿正从屋外进来,见崔凝安一脸愁容地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右手还轻轻擦着伤口,于是忙跑上前制止她。

    “娘子,现在可不能去碰伤口,不然好不容易长好肉,又去碰会留疤的。”

    崔凝安抿了抿嘴,“最近这伤口反反复复,痒得紧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纱布拆下来,这药膏先前涂着还好,慢慢被捂热后,便又像是闷着伤口一般,实在是有些难受。”

    杏儿笑了笑,“痒便证明着伤快好了,娘子可千万不能前功尽弃,若留疤那可就不好了。”

    崔凝安叹了一口气,只能暂且忍一忍。

    杏儿点点头,走过去给崔凝安梳了梳头发,“娘子不必郁闷,听说再过些时日会办庙会,庙会上还有娘子想看的傀儡戏,等娘子的伤再好一些,说不定便能出门去了。”

    崔凝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算了算在房间究竟养了多少天。

    身上的伤已经快好全了,但这脖子的伤口终归还是好得有些慢。

    大夫嘱咐过要细细养着,切勿大意粗心,若是不小心让伤口碰水了,这伤口便会发痒好得慢,再严重些说不定还会留疤。

    杏儿提议与崔凝安一同到园子里走一走,成日闷在这看书静坐,人迟早会没了精神气。反正腿上的擦伤好些了,出去走走放松一下心情也很好。

    微风拂过眉梢,脸上便沾着一点凉凉的感觉。入秋后,今日算是比较暖和的一天了,崔凝安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又抬头望向天空。

    待慢慢放松之际,崔凝安开始有些恍惚。

    不知不觉,她比她原先想着的,还要适应现下的生活。除了不能公然地告知别人自己的身份,不能让别人叫她原本的名字,其他的一切好像还很好。

    这个可怖的想法出现,崔凝安才惊觉,她一开始所抗拒不愿的,如今确是让她最为沉醉,最想紧紧握在手里的。

    看来,她已经沉迷在这个身份里了,从前的自我好像都不重要了,只要维持着眼下的岁月静好,或许对自己对一切的人都很好。

    “阿英。”

    一个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将她七零八碎的思绪再度冲散。

    崔凝安笑脸盈盈地望向叫她的人,屈膝行了一个礼,“婆婆。”

    平阳公主应了一声,仔细看了看她,“怎么样,脖子上的伤口还疼不疼?”

    崔凝安摇头,“多谢婆婆关心,我脖子的伤口已经好多了,只是最近痒得厉害,稍稍有些难受。”

    平阳公主凑近看了看,安慰道,“不要紧,伤口有些发痒便是快好了,你便再忍一些时日,等这伤好全了,你便不会这么难受了。”

    话毕,平阳公主邀崔凝安坐下,

    霜华捧着一个小竹筛走过来又放在桌面上,“公主,夫人请看,这是新制的一批。”

    竹筛里面放着几件小肚兜,看这花样和料子,应当是给小孩子穿的。

    平阳公主拿起一件,用指尖揉了揉,“这料子比上一批来的要好很多,触感柔软不扎肉,给小孩子穿最好。”

    见崔凝安还是一头雾水,平阳公主提醒道,“你忘了,太子妃再过一月便要临盆了,这些都是给孩子准备的贴身衣物。虽说宫里定会给孩子备下,但我们也准备一份,也算是尽了我们的心意。”

    崔凝安静地听着,手指轻轻滑了滑绸布,“我平日粗心大意惯了,竟连这样的大事都记不住。我记错了,总以为太子妃还有两月才临盆,看来我真是在屋里待得有些变傻了。”

    平阳公主伸手笑着点了点她的脸,“我也是前几日听皇后提起才想起来。前段时间便备下了,后来忙着忙着又忘了。被你这么一说,我倒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看来我们母女俩的记性现在是差不多了。”

    话毕,两人相视而笑。

    平阳公主又从里面挑出了几件肚兜给崔凝安看,“你看看这几件,绣工不错,料子也不错。孩子若是穿上,也不会觉得闷,是吧?”

    崔凝安细细看过后点点头,“婆婆说的是,这些给孩子穿最好,样子别致,料子也舒服。”

    二人的意见达成一致后,平阳公主便让霜华去命人制多一些选定的样子。

    说着说着,平阳公主便将玩笑引到她的身上,“等你和阿邈的孩子出来了,我一定会提前半年便开始给他准备。”

    崔凝安面皮薄,脸上很快变了颜色。她总不可能当着平阳公主的面说清楚实情。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好开口呢?

