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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安慰

    纳兰妍请小石榴喝酒。

    这件事情小石榴不知道怎么解释,酒,是用植物做的吧?但小石榴也是植物,她一个天生地养的好妖精,不是很能接受喝酒。

    虽然最后还是尝了一小口——好难喝。

    纳兰妍倒是喝得痛快,从进屋开始就抱着酒壶不放,还目光凄清,似哀似怨。她歪到在榻上,眉头紧蹙,哀叹连连。

    小石榴:“……”她不理解。

    “你没事吧?”

    不问还好,这一问,平常冷傲的大小姐居然泣涕涟涟,鼻子发红,嘴唇委屈地瘪起,“呜呜——我没用啊——”

    “诶?诶!你怎么了?我我、你……不是我弄哭你的哦!”小石榴慌了,怎么办每人教她怎么对付眼泪。

    “我没用,救不了人,斩不了邪,除不了恶,我的国家还要靠别人去救,我、我半年没回家了,我难过,我担心啊——师父肯定过得不好,我不在他肯定受人欺负!”

    她疯疯癫癫的,又哭又闹,小石榴看得稀奇,又觉惊悚。

    “你是……醉了吗?”小石榴头一次见,稀罕得很。原来人类喝醉是这个样子,她是树妖,醉不了,有些好奇醉酒是什么感觉。

    “你看起来好难过呀。”

    纳兰妍指着自己鼻子,“我,昶阳国公主,国君的亲妹妹,我打小就是天才。皇室轻易不得修炼,我可以,我还拜了个厉害的师父,我厉害了这么多年!结果兄长被妖邪所迷,宗族尽为傀儡,可我什么也做不了!要不是有师父,我都来不了青城山。”

    她发泄一般捶打自己,一拳一拳,小石榴一抖一抖。

    纳兰妍,她好可怕呀!

    “我怎么办?”她一把握住小石榴肩膀,无助又悲伤,“我怎么办啊?万一青城山也救不回我皇兄,我怎么办?昶阳怎么办?我不知道……师父那么厉害,他都没办法,我能怎么办……我不敢想半年里他们怎么过的。”

    哭到最后,她无力地把头靠在小石榴肩上,泪水濡湿小石榴的肩侧,温热黏腻。这是很奇妙的感觉,小石榴内心似乎被什么触碰了一下。

    她不知不觉间拍打纳兰妍的背,学着以前在山谷里母兽安抚小兽的样子。

    纳兰妍把头离开她的肩膀,又换了个姿势倚靠在她身上。今夜这个骄傲自信的姑娘是个柔弱的女孩,只有靠着醇酒才能借机发泄内心的不安。

    小石榴被她眼睫上的晶莹吸引,这就是眼泪。小石榴从来没有近距离地观察过女孩子的泪水。她自己的不算,树妖的眼泪不算眼泪,树妖只是分泌出水珠罢了。

    人类哭起来,就像滴着露珠。她鬼使神差地伸出小小一截舌头,触碰纤长眼睫上的露珠。

    啊,人类的眼泪,是咸的。

    纳兰妍被她莫名其妙的举动惊得跳起来,连着酒都醒了些,不可置信:“你在干什么?!”

    小石榴无辜道:“安慰你呀。”她不解地仰头,眼睛里没有任何污秽或其他,只有理所当然的天真。

    纳兰妍盯着她的眼睛,那双比天泉水还要干净的眼眸,她败下阵来,“不能这样安慰人的。”

    “为什么?”

    初入人间的树妖太过懵懂,也太过纯粹。她怎么会理解人类复杂的心理与感情呢?

