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的大小姐10

    文殊捅出的篓子很是让江家乱了一阵。迟礼早出晚归,铁血手段之下内讧的人皆被镇压。

    ——这次若是被压下去,很难再抓住迟礼的漏洞。

    文殊清楚,其他股东更明了。

    伤筋动骨这么久,股东不愿铩羽而归。且迟礼不近人情做事狠辣,他们若真服输,必然没有什么好结局。

    闹事的股东们很快找到替他们对抗迟礼的最好人选。

    ——江家的大小姐。

    挟天子以令诸侯,以大小姐荒诞的心性,他们不敢讲拿捏,自认可以哄住。

    这样一场由内而起的闹剧淡下的猝不及防。等一切明了的时候,文殊手里已经握了实实在在的巨大股份。

    迟礼的助理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不免惊愕。

    他向老板复盘,“本来那群股东不该挑到大小姐的,那位断腿的江先生恨你入骨,这次事少不了他推波助澜,股东本来要找他,偏偏他最近忙一单大生意,接不下这桩事。”

    “……也太巧了些。若是其他人,得讲一声渔翁得利。”

    但那是大小姐。骄纵任性,荒诞事做尽,很难想她有这样的心力。

    迟礼漫不经心听着,指尖擒着钢笔。突兀打断,“会议安排在明天吧。”

    事情只是淡下,并非结束。发展到两相抗衡的如今,该搭个舞台谢幕。

    助理应下,又迟疑道:“大小姐握着大量股份,明天若对您发难……”

    “随她。”

    —

    话题中心的文殊正享受地躺在江宅沙发,对面是一众股东。

    这众股东个个义愤填膺,眼神一个比一个心疼,目不转睛盯着文殊。

    “大小姐,那迟礼狼子野心,占着你的位置耀武扬威,这次我们必然助你一臂之力!”

    有上了年纪的叹息两声,“以前我们受制于迟礼,想护你又护不住,这次总算有机会,你也长大了,该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

    文殊跟着斥责,“明天就让迟礼知道,谁才是江家真正的主人!”

    众股东欣慰地笑,“大小姐,以后江家可就全靠你了。”

    “放心,图谋不轨的混账东西我全给丢出去。”

    “大小姐果然长大了。”

    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夸赞的话层出不穷,说到嘴巴发干都不舍离开。

    窗外景色暗下来,文殊聊得高兴,言语间彷佛立刻坐镇集团。她正昂扬得意,耳侧传来一道声,“大小姐。”

    是谢宴。

    “该做题了。”

    文殊气势汹汹地瞪了谢宴一眼。谢宴不避不让回应,不着痕迹侧了侧唇。

    大小姐想起对方冰冰凉凉的唇,被打断的怒气倏然没了。

    她扬起眉眼,回头下了逐客令,“没听到我要做题吗,快走了各位阿叔。”

    实在不客气。刚刚还被哄得兴高采烈的大小姐这会儿看他们已经是扰人烦的讨厌鬼。

    一众股东知道大小姐就这样的脾气,他们如今也不能生气。

    浩浩荡荡离开江宅。

    离开后才终于露出气急败坏,“什么做派,这么久连杯茶都舍不得上。”

    “要不是江家的大小姐,她这臭脾气,早被治理得找不着北。”

    文殊才不管外头人怎么讲她,她朝谢宴伸出手,“抱。”

    谢宴一身休闲服,穿了大小姐喜欢的亮色。乍一看,已经很难将他与巷子里出手决绝的少年联系起来。

    他抱起文殊。不顾帮佣在场,文殊立刻就想亲。

    谢宴耳尖发红,偏开头,“大小姐,先做题。”

    文殊早习惯他这副样子,懒得再和他生气,用力撞了下谢宴额头,自己先眼冒金星,气得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谢宴拉过她,替她揉额头。

    文殊拿了大把股份,这几天心情好得很,任由他揉着。

    门那侧传来声响。许久不见的迟礼,今天居然回来了。

    文殊洋洋得意刺他,“稀客。”

    迟礼视线落在她额头上的手,目光下移,看到她璀璨的眼。

    不着情绪般偏开目色,朝楼梯走去。

    文殊这几天春风得意,难得没有因迟礼这番动作气急败坏。

    她耀武扬威般宣战,“明天那群股东就要朝你发难,勒令你交出股份。”

    迟礼代她父母管理股份,文殊认定他狼子野心,屡次三番想将股份接过。他对身后声音置若罔闻,仍旧朝前。

    文殊见不得他这副样子,气道:“苟延残喘!”

