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

    软禁索里亚的第三天,便传来了她服毒自尽的消息。

    景维多听后有些吃惊,内心到底还是触动。

    最后想到他们还遗留了景罗,难免心疼,向塞西询问他的状况,“景罗现在如何了?”

    塞西低眉垂眼,“五王子知道后,哭了一日一夜。现下已派了好些人去看着他,大概过几日会好一些的。”

    景维多心中有些愧疚,但到底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塞西知道景维多的心情复杂,上前劝慰了一句,“国主,王后这样的结局,已经算是最好了。您可千万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无论如何,没有什么是比您的身体更重要的了。”

    景维多看在与索里亚夫妻一场的份上,依旧吩咐让人以王后的礼遇下葬索里亚,只是许多仪式需要从简操办,最好是静悄悄地这几日便将索里亚安葬,免得再出什么意外。

    景维多想了想,吩咐塞西道, “她的最后一面,我便不见了,这是便交由你去办,你办事妥帖,我最放心。”

    话音刚落,便有人报信,说是景舟前来想景维多问安。

    景维多稍稍坐直了些,摆手让人请他进来。

    景舟慢步走进来,躬身向景维多问安后,照例询问他的身体状况。

    景维多一如既往地回答,“好不了也差不了,还是老样子,便能熬一日是一日吧!”

    有人冲了茶,景舟盯了盯那只杯子,双手将茶奉上,“父王喝些茶缓一缓吧,您不宜再劳心伤神了。”

    景维多接过茶喝了一口,定了定心神。

    这几日不知怎么了,身体越来越累,人也打不起精神,每日能坐上三个时辰已实属不易。只是害怕景舟和景罗担心,从未对他们两个透露出有关自己身体的半分消息。

    “景罗如今刚刚失了母亲,你这做兄长的,应当多多关心他才是。”

    景舟眼睛闪了闪,最后还是低头应下,“是,父王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看他。”

    关于索里亚的事情,景维多没有再多说什么,最后还是关心不下国政,问了问景舟监国的情况。

    “前段时间,瓜其城发生的叛乱可平息了?这块地方与宁国接壤,若是出了什么乱子,又会给人趁虚而入的机会,这对我们来说,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景舟胸有成竹,像是早便预料到景维多要问这个,“瓜其城的叛乱已经查清楚了,无非是因铁矿而起的纠纷,为了争夺几处铁矿所有,便大打出手。而有人借势,趁乱反抗,不过人已经抓到了,各处的动乱也已平息,俱恢复到从前一般。”

    景维多又问,“可查明究竟是哪些人因铁矿而打斗?”

    景舟抬头看了一眼景维多又低下头去,显然有些吞吞吐吐,“父王,这……”

    景维多摆摆手,“你如实说便是,不需要有什么顾忌。”

    景罗犹豫片刻答道,“是王后母族那边与两处铁矿矿主起了冲突,三方争执不下,便动刀见血了。我想着父王先前已经处置了他们,如今算来,也应当是够了。如今王后已去,更是悲凉,看在景罗的份上,也不应当再深究这件事情,所以我便未及时向父王禀明,还请父王恕罪。”

    景维多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最后又只得长长叹一口气,“王后母族的人已得重罚,为了景罗,此事确实不宜大张旗鼓去查个彻底。该按刑罚的,便还是按规矩去做,切不可网开一面,将这些事情悄悄掩埋做好便是。”

    景舟咬了咬牙,沉着应下,“是,父王的意思我明白。”

    景维多对眼前的儿子十分赞赏。自己像是经这一场病便衰老了很多,而眼前的景舟便是一个意气风发的沉稳少年。年纪虽小,处事却果断稳重。一棵垂垂老矣的枯木望着抽枝的大树难免会发出无限的感叹。

    “景舟,如今父王老了,你也能独当一面了,父王看见你今日的模样,十分欣慰。想必你母妃在天上看见了,也会很高兴的,父王很放心将这一切交给你。”

    听到此话,景舟并未露出欣喜之色,反倒跪在地上,“父王切勿说这样的话,我有今日的一切,全是依赖父王,倚靠父王才有这一切。父王不要想太多,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希望父王能一直陪着我和景罗。在父王恢复健康前,我会遵循父王之命,将所有的事务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绝不让父王失望。”

    景维多想伸手去抚摸景舟的发顶,无奈他低头太过,想摸却摸不得,只能僵硬地将手抽回去。

    “父王为了你们,会竭力保全自己的。”

    过了一阵,塞西走来在景维多耳边窃窃私语。景舟很会察言观色,很快便俯身告退了。

    塞西送景舟出门时,对他说了一句实话,“二王子不必紧张,你是极其出色的,国主也是有意要将储位传给你的。”

    景舟似乎将这一切的事情都看得很淡然,只是轻轻笑了笑,“多谢提点,我只求父王平安健康便好。”

    一个黑衣打扮的人经过俯首向景舟行礼后,便匆匆走进景维多的寝宫。

    景舟瞥了他一眼,便缓步离开了。

    黑衣打扮的人向景维多行礼后,如实禀告,“国主让我查的事情,我都已经查清楚了。王妃的死,确实与王后有脱不开的干系。”

    景维多瞪大了眼睛,“你说的话可是真?你究竟都查出了什么证据?”

