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白月光9

    文殊疾速前进,她不是魂魄,不能再日行千里,但毕竟不费体力,长时间高强度的快走也轻松。

    她回头,洋洋得意:“沈先生,您和我道歉,我带您快步登山。”

    “道歉?”

    沈尽屿踩着台阶,两个字像是研磨。

    文殊以为他没明白,讲得更清楚:“您不该把我丢入水中。”

    沈尽屿似笑非笑,经过她时握住她的手腕,“真可惜,我不知悔改。”

    文殊气急败坏,就要向前。胳膊被握着挣不开,想通过无节奏的快爬打乱他的步伐,迫他放手。

    沈尽屿抓着人,不论文殊或快或慢,都变成他的步伐。

    偶尔逗弄般跟上文殊快走,也不见气乱,文殊走良久,才察觉到自己还是带着沈尽屿快爬。

    她闷闷回头,撞见沈尽屿戏谑眼底。

    站在半山腰处,甚至有睥睨众生的错觉。

    文殊声音恶狠狠地,“沈先生,您在鬼面前狂妄,我可不敢保证您会遇到什么危险。”

    沈尽屿不置可否,把她脑袋拨到前面,“看到了么。”

    文殊困惑瞥他一眼,又看向前侧。两个人体格壮硕,先他们一步开始夜爬,不急不缓,始终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

    她脑袋又被拨到后面,同样有两个人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

    夜色浓重下,显得格外不怀好意。

    文殊变了脸色,反手抓住沈尽屿胳膊,拽他垂首,凑耳悄悄道:“我们是被跟踪了吗?”

    “……”沈尽屿挑眉,“你害怕?”

    文殊动作小小的比划,“我虽然是鬼,但现在是有实体的鬼,打不过的。”

    她出谋划策,“沈先生,他们如果动手了,先让我变成鬼魂。”

    沈尽屿勾起唇,“然后呢?”

    文殊像模像样地思考起来,“您如果道歉,我就留下来帮您,不道歉,我就飘回别墅继续把你的别墅烧成灰,做我的家。”

    她在他耳边认真谋划,鬼没有气息,沈尽屿却恍惚感觉有温热撩过。扯了扯唇,她没把别墅烧成灰,也不见得有做客人的自觉。

    偏头,不动声色地看她亮晶晶的眼,垂眼是一开一合的唇。

    想起贺荆然某次聚会提前离场,得意回头:我可是有女朋友的人。

    周遭朋友斥他,温香软玉在怀就忘了兄弟。

    当日不曾上心,如今温香软玉四字莫名坠在耳侧。心底缠起的,不是什么好情绪。

    “沈先生!”

    思绪戛然而止,沈尽屿直起身子,眉宇蹙了下。结束这场闹剧,“是保镖。”

    文殊嘀咕:“不道歉就算了,脾气还这么差。”

    她慢吞吞走着,忽想起沈尽屿一开始令她看保镖,是应她威胁上山路上会发生的危险。

    ——鬼造的危险。

    带个鬼在身边,且是天天吊在天花板试图吓唬他、捉弄家里帮佣、烧他别墅的鬼。即使让助理做个风险评估,也很难认定这个鬼没有异心,会好好爬完这座山。

    有保镖作保障,文殊一直提着的心反倒落了下来。

    声名显赫的沈家新任掌权人,只身一人带她爬山,她反而担心对方包藏祸心,毕竟沈尽屿见她第一天就要抹杀她。

    现在沈尽屿做好万全准备,爬了半夜的文殊,终于相信他是真的在带她爬山。

    文殊扬眉,认真道:“沈先生,您今天是个好人。”

    接到她突兀发的好人限定卡,沈尽屿莫名其妙,唇角不着痕迹地牵了下。

    后半程山景再上一层,泉水叮铃作响,瀑布击打。文殊来了兴致,去流水前的石头上要拍照,沈尽屿随意把任务给了保镖。

    良久,文殊都没拍完。沈尽屿抬眼,正撞文殊视线,对方笑意得逞,她就是在耽搁时间。报复他不道歉,看他无所事事。

    沈尽屿掀了掀唇,转身就走。

    文殊大笑,“沈先生,别这么小气。”

