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之隔，院内院外，剑拔弩张。
就在他都做好收拾烂摊子的准备了，辛满月无趣地摆摆手：“我才不干，跟你打对我有什么好处？如果你们能够帮我教训我院子里的某个贱人，我倒是可以陪练。”
“燕舟留，回去赶贱人。”他追上她，无奈纠正，“你别当面这样叫他。”
她嗤笑：“我怕他？就是要跟他打起来。”
小石榴有些失望，她以为可以打起来。
“小兮，你知道他们吗？”
“我又不是包打听，什么无名小辈我怎么知道。”它可是大妖，没时间陪她玩过家家。
小石榴眼珠子滴溜转，笑嘻嘻地凑到它身边，熟练地给它顺毛。“小兮，有没有兴趣到南庭逛逛？”她顺毛的手法很纯熟，狐狸舒服地眯上眼，不作答。
她再接再厉：“你活了上千年，说不定可以遇上熟人呢。”
“行吧行吧。”狐狸被她一番搓揉，迷失了东南西北，以至于它完全忘记虽然活了上千年，但人间生活只有十几年，其余时间都在山上潜心修炼，哪认识的熟人啊？
一树一狐鬼鬼祟祟地趴在南庭门口，虽然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狐狸把疑问说出来，小石榴一副“这你就不懂”的样子，神神秘秘：“这样，比较有氛围，茶馆说书里的梁上君子就这样做的，深闺妇人偷会情郎也是这样的。”
狐狸：“……少听那些东西。”它不配合小石榴偷偷摸摸，光明正大、大摇大摆地进去。小石榴跟上它，嘴上还在可惜氛围没了。
虽然南庭和北庭合称芳菲庭，但二者并不相通。两者之间隔了一个大花园，还有两扇大门。跨过门槛就是一座座独立的院落，各个院落间由曲折的石子路相连。
南庭比北庭热闹得多，露天的院子里集结了各色制服的不同门派的弟子，男男女女，有说有笑。除青城山的各个门派的弟子都相聚其中，也因此南庭比北庭大得多。
小石榴她们不算真正的青城山弟子，就没有穿弟子服，也就没人注意她。上次见到这么多的弟子服还是在试炼大会。
观察一番，她确定道：“他们的衣服没我的好看。”
“听说，法宗请了青城山的人？”
小石榴竖起耳朵，说话的两个男子身着不同门派的制服，看样子只是相识。
“北庭就是给他们准备的，好像是法宗首徒特意提到的。”
“夙不悔啊？他这些年就满天下的跑，跟青城山的亲传们据说交情也不错。还得说是青城山啊，说什么祖师爷的规矩，不参与世俗门派，我还没见过他们亲传长啥样。”他夸张地耸肩，貌似对青城山有什么不满。
另一人就比较冷淡了，“毕竟青城山的掌教，是溯晖真人啊，这可是天下第一啊。”
“说是天下第一，也不过是私底下传的，也没人真的比试过。要不是法宗那位长老受了伤，谁是第一就不好说了。”
他们讨论青城山的声音不算小，但这里是南庭，也就没人放在心上。毕竟青城山内部确实神神秘秘，各门各派弟子求学其中也难见到青城山的长老和亲传。此次青城山的到访，很难不引起他们的兴趣。
也不是说青城山的人从来不出去，只是他们很少会以门派的名义出席哪家宗派。
“诶，小兮，他们讨厌青城山吗？”好像他们谈起青城山的语气都不大好。
“也不是，只是青城山祖师的规矩就是避世，在别人眼里难免显得清高。”
有女弟子加入男弟子的讨论，颇有兴趣问：“听说青城山的代表中有溯晖真人的亲传？是传说中人妖混血的大弟子吗？”
“不是吧，好像是行六的徒弟，听说已经到了。”
知道多的人在一旁补充：“就是那个入道的，十多年前还引起各宗的注意呢。听说她甫一修行就有入道趋势，被溯晖真人封了脉，前不久听说解封了。”
女弟子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是大弟子呢。”她曾经见过大弟子，可真真是第一次见到那般艳丽的男子。
小石榴听到前面挺开心他们夸冼灼的，后面就不服了，“小道士怎么了？小道士才不必他师兄差。”
狐狸担心她上前理论，就宽慰她：“他们懂什么，小道士厉害着呢，井底之蛙啥也不知道。”
“哼。”
他们的讨论还没有结束，“青城山一向说不参与门派斗争，怎么应了法宗的约？莫不是放弃他们的孤高了？”
耸肩的男子道：“法宗邀我们前来原因都没说清楚才是问题最大的好吧，我从未听说法宗发生什么大事，旁敲侧击带路的法宗弟子，结果他们也不知道。就说是宗主突然说要办宴会，至于庆祝什么，谁也不知道。”
“青城山有实力莫测的溯晖真人，法宗又是势头最大的宗门，它们两个搅和了，我们又有什么办法？我可听说青城山亲传来了法宗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夙不悔，一个青城山掌教亲传，一个法宗首徒，他们神神秘秘的见面，没什么幺蛾子我都不信。”他貌似对这两个门派所知甚深，侃侃而谈。只不过从态度可见其中有些龃龉。
女弟子不信他所说：“你未免对人家有偏见了。”
