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怕他循规蹈矩，那样才真的确实小看了他。他今日心情该是糟糕透了，你那两脚就当给他泄气了。”

    刘渝在刘渡进来之前就听那个太监说了会香阁那边的事情，早知虞初葬身火海的事情了。加上刘渊的事情，他要是没有反应那才是真的心里有了谋划。今日见刘渡一如既往不巴结朝臣，刘渝心里自然是放心了许多。再者，刘渡不巴结任何人，有些话他不方便说，刘渡可以说。陈云现在在朝中愈加的猖狂，那些明哲保身的大臣们多半是不敢直言的。举目朝中，也只有刘渡敢无视陈云的权势，可以时不时的挫挫他的锐气。加上今日陈羽轻参与会香阁一事，只怕刘渡对陈云早就起了敌对之心，自己隔岸观火倒也不失为一桩趣事。

    陈云回到府上时，看见门口等着回话的太医，上前走近站在门口的丫鬟身旁着急问道：“她还是闷在屋里不肯吃东西吗？”

    “是的，小姐吧自己锁在屋里，谁都不见。”

    “知道了！”

    太医见陈云过来，上前低头回话：“大人，小姐不肯开门，这……”

    “你先下去吧。”

    陈云走到陈羽轻的房门前停留了一会，想想还是没有推开门。他经营半生，到头来还是一次又一次的为了她妥协。

    “这件事就过去了，我也让殿下不再追究了。至于刘渡，你放心，我暂时不会动他！”

    陈云说完话长叹了口气甩袖而去。

    凭陈云官场的直觉来看，刘渡不是一个草包。若是他真是自己女儿的良配，倒也不失为一见好事。可是刘渡跟刘渝不一样，刘渡这种不滞于物，凡是都以本心为重的人实在是太难掌控了。会香阁的事情陈云是心有余悸的，他决定不再提起。至于刘渡，日后走一步算一步，今日在天禄阁看见刘渡，到底年轻是个沉不住气的，日后再做打算也不迟。

    陈云若是日后想起今日的决定，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当下的仁慈。

    刘渡从天禄阁离开后直接就去了健康殿。整座宫殿没有太多的侍女，只有觅无和几个端茶倒水的侍女还在殿内。皇后一脸哀伤的依靠在床边发着呆，眼神空洞，唇边也是惨白毫无血色。整个人像是被掏干了的木偶，完全没有了血气。

    “母后！”

    刘渡这是这些日子第一次见到皇后，之前因为刘渝的看守，他一直被禁锢在齐乐殿。想是今日因为刘渊的事情，刘渝对他暂时放开了戒备，刘渡来到健康殿时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

    “殿下这是……”觅无看见刘渡身上乌漆嘛黑的，转身就拧干了毛巾过来给刘渡擦了擦身上的黑灰。

    皇后见刘渡过来，缓过神来挤出笑意：“渡儿，你这是去哪里了？”

    刘渡知道刘渝既然已经让皇后知道了刘渊的事情，自然也会将会香阁着火的事情想法设法的传到皇后的耳中，隐瞒是最无意义的。

    “儿臣去接初儿的。”刘渡表情很是平淡，然后转身端起身后椅子上的药碗，亲手喂给皇后，“初儿已经回春熙苑了，儿臣让她在春熙苑养伤，这场火实在是太大了。”

    “初儿伤到哪里了？”

    “就胳膊被烧伤了，宫中太医虽好，但是她在宫外我更放心。”刘渡只是一勺接一勺的喂皇后喝药，说话时也是极为认真的盯着药碗看。

    “你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皇后喝完刘渡手里的药，就转身躺了下去。

    “母后，刘渝答应皇兄葬入皇陵了。”

    刘渡没说话之前皇后都是平静的，除了呼吸声比往常有些大了些，别的没有任何动静。可当她听到这句话后，皇后再也没忍住，眼泪如雨，很快就浸湿了枕头。

    “入皇陵有何用，母后只想他好好活着，只想你们都好好的。如今渊儿和亦书去了，母后的心就像是少了一块肉，生疼。”

    不知是不是皇后情绪过于悲伤的缘故，刚喝下去的药一下子全部吐了出来。

    “母后，觅无快拿毛巾过来。”

    刘渡跨步过去扶起皇后，接过觅无拿过来的毛巾，连忙帮皇后擦拭着。

    “觅无，重新去煎碗药过来，刚刚喝下去的怕是都吐出来了。”刘渡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他冰冷的手让皇后心疼的握在手心里。

    “你哪里会伺候这些，还是让觅无过来吧。”