    迟礼是否苟延残喘暂不可知,文殊认定他如此,兴高采烈地带着谢宴回了书房。

    如今大小姐高兴,就喜欢做题。她沉迷于一套一套的真题卷,做的惨不忍睹也不挂在心上,勒令谢宴一点点地讲。

    想到迟礼这段时间焦头烂额,又想到明天夺权的场面,文殊兴致昂扬,一口气做了三套卷子。

    卷子完成夜已经深了。

    她尤不想睡,搂着谢宴胳膊叫他讲题。

    谢宴合上卷子,“大小姐,该睡觉了。”

    “我不!”文殊又翻开,“你给我讲。”

    “明天……”

    谢宴刚出口就被打断,“他们什么东西也配我放在心上。”

    “我就算边开会边睡又能拿我怎么办。”

    她仰着头,眉眼弯弯。

    谢宴垂首,看着臂弯里白瓷般的脸。只觉心悸。

    谁能拿大小姐有办法呢。

    可今天那群股东同样心怀不轨,他们巴不得大小姐无所事事行事荒唐。

    文殊难得撒娇,“讲题啦。”

    谢宴一手护着文殊,一手点着卷子。沉默片刻后,强硬道:“明天再讲。”

    文殊甩开他,“扫兴。”

    她盯着他那张脸,“要不是你这张脸,我才不喜欢你。”

    谢宴捉住她的手,文殊晃了晃,并没有一定要挣开的意思。

    他顺势站起,抱过她。

    “明天我们大小姐夺权成功,我想你清醒的见证自己的胜利。”

    文殊眨眨眼,咧开嘴。

    果然被哄住。

    她踮起脚尖,双臂攀谢宴脖颈,盯着近在咫尺的唇。

    谢宴知晓她的意思。她做这么多题,要多少奖励都不为过。

    他微微垂首。文殊得偿所愿,慢吞吞地索取。心下觉得舒心,困意便起,一时不察在谢宴怀里昏昏欲睡。

    谢宴无奈,揽过往下塌的大小姐,本想将她抱起,又听文殊咕哝“背”。

    他便把人背起来。

    关了书房的灯,想大小姐也太不设防。

    大小姐到的是外间的书房,她觉得风景好,适合她赏景。

    谢宴背着人穿过长廊,长廊开着窗,外头起了风,深夜带了点点冷意。他加快步伐,担心文殊被吹着。

    到了客厅,竟发现灯还亮着。

    沙发上,坐着那位大小姐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管家。

    他穿着居家服,闲适翻着报纸。

    听到声响,漫不经心看过来。距离不远不近,谢宴面容温情不见,下意识紧了紧手。文殊不适哼了声,他又松下力道。

    迟礼目光浅淡,自然而然放在文殊身上。文殊脸颊朝谢宴脖颈侧着,亲昵抱着他,丝毫不受明天的会议影响。

    没心没肺的样子像过去的每一天。

    偏偏也是这副样子,哄着股东把心甘情愿把股份转给了她。

    迟礼不信巧合。

    明天会议就该露出端倪。

    他收起报,好心提醒这位大小姐带回家的男朋友。

    “你最好现在叫醒她,否则她明天该对你生气。”

    他眉目漠然,像随口一提。分明比两人也大不了几岁,可出声却像长辈在提醒。

    按谢宴的性子,他该斥责。毕竟大小姐那样讨厌眼前的人。

    可正因为大小姐过于在乎对方,他反而迟疑。

    竟只是一言未发离开。

    事关江家的千金,这位不速之客的资料早被查了个底朝天。迟礼不在意他的没礼貌,掀了掀唇,“你喜欢大小姐?”

    谢宴这回没有置之不理。他侧了侧身,“怎么?”

    “你若想和大小姐长久在一起,现在这样还不行。”迟礼起身,倒真像一位和善的长辈,同谢宴擦肩而过时不着情绪地点出:“还需要点火候。”

    谢宴一瞬想到自己拿商圈做的饵。

    他咬了咬牙,“如果火候够了……”

    他没说尽,迟礼回头,“若大小姐与你两厢情愿,火候够了,我当然支持你。”

    谢宴过去从未与迟礼交流过。对迟礼的了解皆在每次文殊的恶言相向,和背后数不尽的谩骂。

    没想到迟礼会是这样一个态度。似乎真的只是在为大小姐做一个称职的管家。

    谢宴垂了眉眼,“你舍得?”

    他讲支持,自然不能是口头,否则没比较特意谈这一出。那就是放权。

    迟礼慢条斯理理着袖口,“能护住大小姐,谁管家都无所谓。”

    理这么久,若不是应了江家父母,早该腻了。

    他没再多言,折身而去。

    但愿,大小姐的眼光别叫他失望。

    谢宴抬起落下的视线,沉默站了会儿,背着文殊上了楼。

    他思忖信与不信。唤醒了文殊。

    文殊气急败坏,拿枕头砸他,“你吵醒我做什么!”

    大小姐已经洗了澡,确实没必要再醒。

    谢宴轻车熟路把脖颈凑过去,“我想听你声音。”

    “你实在生气,咬我泄气。”

    文殊简直被气笑,“明天要开会,你顶着伤口去,打着什么主意我不知道?”

    谢宴还真没有宣示主权的这层意思,思及文殊想岔,莫名勾了勾唇。

    就着昏黄小灯,文殊又看痴了。

    她气自己不争气,电闪雷光间突兀想道:“是要叫醒我的,我还没做全套护肤!”

    “明天我要亮瞎他们的眼!”

    文殊莫名就清醒了,径直蹦下床。又翻折回来吧唧亲在谢宴一侧脸,笑得耀武扬威,“饶过你这次啦。”

    谢宴看她忙碌起来,目色蕴着温意,一时觉这是自己最好的一段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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