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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切琼花

    冷风过境,索索人影,寻影无声。

    那些符文过于神秘,以至于小石榴移不开眼睛。符文,是什么符文?为什么她会控制不住想要靠近?

    “别被迷惑了!”真皓急忙把她推开,他挡在前面,“诡炁,你是想连我一起杀吗?!”

    此时诡炁身上无一点生气,无边的割裂让祂更加诡异,祂甚至带着点喜悦的意思:“不,我在做正确的事。”

    温暖的、像是浸泡在温泉里一般,没有痛苦,只有沉沦。

    忽然,一阵清新消退了令人意乱的魅惑,于是,刹那,神思清灵,鬼魅消散。

    她听见那道温和清越的嗓音在耳边逸散,她看见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不要被迷惑了呀,小石榴。”她神台清明,后知后觉地感到轻松喜悦,倒在他身上。

    年轻道士白袍青衣,一手执拂尘,眉目清润温雅,正体贴地为她消除疲惫。小石榴能够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是比任何东西都要好闻的春生的气味。

    “小道士!”她趴在他身上了,身子斜斜地依靠他,双手圈在他脖颈:“你又救了我,我好高兴呀!”

    冼灼任她依靠一会,然后把她摆正:“嗯,辛苦了。”

    “还有真皓,你也是。”

    真皓嘻嘻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小师兄,你快把诡炁收了,祂的天敌就是你。”

    “对,你也可以用真皓作人质。”小石榴补充道。

    “天敌、天敌……”祂磕磕绊绊地,像是脑子坏掉一样,“你,有我讨厌的的气息。”

    他听了反而彬彬有礼,甚至带着抱歉的语气回道:“只有晚上才能封印你,让你久等了。”

    小石榴觉得小道士阴阳人是有一手的。

    诡炁身体上的裂纹越来越明显,也许是冼灼的出现让祂开始焦躁,殿内阴风大起,红丝飞舞。

    桐凰殿轰然炸开。

    冼灼先一步护住真皓他们,觑见被小石榴抱住的木球,他单手结印虚点两下,小石榴惊喜地发现木球内的动静。

    “小兮,你要醒了吗?”

    木球寸寸裂开,尾尖发红的白毛狐狸率先亮出自己威风八面的本体,巨狐清亮嘹叫,英姿勃勃。

    “总算自在了。”它舒适地卷起一地残骸扔向诡炁,被后者轻松弹开。

    紫烟聚集在他们头顶,如压城摧境的乌云,令人难以喘息。这时他们才看清那丝丝缕缕的红丝究竟从何而来,它们竟都是深入地底,以诡炁为中心形成严丝合缝的囚笼。

    冼灼抬手触碰红丝却直接穿了过去,他兴致盎然地聊起闲话,“我从国君那里得到一个小故事,据说昶阳建都之际,这里有一个古老的法阵,首任国师看重这块地的天时地利,就利用法阵连接整个皇城的星卫大阵。这本该是皇室机密,托你的福,在下也知晓一二。”

    “如今看来,法阵之下果然关的就是你吧,再由历届国师加固,你怕是逃不了。”

    诡炁面无表情地听完他的叙述,双手抓住一把红丝:“是的,这是我族封印的我,因为我做错事了。”

    祂一把扯断红丝,“所以我在赎罪。”

    冼灼:“七尾,你带他们走,去宫外支援纳兰妍。”

    “不行呀。”诡炁对准了真皓和小石榴,这两个,不能走。狐狸心里怒骂祂,头一回见这么碍事的。

    万物生天克诡炁,紫烟在触及他们之前就会被万物生的力量抹消,狐狸没有浪费时间,若不是皇宫的禁制它能脚踩狐火立马消失。

    不过,现在有力气了,有一个术法可以在小树妖面前展示。

    它狡黠一笑,“千里术,八方土地,四面之障,缩地成寸!”