    她跟上去,“我第一次当鬼游山,当然要多留纪念。”

    沈尽屿脚步不停,文殊扯住对方衣袖。

    招呼保镖一齐过来,“一起拍照啦。”

    保镖面面相觑,他们很难讲全然不清楚文殊的异常,也隐隐察觉她与普通人不同。

    和鬼游山,不是每个人都有的体验。

    现下鬼邀请他们拍照,难免有些跃跃欲试。

    不自觉看向唇角冷得像今天的天气一样的老板。

    又垂下视线——这照,也不是非得拍。

    这只鬼无法无天,沈尽屿不打算纵容,视线一偏就见文殊歪着头看他,无声地对口型:“沈先生。”

    见他不应,“沈先生。”

    沈尽屿抽回袖口,压着眉眼,“过来。”

    保镖大喜,纷纷立在两人身后。

    文殊拿过保镖手机,亲自调整合适位置,设置延时。

    沈尽屿随意站着,目光不觉偏到镜头里的女鬼身上。

    唇红齿白,生动鲜活。

    镜头定格一刻,文殊自然去看效果,手机主人很识眼色地主动过去拿起,将方才照片打开,整个人蓦地定在原地。

    抬头仓皇看向自己老板,下意识叫了声“先生”。

    文殊快步过去,不假思索:“是沈先生太丑了吗?”

    保镖无语片刻,忍不住辩驳:“你什么眼睛。”

    把手机藏了起来,一板一眼道:“所有文件,都需要先生先过目。”

    文殊不满:“拍个照规矩这么多。”

    沈尽屿有所猜测,“拿过来。”

    保镖把手机递上去,沈尽屿看到空了一块的照片。文殊像一个不存在的人,没有在相册上留下半点痕迹。

    她本来也不存在。

    文殊凑过去,沈尽屿收了手机,扔给保镖。

    短暂的安静。保镖瑟瑟发抖,自觉山雨欲来。

    却听文殊声音很轻:“沈先生,是不是照片里没有我?”

    沈尽屿扳了扳指节,再抬头噙着笑,赞赏:“这么聪明。”

    文殊愤愤不平:“都怪那群可恶的抢劫犯。”

    一行人继续爬山,有保镖顶着压力问:“您和抢劫犯发生争执了吗?”

    文殊回忆,“应该盯我几天了,先要抢劫,见没人来又想绑架。”

    保镖叹口气:“绑架还有命在。”

    “是啊,没想到逃跑栽江里了。”文殊懊恼,“早知道不跑了。”

    另一保镖猝然回首:“江里?您是林小姐?”

    文殊展眉看他,“你们都知道我掉江里死了呀。”

    保镖之间亦有交流,“听说贺先生当时像疯了一样,那群劫匪数罪并罚,不知道得掉几层皮。”

    难得有好消息,文殊弯唇。

    “可是……”

    一保镖刚开了个头,被领队叫停。

    沈尽屿勾着唇,“怎么不继续?”

    领队紧着眉头推了下刚才讲话的保镖。

    保镖硬着头皮继续:“可是听说贺先生身边有了新人。”

    文殊回应很快,“怎么可能。”

    “我才死多久。”

    领队接过话茬,“听说是林小姐的替身,带在身边思人罢了,不足挂齿。”

    文殊想起小吃街被贺荆然搂在怀里的女人,一言不发,抱着胳膊朝前去了。

    沈尽屿理了理领口,一行保镖颤颤看他。

    扬起一侧眉,“跟上去。”

    姿态平和,看着心情尚佳。

    一路无话。

    日出前众人登了峰顶,一行人气息平缓,文殊以为会见到山顶气喘吁吁的其他人。冬季的夜爬者并不少。

    今晚,山上除了他们,空无一人。

    天仍昏暗,保镖理过积雪,铺了坐垫。

    解释道:“今天景区不开放。”

    沈先生要爬山,不会讲话的山紧急发了通知,把众生拦住。

    文殊过去,静静等待日出。沈尽屿支腿坐她身侧,抽空处理集团事务。

    第一缕阳光照下来时,文殊舒服得眯了眯眼。

    随后大把大把阳光洒下,太阳缓慢地、势不可挡地升起。文殊抬手挡了下,阳光从指缝溜出来。

    她笑弯了眼,恍惚自己还活着。

    文殊偏头,发现沈尽屿后靠树干,凝眉,视线不急不缓落她身上。她不管他不看日出,认真道:“沈先生,虽然您没有和我道歉,但看在太阳的面子上,我和您休战。”