    “母后，等会吃完药你就好好睡上一觉，还有我陪在你身边，你不是一个人，你也是我的支撑。刘渝登基碍于德行，不会对两个兄弟都赶尽杀绝的，就算是装，他也会咬着后槽牙留我性命的。父皇和皇兄的仇我都记在心里，迟早有一天，我都会让他还个干净！”

    皇后第一次在刘渡眼里看到了让人陌生的杀意，她想说些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她心疼的伸手摸了摸刘渡的脸，顺便把他鬓角觅无没擦到的黑灰一并抹了干净。

    “我的渡儿最爱干净，今日弄的跟个小花猫似的。”

    皇后说着转身从枕头下面掏出来一个东西递到了刘渡的手里，眼睛里闪烁的泪珠还是没能圈在眼眶里。

    “渊儿怕是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了，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刘渡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令牌，那正是刘渊的腾然军的令牌。虽然他一直知道刘渊是腾然军的首领，但当他看到那个令牌时还是破防了，此刻的他哭的跟个孩子一样，无力又无助，心疼又懊悔。

    “他明明可以不用死的，他是怕他活着刘渝拿他没有办法，就会相尽办法先除掉我。腾然军明明在她手里他却不肯用。都是我害死了他，我早就应该采取行动的，为什么我非要等……”

    刘渡用手捶打着自己，另一只手紧紧我握住令牌。可是无论他怎样自责，刘渊的令牌都是冰冷的，他再也回不来了。

    他本想等利用废旧兵器一事，火烧陈云尾巴，看他和刘渝狗咬狗。等他们兔死狗烹时陈云必定会安奈不住露出马脚，然后再进行后面一系列的计划。

    可是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刘渝的欲望。他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利，让自己不受威胁，竟然做的这样决绝。以往是自己小看刘渝了，他确实不是没有脑子的人。

    是啊，这皇家怎么会有一个愚蠢的夺权者，都是扮猪吃老虎的，他是这样，刘渝又何尝不是。怪就怪他太高看了自己，轻视了刘渝。一个连自己父皇都敢下手，为了自己摆脱嫌疑让自己母亲至今还蹲在牢狱的人，怎么会对旁人心软。

    “若是我只是一个母亲，我定会劝你放下仇恨。母后我只想我的孩子可以健康平安的活在这个世上。可是你不同，你姓刘，你生在皇室。从大义，北齐需要的是有能力造福百姓的君王。刘渝心术不正，依奸佞，为了权位不择手段，他不配做北齐的君主。从恩怨，为了自己得到想要的竟然对自己的父皇下手，不忠不孝，对手足赶尽杀绝，为人不耻不义。虽说皇家没有干净的亲情，但是这样歹毒的手段他就应该受到该有的惩罚和报应。不要放过他，也不要放过陈云。我的渡儿一定会有那么一日，母后相信这北齐定会丰年乐业，民安物阜。”皇后说到这里心疼的抓起刘渡的手，“母后知道你不愿过这样的生活，哪怕你有这样的能力。其实渊儿一直都知道你在让着他。这些年你过得浑浑噩噩，进宫就被你父皇责骂没有上进心，其实母后知道你不是这样的，可若是你喜欢那样的生活，心无大志也未尝不可。渡儿，对不起……”

    皇后是矛盾的，她知道把所有的沉重都压在刘渡身上是一种很残忍的事情，可若是刘渡还不反抗，刘渝迟早还是会想尽办法对他下手的。

    “母后，你安心，儿臣自由打算。”

    皇后的担心无疑是多余的，从会香阁回来的那刻起，他就想好的自己今后的日子准备怎么过下去。那些失去的他不仅要抢回来，还要那些人一个一个的承受该承受的代价。

    待觅无重新端着药过来时，皇后已经虚弱的睡了过去。刘渡小声的喊了几声，见她不理睬，只好让觅无先将药端了下去，自己上前拉了床上的被褥给皇后盖好，在皇后的床榻旁静坐了两个个时辰，直至戌时才离开。

    刘渝终于在礼部拟定的日子如愿的继了位。也正是那日，皇后撒手人寰了。

    刘渝站在那个他心心念念的龙椅前，威风凛然的风光是他梦寐已久的。他看着朝堂上朝拜自己的大臣，脸上不禁洋溢起得意的笑容。那些年他匍匐经营的终究没有白费，这都是他应得的。尽管在他登基的前一晚，知道了陈蓉的死讯，甚至他都没有去见她最后一面。他不想在大事将成之际生出别的事情乱了他的好事，他宁愿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