    诡炁终是晚了一步,冼灼挡在祂面前,“先陪陪我吧。”

    “天敌……”祂又一次重复这两个字,千年了,祂第一次面对自己的天敌,仿佛是命运的安排,祂注定输给他。

    祂不在意输,但不能是现在,所以——诡炁要拼尽全力,杀了冼灼。

    束缚祂的红丝,是祂与族人最后的联系,真可惜,现在要斩断了。无尽凶煞之气从祂身上奔涌,像是打开牢笼迫不及待毁灭一切的恶兽,无数根红丝也被无边凶煞吞噬。

    冼灼没有阻止,如国师所说,红丝既是诡炁的封印,也是星卫阵眼,为了昶阳,不能让诡炁带着阵眼一起被再次封印。

    即便摧毁阵眼,整座皇城的结界会随之崩溃,皇城的大门将会对各路妖魔鬼怪打开。

    邪祟侵城,今人求生。

    --

    妖气冲天,乌云闭月。各路妖魔在结界打开的刹那涌入皇城,一场群魔乱舞的盛宴,就此展开。

    皇城的结界,全部碎了。

    天空中有白衣僧人结跏趺坐,施降魔印,佛莲朵朵盛开,他身后,是眼眸半睁的虚影观音。

    白衣僧人若不世青莲,虚影观音手驮优钵罗华,二者皆作慈悲相。

    澄心从容地施下沉睡咒,金光笼罩皇城,妖魔盛行猖獗,他一手覆掌翻下,观音同样如此,便压碎无数妖魔。

    “诸位,不如和贫僧论道如何。”他诚心邀请闯入的邪祟。

    国君寝宫内,纳兰阎阴桀着一双眼。

    夙不悔笑嘻嘻地挡在门口:“陛下,外边危险,莫出去了吧。”

    “滚开。”他岿然不动。纳兰阎冷然视之,二人僵持半天,他露出一个令人寒颤的笑,“孤的皇宫,发生了了不得的事啊。”

    “嘭——”

    天空的巨响震动整座皇城,就连夙不悔都不由得被地面的晃动踉跄两步,如今已完全看不见月亮与星辰,是黑与金光的交错。

    霍,不会是澄心吧?动静真够大的。

    纳兰阎看向天边,脸上的表情已经被愤怒所扭曲,气上头顶,他咬牙切齿:“卑贱异类,竟敢毁我契约……既如此,就休怪我!”

    他划破手臂,从里面掏出沾血牵肉的圆珠子,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直接生扯,惨不忍睹。夙不悔觉得这人是真狠啊,对自己真够残忍的,哪怕是看一眼血肉模糊的手臂都令人生理不适。

    “陛下,你不能出去。”夙不悔撇眼不看血淋淋的东西,能够让国君藏在手臂里的东西只有国之重器了,恐怕是国师也忌惮的东西。

    纳兰阎没管自残的伤势,圆珠躺在他手心吸收血肉,淡淡光华流淌,露出洁白的本来面目。

    真够邪的。

    夙不悔内心嘀咕,貌似皇族里总有些阴邪的玩意,这见不得光的玩意,碰上了可别毁根基。

    他默默退后。

    国师啊,我尽力了,您家国君,我是不敢拦。

    纳兰阎冷哼着从他身边路过,而他手心的珠子应该有一种魔力,说不清是正是邪。夙不悔猜不会是好东西。

    他的任务是尽量拖住国君,剩下的就是国师的事了。夙不悔现在有些担心国师了,很明显国君身上有制衡国师的东西,可能就是那珠子。

    他看看周围,又看向皇宫外,禁制打破了,一切术法没有限制,所以——他现在,帮哪边?宫内,宫外?

    他有些玩味的想到要是最后变成国君大战国师,那是多么难得一遇的奇景?