    “因为不合适,尤其不能这样对男人,他们会自以为是。”她严厉警告。

    “哦。”人类的规矩正多,小道士也说这不可以那不可以。

    纳兰妍的情绪没那么低落了,她打开门,头轻靠门柱,夜风似女人的柔荑,爱抚人的青丝。

    “小石榴,我明天就要回家了。”

    --

    小石榴回的有些晚,小道士的院子灯还留着。她悄悄进门,仙葵的声音响起:“哼,坏石榴,你和仙长独处那么久。”

    “才不是独处,很多人的。”

    这朵对冼灼仍抱有一丝少女心的仙葵哀怨道:“那么多人都可以和仙长待着一起,我却不行。”

    小石榴有些无语,你一朵没有化形,甚至连人话都不会说的花想那么多干嘛。

    “小石榴?回来了吗——”冼灼从内室挑开帘子探头看。他身上穿了一件贴身白衣,肩上随意披了件轻薄外衣,看起来很柔软的样子。

    她高兴地一蹦一跳进内室,“小道士,是你给我留的灯,虽然没有灯我也能看清楚,但你给我留灯我会更开心。”

    “和朋友玩得开心吗?”

    “我挺开心的,她挺伤心的。”

    想到卷轴里的内容,冼灼心里叹了口气,“她发生了难过的事情,作为朋友,你可以安慰她。”

    “我安慰了呀,然后她就不哭了。”虽然小妍说那样的安慰不好,但小石榴觉得很有效,她安慰完了小妍就不哭了。

    冼灼看她很闲的样子,搬出书册来,“正好无事,先临摹两篇文章。”

    小石榴:“……”

    “你要早日学会认字写字,明日开始我没时间看着你,只好今晚努努力。”他解释道。

    “你要去哪?”

    “帮助你的朋友解决麻烦。”

    小石榴懂了,纳兰妍也说过要回家,“你可以带上我呀。”这样就可以和小道士还有小妍一起玩了。

    “很危险,你尚不能自保。”

    她忍不住又揪着他衣襟,“你说过不拘着我的,我想去哪里都可以,你说过我是自由的。”她控诉地看着他,冼灼弯唇道:“我是说过随你去哪,但没说过去哪都带着你。”

    无知的小妖怎么会人类的文字游戏呢,她还没明白学习的好处。

    他把衣襟从她手里扯出来,临了拍拍她的头,“好了,抓紧学习吧。”

    小树妖还没有学会诡辩的能力。

    这天晚上,小石榴赌气地在院子里的石桌子上抄书,冼灼喊她好几声进屋愣是装听不见。

    老梧桐:“没想到石榴儿是个好学的孩子。”

    仙葵:“我也没想到。”

    最博学的凌霄花晃动它的花脑袋,“学而知,问而晓,此后方可开神灵。”

    --

    昶阳,五国中位列东南。昶阳多烟雨,最是温柔乡,最是销金窟,男儿搭弓射天狼,娥眉高鬟逗鸳鸯,五陵年少好时光,笑那个春光不尽早,笑那个风光无限好。

    昶阳繁盛,天下共见。

    但那是曾经,舞谢歌台,余霞成绮的昶阳。而不是这个、罩着一层虚假的皮,竭力地演出盛世旖旎,背里却大厦将倾的昶阳。

    冼灼他们很低调地进入昶阳皇城,甫一进城,天街小巷的软红香土、红飞翠舞就惊讶了他。

    “昶阳皇城,名不虚传。”

    纳兰妍带着幕篱,透过网帘与珠翠看着满眼的纸醉金迷,她冷笑道:“不过是虚有其表的金玉壳子,真正的昶阳皇都,比这个要繁荣得多。”

    “要直接进皇宫吗?不进去,我不知道对面是什么。”

    纳兰妍拿不定主意,“我怕一旦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冼灼了然,他轻松道:“你想个法子让我合理进去,你在外面接应就好。”

    “这个不难。我师父是国师,可以借他的身份进去。只不过……”她犹豫片刻,“国师与国君之间有些龃龉,你可能会受到些偏见。”这是昶阳国事,她本不该说的,但她听过冼灼的为人,猜他不会从中干涉。

    果然,冼灼没有问她因何龃龉,他定下计划,“那就由我进皇宫,你在外面随机应变。”