    最后只得讪讪笑了笑,“婆婆,我……”

    平阳公主见她说话支支吾吾的,忙压低声音问,“怎么了?难道……”

    崔凝安身体发僵又因平阳公主这句话瞪大了双眼,猜想她怕是已经看出了什么端倪。

    只是没等她再多解释,平阳公主后面的话让她的眼睛瞪得更大。

    “阿英,其实有一件事,我已经怀疑很久了。上次我便发觉了,阿邈应当是与别个有些不同。他是不是,是不是有些不近女色?”

    崔凝安嘴唇动了动,“不近女色?”

    平阳公主的话语尽量说得很委婉,但怕崔凝安听不懂又朝她眨了眨眼,“就是,他那个……他是不是不太行啊?”

    “阿娘,您在这里说什么呢?”

    不知何时徐恒邈站在了她们的身后,更不知道何时,徐恒邈恰好将平阳公主说的话听了进去。

    平阳公主被冷不防冒出来的人吓了一跳,连连抚了抚胸口,“你这孩子,怎么走路连一点声音都没有,险些将人吓死。”

    “我又不是鬼,怎么可能没有声音,我看分明是阿娘说得太入迷了,所以没有听见我的声音。”

    徐恒邈扭头看见脸被吓得一红一白的崔凝安,抬手轻轻拍了她一下,“夫人,没事吧?”

    崔凝安脸上这一红一白,不知是被平阳公主的话吓到的,还是被突然出现的徐恒邈吓到。

    她用冰凉的手指印了印脸,突觉全身发热,却还不得不强装淡定,“没,没事。”

    徐恒邈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看向平阳公主,“阿娘,我身体可是一点毛病都没有,您不要疑神疑鬼了。我们才刚刚成婚,不急着要孩子,您可莫要乱想。”

    怕平阳公主不信,崔凝安又附和道,“是的,婆婆,将军说的都是真的。”

    见他们夫妻二人斩钉截铁地反驳她,平阳公主才松了一口气。

    徐恒邈将袖中的书信抽出来,递到平阳公主面前,“阿娘,这是思羽寄来的信,指明说让您先看,连我都不许先拆开看。”

    平阳公主放下茶杯,将那封信拆开来看,边看边摇了摇头。

    崔凝安偷偷歪头想瞥一眼,但又觉得于理不合,于是最后还是端端正正坐好。

    平阳公主读完信后,方才开口,“思羽这个鬼灵精,说是你们成婚后都不曾见过她的阿嫂,所以便让她阿爹写信来邀你们去衡州小住一段时间。她怕你不答应,便央我做说客说服你呢!说起来,你也许久未回去了,是该带阿英回衡州一趟。”

    崔凝安捋了捋思绪,知道他们口中说的思羽应当是徐家大房的幼女徐思羽。

    徐家祖上都是衡州人,徐睿识三兄弟中,如今唯有徐家长子徐宏亮住在衡州老宅。徐宏亮膝下有一子一女,长子徐浦和比徐恒邈年长两岁,而幼女徐思羽则是徐家里面最小的孩子。

    徐恒邈算了算,自他驻军在外,确实也有几年没有回过衡州拜见伯父伯母了。

    “阿娘说的是,不过珲曜的使臣还未走,阿英的伤也未好。现下也不能抽身去衡州,等阿英的伤好全了,我又空下来了,我们再到衡州去拜见伯父伯母。”

    平阳公主点了点头,“好,记得给你伯父回信,不要失了礼数。”

    在平阳公主屋里用过饭后,徐恒邈便与崔凝安回去了。

    路上崔凝安没有说什么,只是偶尔抬头瞥瞥徐恒邈,好似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敢说。

    徐恒邈察觉到身旁的目光,停下来问,“夫人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崔凝安知道徐恒邈是个爽快人,也不愿意与他兜圈子,便问,“将军,那日救我的人,可是珲曜国的二王子?”

    徐恒邈不自觉地抿紧嘴,随后又坦然地点点头,“是。”

    出乎意料的是,得到徐恒邈肯定的答复后,崔凝安没有再追问下去。

    徐恒邈轻轻扯了扯崔凝安的衣袖,向她认真地解释,“并非是我有意隐瞒,只是当日的缘由还未调查清楚,我实在不知他真的是你的恩人,还是要害你的人。不过他伤重至此,我们总归还是要谢谢他的。我不告诉你,是怕你想得太多,毕竟还是我做得不好,害你险些遇害。”

    崔凝安本来便没有责怪徐恒邈的心思,倒是他略带委屈的话音让她觉得有些愧疚了。

    “我没有责怪将军的意思,只是想起来问一问。将军瞒着我不说,肯定是有你的道理在,我不会因此生气的。”

    徐恒邈这才放心牵住崔凝安的手,走了几步又紧紧将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手里。

    “只要夫人相信我,我便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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