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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头棒

    玉津园本就是大晋历代帝王习射观稼的所在,因此开辟出了大片平地作为田地,方便皇帝每年驾临亲自稼穑。更有辽阔的围场用来骑马射箭,周遭林木环绕,可供君臣游猎。殿宇后的房舍内关着狮虎、灵犀、孔雀还有海东青一类各地上贡的珍奇异兽,以取悦皇帝。

    今日得了皇后凤驾来临的消息,几十个宫人和殿前司派来的班直,早早地便把此地打理检视了一遍。

    隐秀堂是玉津园中极少的楼宇之一。等了半天的李思齐,看到花涧总算是帮谢枝打扮好了,便急不可耐地拉着谢枝同自己站到一人多高的铜镜前,赞道:“嫂嫂你看呀,你这样穿多好看。”

    镜中的两个人影并肩而立。

    李思齐今日做了男装打扮,一头长发都被束在乌纱冠中,一身鸦青色侧领衫,底下的白色宽大衬裤最后被束进镶碧玉长筒靴中。她本就身量修长,这般打扮,更显得长身玉立,英姿飒爽。

    而谢枝则穿了一身水红色窄袖圆领衫,胸前绣着团花,踏一双长靿靴。她那好看的如瀑的长发被编作一个麻花辫甩在身前,瞧着倒是多了几分伶俐,可仍旧有几分惶然。

    她今日刚一到明粹宫,便被李思齐拉着要去玩击鞠。

    这所谓击鞠,其实就是马上击球,在王公贵族间很是风靡,只是闺中小姐们自然是不会接触这类事的。但李思齐打小便受尽宠爱长大,又贵为相府独女,行事无忌,这击鞠一事,想学便学了,谁也拦不住她。

    只是满京之中,也只有她这一个姑娘家会击鞠,她便干脆训练了自己身边那一班侍女们陪自己玩。可一入了宫,幼时伺候在自己身边的只剩下了花涧一人,忒是无趣。这不,她又把谢枝叫了进来。

    谢枝和她又不一样,自小便要做活养家,还要背着自己父亲念书,既没有闲钱,更没有闲心学什么击鞠。然而皇后娘娘并不介意,她教会了那么多侍女,自然也不怕再教一个人了。

    因想着谢枝这是头一回骑马,李思齐特意着人寻了匹性情温和的枣红色小马驹。饶是如此,被李思齐扶着踏上金镫的时候,谢枝虽然表面镇定,心里头还是害怕得打起鼓来。

    李思齐瞧出了她的胆怯,笑了一声,翻身就上了马背,从身后扶住她,握着她的手抓住缰绳,道:“嫂嫂别怕,头一回就是这样的,在马背上多待一会儿便好了。”

    谢枝不敢做什么大动作,只是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

    李思齐觉得自己好像是抱了只紧张的小兔子坐在马上似的,慢悠悠地带着她绕着围场走了好几圈,才觉着怀里的人不再像一开始的时候那么紧绷。

    “怎么样,是不是习惯了些?”

    “嗯。”谢枝应声,心里头对她也生出些亲近来,“娘娘的骑术果然精湛。”

    李思齐有些得意:“我七岁便学会骑马了。说起来我一开始想学的时候,我爹娘还硬是要拦着我,说是姑娘家家的不要碰这些。要我说嘛,我爱玩什么便玩什么,谁也管不着我。”

    谢枝听了,心里生出种酸涩来。

    李思齐没听到她的回应,只以为她是天性内敛,不喜言语,也没放在心上,又接着问:“对了嫂嫂,最近哥哥身体如何?我记得我入宫之前,每到冬日,他的身子就变得更坏,常常连路都走不了。”

    谢枝忽觉一团硬呼呼的气哽在自己喉间,上不来下不去。李思齐每句话都踩在她不痛快的点上,可偏生她又善解人意地明白这倒并非李思齐故意,因此挂怀反倒显得自己小肚鸡肠。于是她忍着那口气,仍旧柔声细语道:“承玉确实身子不大爽利,不过这段时日孙伯常给他泡药浴,腿疾倒也有所缓解,勉强也可下地行走。”

    “这倒也好,”李思齐想了想,又说道,“嫂嫂,如今你也是自家人了,我心里有些话也想同你说一说。其实我从小时候起,就觉得哥哥这病有些古怪。”

    谢枝心里“咯噔”一下,不知怎的竟害怕起来,但又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是怎么个古怪法呢?”

    “人人都说,就连大夫也是,说哥哥是先天不足之症。可我幼时记得,哥哥那时的身体还没有现在这么坏,只是有些虚弱,常常生病,所以养在京郊别庄静养。但我每回见他,只是脸色苍白了些,却很少有什么大病。”

    谢枝沉默地听着。

    “可是……大概是六七年前吧,哥哥某一天,忽然就口涌鲜血,闭气倒地,父亲连夜请来宫中六七位太医,下了好几碗吊命汤,都不见起色。当时,冯伯都快要去准备后事了,还好还好,突然来了个行遍四方的游医。”

    “是孙伯?”

    “是呀是呀,当时孙伯把所有人都从屋中赶了出去,也不知他是如何医治的,竟把差点踏进鬼门关的哥哥救了回来。”

    “原来还有这样的往事……”谢枝喃喃道。

    “可是嫂嫂你不觉得奇怪吗?看这情形,哥哥分明更像是突发恶疾,可所有人都觉得是他胎里带来的病。”

    谢枝忽觉遍体生寒,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可她面上仍只是说:“我也不懂医术。不过孙伯医术如此高超,如果连他也这么说,想必也不会有误吧。”

    李思齐虽把这件事拿出来这么一说,但说到底心里也并不如何在意,她无谓地耸了耸肩:“是啊,孙伯说的总是没错,我只是自己想不明白罢了。”

    谢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可她知道,李思齐无心的话,已经在她的心里埋了根倒刺。

    李思齐带着心不在焉的谢枝绕着围场骑了几圈,说着些闲话,便到了午时。两人用过了膳,李思齐便要小憩一会儿,谢枝揣着满腹心事,左右也是睡不着,干脆便在隐秀堂中随意转了起来。

    隐秀堂内中规制与寻常民居,或是宫中殿宇,都不大一样。当初建造这座堂阁的匠人,必是在此倾注了无限妙想与才气。一条中道贯通前后,两侧各开数叶门扇,入内堂屋狭小,往里又可见垭口通往另一处居室,间间相连,彼此贯通。

    只是如此虽颇有意趣,但却苦了不熟悉此地之人,就如此时的谢枝。之前有李思齐和花涧带着她,她也没花心思记路。她干脆站在中道上发起呆来,想着之前李思齐无意提起的关于李承玉的事。

    在这悠长的寂静中,她蓦地听到左手边一扇门后似乎隐隐传来什么声音。她心里不由得发起颤来,四下张望,只见阳光穿过窗棂门格,洒下片片金辉,连飞扬的尘灰都如金粉一般,奢侈又颓靡。

    谢枝迟疑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那扇门。里头物什摆放,与别处并无什么大的不同。只是此处因常年无人居住,也没有宫人打扫,因此便落了层灰。黄花梨木的陈香和尘灰的霉涩掺杂在一处,叫人莫名有些反胃。谢枝攥起袖子捂住口鼻,却觉一股劲风掀开眼前那方厚重的柘黄色的布幔,直往自己额间劈来。

    谢枝下意识闭紧了眼睛,可却忽然没了动静。

    “……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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