    说实话,纳兰妍对冼灼不是很相信,不是怀疑掌教亲传的实力,而是那妖邪实在过于诡异。她本来是想请溯晖真人亲自出手的,她曾听师父说过,天之下,唯溯晖者。

    溯晖真人那般强大,他的弟子未必有他一半,她怕就怕万一把溯晖真人的徒弟也搭上了,昶阳就真的赔不起。

    她面色虽看不出太多东西,冼灼还是能猜到一二。这些年来出门为师尊做事,也不乏被人质疑。他没放在心上,安慰纳兰妍道:“不必太在意,若我不行,师尊自会赶来。”

    是呀,他是溯晖真人的得意弟子,给妖邪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伤了真人的徒弟。

    “听冼灼师兄的,如有计划,我可随时听从调遣。”

    --

    冼灼进入皇宫很顺利,卷轴里写昶阳国家被迷惑,与国师的关系愈发僵硬。现在看来,国师还没有被彻底架空。

    昶阳皇宫自是奢华不可言,雕栏玉砌,金碧辉煌。五步一阁,十步一楼,层台累榭,丹楹刻桷。

    内侍领他进了一座院落,他一进门,就看见了两个相对而坐的男子。

    他们一人穿蓝色锦衣,一人着白色袈裟,桌上摆了两盏茶。皆面相卓绝,不似凡人。

    冼灼认得他们,一人是法宗宗主首徒,夙不悔;一人是娑罗行宫的伽蓝执法,澄心。以前游历是有缘相识,算来,已有好几年未见。

    夙不悔也瞧见他了,先是眉头微拧,然后豁然大笑:“这不是小冼灼吗?这么多年未见,你这么大了?我记得那时候你才到我肩膀。”冼灼郝然。他们相识之初,彼时他还年少,是个半大的少年。

    白衣僧人拈起掉落桌上的一片洁白花瓣,淡然一笑,“时事诸变,人诸变。昨天你看他只到你肩膀,今天见他与你齐高,明天或许便高你一截。一时一变,是以称三世诸佛。”他面目清雅脱俗,头无戒疤,谈吐怡然,说着打趣的话偏偏让人觉得或有一分真相。

    夙不悔笑骂:“滚,我不可能比他矮。”说着,施了一杯新茶。

    “不悔师兄,澄心大师。”冼灼坐下与他们同饮,“你们也是为昶阳皇室而来?”

    说到这个,夙不悔有些烦躁,“是啊,国事的弟子找到我,我师尊有伤在身,只能我来了。听国事二弟子口述,皇宫里的东西不见是妖,应是诡异。”

    澄心:“我也是应约而来,只怕此行,我帮不上什么忙。”

    果然,国事应是把座下弟子送出去,让他们秘密求助。

    夙不悔:“我和他早几个月前就来了,到现在还没有见到那是什么东西。因为是托国师的缘由进来,昶阳国君不大待见我们。”

    “你们有面圣?”

    “见过,昶阳国君果如国师弟子所说,被什么东西控制了。”

    澄心适时道:“此邪祟不在我之道,或许,与道长有缘。”佛家说话向来神神叨叨,其意只表三,其他均靠悟。

    夙不悔挑眉,“你别看和尚这样,有些话他说的是真的准。说不定此行的突破口就在你啊小冼灼。我先问你,你了解皇室吗?”

    “约莫知道。虽五大国政见不同,制度不同,但有一点是相同的,为国君者,不可入修道。凡人的帝王只能是凡人,不可逾越。昶阳皇族中如今修炼者唯公主纳兰妍一人,拜师国师星衡。国师座下三弟子,公主行三。国君年轻,膝下只有一个皇子,昶阳皇室一脉,子嗣不算丰足。”

    他低眉与杯中倒影对视,影中人俊目沉沉:“一个被蛊惑的人,心中必有所求,所求为欲,所欲成痴。你们觉得,国君所求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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