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田笙鸥就感到身下的怪物猛烈地颤动起来，斑点再次蠕动扭曲慢慢抬高自己的身躯，伴随着一声巨响，田笙鸥猛然发现那怪物最终变成了一条巨大的鲸鱼，嘶鸣两声猛地向前冲去。

    裂隙仿佛变成了幽深的蓝海，绵延千里的黑雾在高速运转中如海浪泛起的浪花无数次涌上海面。耳边传来水流涌动的声音，巨鲸凭借它流线型的身体在黑雾之间轻松地翻滚腾跃，朝着不知名的地方游去，速度却是惊人的。

    田笙鸥双手死死扣住鲸鱼的脊背，向早已不知去向的达达利亚大叫起来：“达达利亚你都干了什么！！！”

    “没什么，喂了它点儿吃的。”耳边传来达达利亚懒散的声音，达达利亚轻轻落在田笙鸥身后，朝双眼紧闭的田笙鸥轻声说道：“就像雇马车回家，你总要让马匹吃饱不是。”

    田笙鸥俯趴鲸鱼背上牢牢抱着它的脖子，掀起一只眼向后撇去，就见达达利亚面色镇定，抱着双臂无所事事地站在鲸鱼背上，如履平地。

    田笙鸥仿佛受到侮辱一般，有些尴尬地问道：“难道你就不怕掉下去吗？”

    只听达达利亚轻笑一声，“还没发现你胆子怎么这么小，你之前拿着匕首抹我脖子的勇气跑哪去了？”

    “别激我，没用。”田笙鸥翻了个白眼，心想如果现在是在提瓦特世界她自然是不怕死的，可是现在……好吧，我惜命。

    达达利亚不动声色的勾了一下唇，手中幻化出蓝色的链条轻轻一甩就牵住了巨鲸的嘴，然后缓缓往回抽动，冲刺的鲸鱼瞬间镇定了下来，平稳地在漫无边际的空间中游走。

    田笙鸥松开双手坐起身来，指了指身下的巨鲸朝达达利亚问道：“你说这家伙是女皇的试验品，那试验品的目的是什么，又怎么能带我们回到提瓦特？”

    黑雾几乎填充了这个空间中所有缝隙，田笙鸥几乎看不清达达利亚的表情，只听他淡淡说道：“你刚才说，提瓦塔世界是虚假的，所以你不愿意停留，那如果提瓦特是真实存在的呢？你又如何选择。”

    田笙鸥挑了挑眉，说道：“怎么可能！提瓦特只是游戏的世界，是人造的，那里没有生命力和自主性，也不会发展，我看不到这个世界的任何可延展性。”

    “……”

    停了一会儿，田笙鸥都没有听到达达利亚的回应，于是疑惑地转头，隐约看见达达利亚轻轻拽动手中的锁链，巨鲸再次发出嘶鸣。

    “你说的对……”

    达达利亚的声音淡淡的，落在耳朵里比羽毛都轻，像缥缈的白纱一样随着黑雾散落在未知的深处，最终被虚无吞噬。

    “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清。”

    田笙鸥下意识地往达达利亚靠进，想离他进些。

    “提瓦特确实是人造的虚构世界，所以在你眼里，你所遇见的那些NPC都是假的吗？”一张俊美的破除迷雾突然凑过来，达达利亚跨坐在田笙鸥身后，一把把她揽到身前，随即手中的锁链一紧，巨鲸猛地加快速度开始向上升腾。

    田笙鸥被着突如其来的加速惊得往后仰去，恨恨撞在达达利亚那宽阔的胸膛上。

    “你！”

    达达利亚冷冷地说道：“我说了，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松手。”

    巨鲸突然调转身躯垂直向上游去，渐渐地黑雾渐渐散去，如黑夜中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田笙鸥看到远处有一条长长的裂口，裂口周围涌动着红色的暗红色斑点。

    “你在生气。”田笙鸥笃定道，“就因为我对你说出了提瓦特世界的真相？”

