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许时倾出诊回来,发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一条小缝,他推门进去,里面黑漆漆的,并没有看到人影。许时倾开了灯,走到办公桌前,他发现桌面上散落着一些饼干的碎屑,许时倾波澜不惊地拉开抽屉,果然,抽屉里的饼干零食已经消失殆尽。

    许时倾在办公桌前坐下来,打开电脑,他受邀过几天去S市医大开一场关于心脏起搏器置入术后治疗及术后并发症控制的客座讲学,现在需要先准备些相关资料。

    正忙着,突然桌子底下有什么扯了扯他的裤脚。

    许时倾嘴角勾起一道弧度:“脚蹲麻了?”

    桌子底下传来“哼”的一声:“你不关心我了!”

    “哦。”许时倾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敲击着键盘的手却没停。

    “你一整个早上都没给我打电话!也没来看我!”

    “昨天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今天要出诊。”

    桌下的人还在控诉着:“你也不告诉我今天温姨要过来!”

    敢情闹了半天脾气是因为这个啊,许时倾微微无奈地笑:“她今天又逼你吃什么了?”

    心脏移植手术之后,温舒文念叨着萧萤需要大补,每天下了班就是待在厨房里琢磨各种十全大补汤,萧萤这些日子都快要喝吐了,又不忍拒绝温舒文的心意,只能跟许时倾和小陈护士串通好,但凡看到温舒文出现,她就赶紧溜出病房躲起来。

    萧萤将下巴搭在他膝盖上,扁着嘴道:“黑乎乎的,还又酸又苦,我喝了一口就想死,刚好温姨走出去接电话,我就赶紧溜了。”

    许时倾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嘴唇,指尖带点微凉:“不要动不动就提那个字。“

    “……哦。”

    萧萤攀着许时倾的腿从桌子底下爬出来,许时倾手一收,将她揽进自己怀里,温热的呼吸浅浅呼在她颊边:“晚餐就吃了这么点零食?”

    萧萤眯着眼睛笑:“我其实都不饿,小陈护士下午四点多给我打包了馄饨,河西路那家招牌老店的杂锦馄饨,可香了,我吃了好大一碗!”

    她看到许时倾的电脑屏幕,好奇道:“你要去医大开讲座吗?”

    “嗯。”

    “我可以去看吗?”

    “不可以,你那天要输液。”

    “我输液都是在上午,你的讲座在下午三点呢。”萧萤摇他的手,“去嘛去嘛,你让我去嘛。”她用指尖轻轻挠了挠许时倾的手心,语带撒娇:“许医生,我也想去听你讲课嘛。”

    许时倾心尖微痒,抓住她作乱的手,漫不经心地摩挲了几下,然后将头微微一侧,贴上她的唇……

    萧萤将身体放松,软软地偎在他的怀里,好半晌,许时倾退开,萧萤睁眼懵懂地看向他,眼里像汪了一汪湖水,湿蒙蒙的,许时倾目光渐深,他伸手揉捏了一下她的耳朵,然后扶住她的后颈,又再次凑近去……萧萤双唇微启,他的舌头探了进来,温柔地扫过她唇腔里每个角落,萧萤几近不能呼吸,手指忍不住攥紧他胸前的衣衫,口中发出一些细腻的声响,许时倾亲吻她的动作一顿,突然将唇往下移,沿着下巴,一寸一寸吻向她耳根后面的皮肤,轻轻舔舐着……萧萤这里很是敏感,她的身体像受惊的幼兽般止不住轻颤,她的衣衫下摆探进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沿着她纤细柔嫩的腰肢一步一步往上探索,待落到她胸前的纱布上时,那只手一僵,似是才反应过来,许时倾的动作停下,他将萧萤推离,侧过脸,有些艰难地平复着呼吸……

    耳边传来女孩的轻笑,许时倾抬头看向她,眼中难得出现一丝窘迫……萧萤坐在他腿上,往他身前又挪了几分,许时倾的额间有了汗,耳廓也泛起潮红……偏偏萧萤还无知无觉,她重新靠回许时倾身上,用软软的声音道:“我都让你……摸了这么久,你就让我去嘛……”

    许时倾将她摁紧在身上,好半晌,他的呼吸才平缓下来,他看着萧萤眼中狡黠的神色,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软嫩的侧颊,半无奈道:“行,让你去。”

    那天中午,萧萤吃完饭,就开始在病房里一件一件的试着衣服,手术以来,她已经好久没换下过病号服了,下午一定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出现在许时倾面前。小陈护士听说她要去听许医生的讲座,自动把这理解为两人的约会,于是特意从家里拎了个化妆包来,待萧萤换好衣服后,便让她在床边做好,帮她化起了妆。萧萤的皮肤白,细腻得几乎不见一个毛孔,基本不用这么遮瑕,小陈护士只给她薄薄上了一层清透的粉底,再打点腮红,掩盖掉她术后略显苍白的气色。

    两点的时候,许时倾来病房接萧萤,他今天穿得较平时正式,一件挺阔合身的西装将他的身姿衬托得越发清隽挺拔,他站在门口,眉眼蕴含着一丝浅淡的笑,像迎风的修竹,气质清越卓然,直到小陈护士在旁边叫了好几声,萧萤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小陈护士取笑她:“想看等会儿去许医生车上门慢慢看。”

    萧萤脸一红,许时倾眉尖微挑,眼里的笑意更重,他走进来,牵住萧萤的手,转身对小陈护士道:“我家姑娘容易害羞,陈护士你就别逗她了。”

    小陈护士摇摇头收拾起手边的化妆用品,表示没眼看,没眼看。

    车上,萧萤一直忍不住侧头看许时倾,等红绿灯的手,许时倾握住她的手:“真有那么好看?嗯?”

