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桑和周应淮说不上是推心置腹的好友，但几日相处下，洛桑觉得这只妖不过是嘴上放狠话，实际不会杀掉他。

    不知道周应淮跟九公主说了什么，九公主很久没来地牢里找洛桑麻烦。倒是洛桑一直被关在行刑的地方，见不到青成灵君变成的那名男子，十分担忧。

    于是，洛桑在地牢里大喊大叫，想吸引外面的注意。但厚重的石墙隔断所有声音，洛桑的卖力毫无用处，累得瘫倒在地上。

    直到石门打开，王掌柜看到洛桑像泥一般瘫在地上，身上血痕累累，双目紧闭，以为洛桑气绝，竟哭倒在地。

    洛桑只记得出地牢那日，他扶着哭哭啼啼的王管事摇摇晃晃回到院子。

    刘大娘早烧好火盆等在院外，一见洛桑就把他拉来，道：“快跨过去，去去晦气。

    “霉运走开，好运快来！”

    洛桑跨过火盆进到院中，被抓那日的尘埃已打扫干净，屋中整齐叠放新衣衫。刘大娘小声附在洛桑耳边道：“小子，你这趟能回来不易，先好好歇息，晚上等大娘给你备好吃的。”

    多日相处，王管事将洛桑当作半个弟弟，情绪还未收好，眼泪又落下来。刘大娘骂了句没出息，拽着王管事衣袖将他拉出院子。

    *

    离冬至日越近，白天逐渐变短，黑夜渐渐拉长。夜，黑得深沉，没有半分星光。木樨花香依旧，洛桑将案几搬出屋外，添上烛光，院中添了几分光亮。

    刘大娘前脚拿来几道肉菜，王管事后脚提一坛酒跟上。洛桑忙摆好碗筷，热络地邀他们坐下。

    王管事毫不客气，抬起筷子夹菜，边吃边道：“快吃快吃，我已经好久没吃过热乎饭了。要不是今日去接洛桑，我那儿能有空呀。哎呦~”

    刘大娘一脚踢在王管事腿上，示意他不要说这些晦气事，王管事小声一哼，埋头吃饭。

    倒是洛桑没太在意，笑着问：“你们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你才来没多久，可能不太清楚。”刘大娘往洛桑碗里夹了块肉，“后府有水引入成池，池上有水榭。每年冬至日，公子会在水榭开宴，与好友共度。听说来的都是达官贵人，凡不是公子近身的下人不能入内。我到周府少说也有十年，只远远瞧见过一眼。宴席准备的东西很多，只能是我们这些下人干了。”

    “不让我们进去开眼，却让我们干活。要不是看在银子份上，我早骂他了。”

    王管事满肚子火气，刘大娘瞪他一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洛桑假装吃几口饭，不经意对王管事说：“你叔父是周府总管，难道不能通融通融，让你进去一瞧。”

    “我倒是想。可你知道，我那叔父就是个老古董，求了他好多次都不带我。”王管事给洛桑满上酒，满脸不怀好意，“但我觉得，你小子可以去进去。先前被那姑娘抓进地牢的，十个有九个出不来，还有一个出来时手脚全废，不到第二天就死了。倒是你，不仅出来了，手脚还很齐全，简直罕见。我今日顾着找你，都没好好瞧瞧。快说说，地牢里长什么样。”

    “啪！”

    刘大娘把桌拍得颤动，震得王管事不敢说话。刘大娘瞪着王管事，道：“是大娘饭做得不好吃？让你有空乱说话！快吃！”

    “好吃，好吃。”王管事拼命往嘴里塞肉。

    看着王管事鼓鼓的腮帮子和刘大娘一脸严厉，洛桑偷喝了一点酒，平生第一次觉得吃饭是件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