    那人从怀里掏出搜集得来的证据,一一呈到景维多的面前。

    塞西从他手中接过,双手递上,让景维多看得更清楚一些。

    王宫中的流言,从索里亚被软禁后便愈演愈烈了。侍从侍女皆道国主此次大动肝火将王后软禁起来,明面上是为了王后母族犯的错,暗里应当还是知道杨昭王妃的死与王后脱不了关系。

    当年杨昭王妃身体康健,胎像一向平稳,怎会突然便难产,带着小王子一道撒手人寰了。这背后也许是有人蓄意谋害。在这宫中,与杨昭王妃最不对付的,也便只有王后一人而已。

    这样的流言传开后,便落到了久病卧床的景维多耳中。

    虽然杨昭去后,王宫里也有传过这样的话。可当时杨昭是难产而死,而索里亚在杨昭怀孕五月后便不露面,在王寺静修了,怎么看都与这件事情没有直接的关系。

    那些爱传流言蜚语的侍从侍卫,在索里亚回宫打点杨昭丧事时,顺带一并将他们处理了,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从前的事情如今又再起,兴许不是空穴来风,因此,本就对杨昭之死存了疑虑的景维多又重燃了疑心,吩咐手底下的暗探将当年之事都查个一清二楚。

    暗探在景维多查看证据时,一面说道,“国主,我在王后宫中细细搜查了一番,发现了这几封王后与若尔温的书信,不乏有当年在外购药的药方记录。我找王医问过,这些都是有损妇人元气的药方。寻常的妇人若长期服用便精神不振,消瘦异常,若是怀孕的女子服用此药,便对胎儿长成极其不利,还会亏空母体的精力与元气。母体长期受害,自然到生产那日便失了气力,无法顺利平安地产下孩子。这类药方的味道与安胎药的味道极其相似,若混淆服用了,也难以被发现。”

    塞西回想起当年的之事,“国主,当时产婆不是说,小王子生下后浑身淤紫,出生便没了气息吗?想来,应当是王妃被下药的缘故,那这样……”

    景维多眉头紧锁,将手中的信件攥紧,“你,你继续说。”

    暗探继续将自己查探到的消息道出,“王后每年都会往湖水城一户人家寄去黄金,派人为一户人家修葺坟墓,又供养这户人家的其余族人。这一家人曾为王后效力,只是遭遇不测,母亲儿子都丧命了。后来我查到,这户女主人,便是当年为王妃接生的产婆,这产婆在归乡后不久便因王妃难产自尽了。她的儿子后面去投军战死了,可后来有人报,这人还未死,只是在一处地方养伤,兴许是有人在后面暗害,想要杀他,我便再去探。他虽不清楚当年之事,但是他却说母亲死后,家中钱财便源源不断来了,他也没想太多,也不拒绝,只是他的族人凶恶,侵吞了他的家财,他不得已投军活命。而王后的信件中所提及的杀人灭口之事,便与他有关。诸多证据摆在眼前,确实是抵赖不得的。”

    景维多将信一封封信拆开看,确实都是索里亚的笔迹。

    一阵怒火自胸中升起,景维多将手中的信件攥得更紧,攥得发皱。

    塞西发现景维多的面皮慢慢涨红,知道他将要发作了,连忙摆手让暗探退下。

    “阿昭居然是她杀死的,这个妒妇。有了王后之位还不知足,居然还起了谋害之心。塞西,我不敢相信,这样的妒妇居然能稳坐后位十余年,我竟与一个凶手相敬如宾了十余年。难怪每夜梦回,我总能听见阿昭和孩子的哭声,是我纵容害了他们母子,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早早杀了她为阿昭和孩子报仇,我实在是该死。难怪她这么快就服毒自尽了,原来是心中有愧,原来是这样。”

    塞西赶忙上去为他抚背,“国主,王后固然有错,可您也要保重身体啊!不能再动气了。”

    景维多怒火正盛,突然眼前发黑,吐了一口黑血便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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