    萧萤眼睛微微有些亮:“我第一次看到你穿西装呢。”

    许时轻握住她的手在唇边亲吻了下:“喜欢的话,等出院后,我在家里天天穿给你看。”

    “在家里穿什么……”萧萤说到这里一顿,抬头看向许时倾,果然对上他暧昧不明的目光,她的两颊倏地变红,比腮红的颜色还要娇艳几分:“许医生,你变坏了!”

    “我有点想念地府那个老实听话的寸日了!“

    “……”

    医大的大教室里,许时倾站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他整理了很多相关的临床病例,将看似深奥复杂的研究理论通过实际病例阐述出来,通俗易懂又不乏专业严谨,连萧萤这个并没有怎么接触过这方面知识的人,都听懂了不少。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射进来,形成一道淡淡的光柱打在他的身上,他像融化在光线里,萧萤仰头,有些专注痴迷地看向他,似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台上的许时倾突然朝她扫过来,他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了下,掩去眼中那抹浓色,继而移开视线,从容地继续讲授。

    讲座结束,有很多学生都没离开,纷纷拿着笔记到讲台,跟许时倾探讨课上没听懂的内容。许时倾很耐心地一一作了解答,今天来听讲座的不只医学院本院的学生,还夹杂一些外院的学生,他们有的是对医学方面的讲座感兴趣有的只是单纯来听个热闹,有几个女生嬉笑着推攘上前,将其中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生推到许时倾面前,那女生也不羞涩,看着许时倾笑吟吟地开口,问的却不是关于课上的内容:“老师,我有个朋友想了解一下,您有女朋友了吗?”

    许时倾目光淡淡扫过她,语气不变:“女朋友没有……”

    那女生微微一喜,正欲再接再厉要个微信,谁知许时倾沉顿了一下,目光带笑地看向她身后:“未婚妻倒是有一个。”

    “……”

    女生顺着许时倾的目光回头,看到一个穿着淡紫色连衣裙的女孩站在她身后,女孩有一双漂亮得让人心悸的眼睛,瞳色浅淡,面容白皙到几近透明,五官精致又漂亮,她似乎并不怎么在意面前这个向许时倾搭讪的女学生,只是微弯起眼睛越过她直直看向许时倾,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视……

    那女生感觉自己站的位置地板都有些灼人,她有些窘迫地往旁退几步,萧萤走上前,许时倾自然地拉过她的手,将桌上没喝过几口的水果茶递给她:“你自己那杯喝完了?”他很少喝奶茶这类饮料,刚刚进校园的时候,被萧萤缠着买了两杯。

    萧萤接过水果茶,笑嘻嘻地喝了两口,凑到他耳边,小声赞道:“许老师刚刚讲课好帅哦!”

    “……”

    从医大出来,许时倾捏了捏萧萤的手,问道:“想不想去海边?”

    萧萤的眼睛顿时变得亮晶晶:“可以吗?”

    “不过不能太晚,九点之前我就送你回医院。”

    两人驱车来到海边,此时恰逢日落时分,橘黄色的太阳沉在海平线上,将蔚蓝色的海面渲染得波光潋滟。萧萤和许时倾脱了鞋,沿着沙滩旁的石阶走入沙滩,海浪潮涌,不断拍打着岸边,萧萤时不时将脚踢入海水中,感受海波轻柔地拍打着她的脚面……

    两人沿着海岸线一直走,直到来到一片人迹较少的沙滩,暮色四合,远处有渔船的灯光忽明忽暗,沙滩上传来海鲜大排挡的吆喝声,萧萤转过身,正想试探地问一下晚餐能不能吃海鲜,突然前方海滩炸开一声巨响,伴随着“咻”地一声,一束烟花升上漆黑夜空,散落成满天花雨,落在萧萤剔透的瞳孔中……

    她兴奋地转头看向许时倾:“许医生,有人在放烟花!”

    话音刚落,又是“嘭”“嘭”几声,一朵朵烟花次第升上天空,璀璨又绚丽,将他们头顶上方的液空照得有如白昼……

    在这漫天烟火下,许时倾放开了萧萤的手,他单腿屈膝,跪在沙滩上。

    萧萤惊讶地看着他,许时倾从裤兜里拿出一个红色丝绒盒子,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枚比烟花还要璀璨夺目的钻戒,许时倾仰头看向她,目光温柔:“我可能不太懂太多浪漫的求婚套路,但是这一幕我在脑海中,在我的梦里已经模拟了成千亿万次,曾经我以为自己再也没机会说出这些话……”说到这里,他的眼眶微红,声音带上一丝颤抖:“萧萤,我爱你,我永远只爱你,我确信你就是那个唯一我想一起共度余生的人,我会尽我全部的生命去照顾你,呵护你,所以,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烟花照亮了萧萤不知不觉噙满泪水的双眼,她将手伸到许时倾面前,有些狼狈地抽了抽鼻子:“我……当然愿意!”

    戒指稳稳地套入她的手指,许时倾起身拥抱她,时空颠沛流转,至此,他们的灵魂终于跨越所有时空,找到了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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