“偏见？你是不了解夙不悔，也不熟悉青城亲传，两边我都相处过，不过金玉其外，未见得名副其实。”他不认为这是偏见，只是大多数人都不了解真相罢了。
小石榴听到这里当即高声：“卑鄙的人想什么都卑鄙！”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有避着任何人，私自揣度两派私事的弟子见她看着自己，顿时明白骂的就是他。当即他就找人理论：“敢问道友是何意思？”
狐狸一拍额头，不会吵起来吧？它怕小石榴吵不过打起来，它会一尾巴把人掀飞。
小石榴直言不讳：“你先恶意污蔑青城山。”
“我？污蔑？”他冷笑，摊开手对在场人问，“我有说什么吗？这么大的帽子可别往我头上扣。”
“你敢意淫青城亲传与法宗首徒，不过是仗着他们不在南庭罢了。”
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周围的人纷纷假装不在意，实则眼珠子不断往他们身上瞟，巴不得吵起来。说到底也是闲的。
他蹙眉打量她一圈，双手抱胸，“你是哪家弟子？怎么，你认识夙不悔还是青城亲传？巴巴地给人家说话，可惜你谄媚错了地儿，献殷情人家也不会在意更不会知道。”
“献殷情？你以前给他们献殷情他们不接受，所以你由爱生恨？”她说这种话的时候一点讽刺意味都没有，貌似是真的好奇。就是这样的语气让人更加生气。
狐狸在一旁煽风点火、添油加醋：“有可能是以前在天骄们面前失了面子，所以恶其余胥。”
“什么是恶其余胥？”她还没学到这个词。狐狸给她解释：“就是被优秀的人伤到以至于讨厌所有比他优秀的人。”
“哦，那不就是小心眼嘛。”
她们一唱一和，男子倍感面子尽失，颇为恼火地质问：“你们来自哪家门派？这般不讲礼数！”
他身边人怕事情闹大，站出来当和事佬：“误会误会，息事宁人，别真打起来啊。”
小石榴：“我们不怕。”
“……”没问你怕不怕，是我们怕闹大了被师尊骂。
男子面红耳赤，瞪着小石榴：“你们听见了，是她挑事的。”
“瞎说，你都摸上兵器了，明明是你想打架。”她才不背这个锅。
男子的手指尴尬地移开，怎么会有这么没眼力见的讨厌鬼啊。“你们究竟是谁啊？我们见过吗？你跟我有仇啊？”
“不啊，没人听过你。”
哦，他只是运气不好碰上疯狗了？
“她是我昶阳皇族的人，有问题吗。”金玉脆鸣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橘金色华服的女郎带领一队侍从开出一条路，她甚至懒得给对方一个眼神，把皇族的傲慢写在脸上。
她身边还跟了一个男子，看起来就是个不好惹的主。长相是极其清俊的，但看起来像是讨债的，就差把“别跟老子说话”刻脸上了。
正是纳兰妍和柳若枝。因为承了夙不悔的恩情，他们要替星衡走一遭。
昶阳皇族都出面了，这场架自然只能算了。不是因为皇室有特权，而是修行之人都不想跟皇族扯上什么关系，皇族这东西极其影响气运，弯弯绕绕的不利心性。
小石榴“哇”了一声，凑到纳兰妍面前：“你们也来了啊，小妍，和小妍的师兄。”
“二师兄，柳若枝。”他怀疑她根本就没记住人。
纳兰妍：“先去我们的院子吧。”
纳兰妍的院落跟北庭的差不多，都有个秋千，小石榴抢先占领秋千冲狐狸挑衅吐舌。
狐狸送她一个白眼：“幼稚，我不给你推了。”
“那不行。”
柳若枝没管她们自个进了房间休息，随行的侍从也都散了。
纳兰妍给自己倒了杯茶，“许久不见，你们还是那么幼稚。”
“滚，幼稚的是她。”
纳兰妍不与她们闹，说起正事：“你们知道法宗为什么邀请我们来吗？”
她们摇头。
“我师父猜测，应该与法宗的一样东西有关——东海仙丹。传说东海仙丹是一对儿，本是东海水族的圣物，由神树圣女保管。圣女接收守护圣物的使命，从此就住在树里，永世不出，即便死亡。几百年前，水族绝息，有江洋大盗闯入水族领地，剖开树心，圣女已然坐化，他们就夺走了圣物。他们这事干得缺德，不仅剖开树心扒开树皮，还把坐化的圣女遗体扔进海里喂鱼，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拿到宝物后他们被另一批人给杀人夺宝了。”
小石榴：“……感觉肚子有点凉。”剖开树心扒开树皮什么的……
“后来因为东海仙丹在江湖上掀起了腥风血雨，直到七八十年前，法宗尊长平息动乱，此后仙丹就放在了法宗的收藏库。”
狐狸：“法宗堂堂千年大宗，宝贝数不胜数，仙丹有什么奇怪的？”
“仙丹的来历就够稀奇了，因为它是树上结的果，裂开变成两颗仙丹。说是东海仙丹，但没人知道它的作用，物以稀为贵，即便不知道功效，就冲它的稀奇就足够引得天下争相哄抢了。”
“而且……说到底仙丹也不属于法宗啊。最重要的是，东海水族，与青城山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