    --

    所有紫烟的攻击在青衣道人的手指下化为点点流光,诡炁怔怔地深陷漫天流光中。祂的一切即将毁灭,但在这一刻,祂看见了美景。

    祂想起了那时候看见的光。

    女子划伤的手指误打误撞地解开了一层封印,时隔千年,祂再次回到地面,彼时祂忘记了“人类”的概念,忘记了语言,然而在触及她温暖的手心时,刻在生命里的一些东西苏醒了。

    她叫雪琼落,那天起琼就饲养了诡炁,直至死亡。

    “琼……”万物生的力量祂无法抵挡,败于万物生是祂的命运,祂从来不抗拒命运。

    此后又是无穷无尽的黑暗,地底的岁月没有时间的概念,如果,如果有人再次把祂从地底呼唤,祂怕醒来的诡炁不会记得雪琼落。

    皇城的紫烟已经散了,诡炁杀不了他。因为万物生从来不是杀生的力量,因为不是攻击,祂连抵挡都做不到,很轻易地,败了。

    今夜,天不见明月,无星河璀璨,云层叠叠障障,忽有凉风习来。这是祂第一次真切地看到夜色,和地底的黑暗不一样。这片夜色,和千年前是一样的吗?族人把祂创造出来,祂始终坚信是因为爱,很可惜,祂没做好。

    冼灼没有急着封印,他走近躺在地上的诡炁,蹲在祂身边。

    “复生术啊,我从前听过,有情深意切的恋人为此奔波,最后都失败了。”他讲起玄门里为救爱妻赴汤蹈火的丈夫,还有为报恩情舍生忘死的壮士。诡炁听着他讲得这些故事,内心第一次获得这样的平静。

    “我,不记得我的经历。复生术,我可以,如果没有意外。”

    “是被小石榴拿走的项链?你的力量在里面,我能感觉到,你无法用出全力,否则,我会经历一场苦斗。”

    “那是我族对我的期待,是只有我才能够使用的礼物。它现在,”说到这里,祂对冼灼投以一个莫名的眼神,“被你的人吃了。”

    冼灼:“??”

    他和朋友闲聊一般,清清浅浅地说出一切:“皇后的魂魄还被你拘着,你想复活她,却又囚禁了她的魂魄。让她自由吧,就像,她曾经把你带入自由。”

    他打开方域疆体,这样一个方盒子,是由他本命力量构成的囚笼。

    “我会送她往生,从此,我来囚禁你。只要我活着,就会永远关着你,你不用被埋地底,你会在我的封印下永眠,你也不用担心孤独,我会和封印一起陪着你。”多么温柔的利刃,多么可恨的慈悲,诡炁恍恍惚惚,又深陷那段岁月。

    祂想起了千年前被封印时,老祭司愁苦的面容,模糊不清,但族人最后的那句话,祂想起来了:“过错皆由我,不要醒来了,孩子……”

    心中积蓄的万般情感,像是找到堤口一泻千里的江涛。祂不会哭泣,此时却感觉眼眶酸胀,祂不会嘶吼,此时却从喉咙发出无声的哀鸣。

    “不要留我一个……”

    “好,我会陪着你,直至湮灭。”

    “不要伤害琼的身体。”

    “嗯,国师应该会让她和先皇合葬。”

    他的声音中带有足以宽恕万物的力量,仿佛天地间的罪恶都能再次得到安息,宛如春水浸润万物,洗去一切污垢。万物生……这就是万物生吗?祂弯起僵硬的笑容,像是小孩得到惦念已久的糖果。

    难怪,祂无法挣脱……多么宁静的力量。

    祂平躺在地,紫眸无情。紫烟从宫装美人的躯体上飘散,一丝一缕,缱绻缠绵,好像在做最后的道别,朦朦胧胧的紫烟离开雪琼落的身体,化成模糊的人形,祂轻轻地贴在雪琼落的耳边,最后消失于疆体中。

    “永别了,琼……我真想,真想再见你一面。”

    他现在真的了解诡炁了。

    有人叫祂妖邪,但诡炁无所谓正邪的,非妖非邪,本就是人心强求的产物。即便活了千年,也只有小孩的心性,世所不容的绝对强大与稚子之心,祂不是邪恶,而是残忍与天真。

    罪孽不以懵懂而饶恕,亡灵不会宽恕祂的罪恶。

    “但冼灼承诺,给你一个存在的理由,以后就在无边岁月里赎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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