    田笙鸥继续道：“虽然我答应和bug合作，但是我还是想说——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提瓦特世界没有自主未来，它的命运是被真人决定的，换句话说，以我为代表的高维生命就是这个世界的上帝。”

    “话很难听，但事实就是如此。”田笙鸥顿了顿道：“我喜欢作为游戏世界的提瓦特，但如果你让我把它作为我赖以依存的生长的物质世界，那我……需要重新考虑一下。”

    “那我也是假的吗？”达达利亚出声打断田笙鸥关于真实与虚假的发言，“在你眼里，我也是没有未来，只等别人来决定我的命运的可怜NPC？”

    想到达达利亚的真身也许曾经也来自真是世界，但如今不得不委身为bug卖命，田笙鸥心里不免涌上一种名为同情的情绪。

    田笙鸥的语气不经意略微温柔了一下，她轻声道：“说实话，你是我在这个世界见过的最……最灵活的‘人’了，这可能是因为你曾经不是虚构人物。但恕我直言，现在的你，我不敢确定。”

    达达利亚突然笑了一下，惊讶于田笙鸥的在某些方面的执著与坦诚。

    达达利亚问道：“你原本的计划是什么？”

    田笙鸥一愣，有些奇怪地仰头看了一眼达达利亚的下巴，说道：“合着你们和系统群都不知道对方的计划。”

    “系统要求我在一定时间内振兴璃月的古华派，并让古华派名扬提瓦特。”

    “古华派吗……”

    达达利亚低头盯着田笙鸥头顶的发旋，进而扫过她喋喋不休的嘴唇，之后移开了视线。

    “这听起来很简单，至少我可以用一些现代商业手段作弊。然后在我成为富婆的路上无意中碰到了你们这些绊脚石。出于正义，我选在主动守护提瓦特世界信息完整性，只不过……现在失败了。”

    田笙鸥把手抵在下巴上，沉思道：“不过说实话，我现在对系统群的一些举动也疑问，而且它们对我主动反击bug的这件事显得非常……反感？”

    “也许它们只是害怕。”达达利亚及时接话道。

    田笙鸥耸耸肩，“可能吧。”她继续问道：“那你们呢？你们的真是目的是什么？”

    巨鲸逐渐靠近那条被暗红色包围的裂口，田笙鸥隐约能看见裂口中又一些信息体从开口的方向漂浮过来，随即崩解成虚无。

    身下的坐骑加快了速度，两人快速靠近裂口。突然，巨鲸切换了形态，又恢复成无数暗红蜉蝣的组合体。

    越靠近裂口，蜉蝣组合体就越脆弱，等快到裂口的时候，蠕动的怪物迅速衰败枯萎，最后像飘零的纸片一样断裂。

    “啊！！！”

    达达利亚和田笙鸥迅速向下坠落，田笙鸥暗道：“这下完了……”

    然而，紧接着达达利亚抽出水刃划破自己的掌心，破碎的数据体从掌心中流出，水蓝色的巨鲸如潜龙出渊，凭空腾起，托住田笙鸥的身体向上送去。

    “我说了，如果这个世界是假的，我们就把它变成真的。”磁性的声音划过耳膜，田笙鸥甚至能感到达达利亚的气息。扫过她的耳垂。

    “你什么意思？！”田笙鸥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达达利亚话里的信息。

    也许，bug的目的从来都不是吞噬并通知提瓦特，而是把提瓦特世界变成真的——变成高维世界。

    鲸鱼托起二人的身体朝裂缝中游去，就在两人即将脱困之时，达达利亚的胸口处突然闪烁起耀眼的红光！

    “看来到极限了……”达达利亚说道。

    “什么极限？你在说什么！”

    刺眼的红光把虚无的世界彻底照亮，田笙鸥捂住双眼之时隐约看到那红色的宝石再一次发出了非酋的身体，之后，那团黑色的模糊形体像蜡烛一样快速融化成液体。

    时间仿佛都凝滞在这一刻，下一秒那灰黑色的液体诡异地飞速流动变形，最后再次崩落进深渊，随之坠落的，是达达利亚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