    沈尽屿浅淡“嗯”了声,视线不曾收回。文殊被盯得发麻,眨眨眼,正欲出声,两颊被轻轻捏住。

    周遭保镖喜迎日出,仰着头像从没见过太阳。

    不敢回头看。

    文殊终于察出气氛不对。

    沈尽屿一寸寸扫过她,眉眼精致,晶莹剔透,唇色红润,他用了点力,将人拉近。

    文殊被迫与他面对面坐着,因他动作,唇线分开,沈尽屿一指压着她唇,探捻过,揉触到柔软舌尖。

    下一刻,指尖被用力咬住。文殊趁机后退,却被沈尽屿拉着腿拽了回来,顶开牙关。

    指尖湿漉。文殊仰头,“沈先生,我有男朋友。”

    沈尽屿噙着笑,慢条斯理揉过她的唇角,眼底讥讽,“生前的关系死后还作数?”

    “为什么不?”文殊一字一句。

    “贺荆然知道死后还得给你守节吗?”

    挟制她的力道变松,文殊一手捂住自己唇,一手抓着沈尽屿作乱的指尖,目色湿潮。

    却反问他:“沈先生,他知道吗?”

    “不知道。”

    他唇角笑意凛然,文殊不避不让:“我不信。”

    “嗯?”沈尽屿像在笑,不达眼底,“这么犟。”

    兴味索然般收了手。文殊抽出湿巾重重擦过唇,又递给沈尽屿一张。

    指尖粘腻,沈尽屿伸出手,并不接。文殊茫然半刻,把湿巾扔沈尽屿手里,不满道:“沈先生,您真的很会想。”

    擦了手,见文殊眼角湿红退去,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决定畅所欲言。

    “沈先生,您很不尊重我,即使我是鬼,也是没有泯灭人性的鬼。”

    沈尽屿牵了下眉,起身准备下山。

    文殊跟上去,试图教育:“我理解您习惯把别墅的人当作自己的所有物,但我是鬼,您想做什么,应该征得我的同意。”

    把人当作所有物,在名利场并不是个例。文殊能理解,自然是因为耳濡目染。跟着谁耳濡目染,答案呼之欲出。沈尽屿表情彻底冷了下来。

    他停住,文殊急急刹车,笑容张扬:“被说服了吗?”

    沈尽屿轻揉眉心,缓淡问道:“荆然会问你?”

    文殊默了默,耳尖爬上可疑红晕。她是鬼,并且是丢了大半羞耻心的鬼。可现在聊得是溺毙前感情正好的男友。

    她绞着手指,慢吞吞扔下一记重击:“沈先生,您见过的。”

    “有一次聚会,我和荆然在后院,您还叫司机递给我们一把伞。”

    沈尽屿思绪罕见滞顿,那些不足为道的记忆彷佛一段压在深处的数据,随当事人的回忆凭空出现。

    是一次平常小聚,贺荆然出去接女友,不想太快回去听好友念叨生意,把人拐到后院一亲芳泽。

    天公不作美,豆大的雨滴砸下来。贺荆然护住文殊,眼角邪肆勾人,抱着不舍松手,“祖宗,给哥个面子,再亲一会儿。”

    “贺荆然,”文殊连名带姓叫他,“别撒娇。”

    后院不该再有人来,巧的是那天沈尽屿迟到了会儿,车行间,听了一耳朵腻歪。

    沈尽屿吩咐司机取把伞给贺荆然,隔着半开的车窗,漫不经心勾了勾唇,对两人讲:

    “要尽兴。”

新书推荐: [蓝锁]不做恋爱脑后和幼驯染he了 命题无解 猜猜系统崩溃之后谁先倒霉 穿漫炮灰她又疯又丧 下雨天要回家 别在我这发疯 关于你穿越到世界之外那些事 不做恋爱脑后和幼驯染he了 与*******邻 [主蓝色监狱]不做恋爱脑后和幼驯染he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