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太阳的光线照在床边。奶油灰的雪尼尔窗帘安静的垂立在窗户两边——昨天晚上和巴尔那一战消耗了太多体力。他们都太累了，瘫在床上几乎是一秒入睡，拉上窗帘什么的对他们来说太过艰难。

    莫如心被光亮晃醒，她爬起来伸了个懒腰，松了松筋骨，床垫的轻微晃动把旁边的易璆鸣也叫醒了。

    看见莫如心，他不自觉的弯了弯嘴角，床还没起来就先说了声早。

    莫如心点点头算是回应。

    “很抱歉把你卷进昨晚的事...”易璆鸣并没有被莫如心冷淡的态度打消积极性，他接着说到：“那个怪物应该是冲着我来的，把你牵扯进来...真是太抱歉了。”

    “没事。”莫如心轻飘飘的说，“你不用在意。”虽然确实有点措手不及，但这并不算什么大事，都是主角该走的剧情而已。

    听了这话，易璆鸣腾的一下从床上起来，莫如心救了他整整两次，怎么可以一句没事就全都算了呢。

    “那怎么行！我要报答你！”

    易璆鸣一字一句，语气无比严肃，仿佛现在莫如心要他的心脏，他也能眼都不眨的掏出来。

    “我一定要报答你，从现在开始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是吗？”莫如心扬了扬眉梢，“那就……把你的钱全都给我。”

    易璆鸣这句话落在她耳朵里实在是又幼稚又好笑。随随便便就能立下一个无法估计后果的承诺，莫如心狭起眼睛，灰色的瞳孔里盈满了恶趣味，她有点好奇易璆鸣会是什么反应。

    出乎莫如心的意料，易璆鸣完全没有停顿，他先是摸了摸自己上衣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了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又立刻从裤子里摸出几枚硬币。银色的小圆片被丢在床上，发出了两声轻微的闷响。

    “你先别急！”似乎是摸索出来莫如心的脾气，易璆鸣一边浑身的搜索一边出声安抚莫如心的情绪，“我电子账户里还有很多钱，马上我就全转给你。”

    把钱都掏出来之后，他又从头到脚地拍了自己几下，确认了口袋里听不到一点金钱的声响，他在手臂上划出一块显示屏，急切地问到：“你的账户id是多少....”

    噗。

    莫如心终于忍不住自己的笑，她一边推开房间的门，把门口机器人递上来的衣服取走，一边笑着摇摇头说：“不用，我不要你的钱。刚才是逗你玩的。”

    她把衣服扔到床上。看着眼前呆呆的易璆鸣，莫如心突然想到邻居家的一只大金毛——它喜欢人类的方式就是把自己最爱的玩具分享出去。

    现在的易璆鸣跟那只狗特别像。

    “你...不要我的钱吗...”易璆鸣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红发“战神”，对方脸上挂着一抹笑，似乎比之前板着脸的样子好亲近了许多。但她的语言和眼神里都是明晃晃拒绝与疏离，好像在拒绝与人的所有联系...

    “那你要什么。”易璆鸣连忙追问到，没有联系也没关系，至少...至少稍微停下些脚步...

    “我什么都不要。”莫如心苦笑着说，他总不能跟这个一心想要报恩的男孩说她想要的是剩下71本魔导书吧。她怀疑要是自己真说出口，这个人形金毛拼了命的也会把书给他找齐。

    算了，他也算死在自己手上九十多次，放他一条生路吧。

    “如果你真想要报答我...”莫如心琉璃一般的灰色的瞳孔注视着易璆鸣，说出的话堵住了他那张欲言又止的嘴。

    “努力活着，别死。这就够了”

    “给你爷爷回个信吧，他很想念你。”莫如心转身，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算是一种告别。

    莫如心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易璆鸣把他那张烧的滚烫的脸埋进床上的衣服里，迟钝的嗯了一声。

    他以前跟在柯里昂身边时，柯里昂告诫过他——爱情是刀尖上的毒药，是比刀刃还致命的东西。但当他真的陷入到爱情的谜沼时，他却觉得爱情是世界上最最甜蜜的东西。

    “I am flesh and I am bone.Rise up, ting ting, like glitter and gold....”

    Barns Cour磁性的声音击破了易璆鸣的粉红泡泡，他从兜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碎掉了，——那是他躲避杀手追杀的时候弄的，白色的痕迹盖在手机上，像一张蜘蛛网。

    易璆鸣接通了电话，电话对面传来机械电子音。

    “老大，你让我查的都查到了，奥维科技在网上挂了悬赏，追杀那本书的持有者，他们是跟着这个来的。不过...那本书我没查到任何来历...”

    ***

    莫如心买了张去往加布塞尔的空轨票，加布塞尔又或者贫民区。时间不只会抚平伤疤，还会篡改事物，谁也不清楚谁先开始把加布塞尔叫成贫民区的，但这个名字就这么传开了。

    贫民区，相比较加布塞尔实在是太简单易懂了。

    “人类。”巴尔的声音出现在莫如心的脑海，祂幽幽地说：“现在汝与吾签订契约了，无论是称霸世界，还是报复仇敌，吾都会帮你。”

    昨天晚上她睡觉的时候巴尔就在她脑海里大吼大叫，怒不可遏。莫如心威胁它要是再吱声就用圣水烧了祂的魔导书，祂这才消停下来。

    现在祂见莫如心没在休息，就又冒出来，不情不愿地问问她的愿望是什么。

    莫如心摸出根烟，抽了一口，“我没兴趣。”

    “什么？”巴尔震惊不已，声音也难听了一度。

    虽然祂沉睡了近千年，但人类妄念无非权钱欲，亘古如此，莫如心她竟然一个都不想要。

    祂干脆变成一只黑猫，蹲在莫如心面前的餐桌上，“为什么？”

    为什么？莫如心在心里吐槽到，为了任务面板上那主线剧情50%呗。命中注定巴尔必须是主角的契约恶魔。

    但是莫如心没说出来，她只是吐了个烟圈在巴尔脸上。

    “没为什么，如果你真的要干点什么，就把你嘴里的汝和吾改改。”

    游戏里听着还好，现实实在太中二了，尤其还附上巴尔那难听到掉san嗓音...莫如心苦叹一声。

    “汝...”巴尔的汝字刚说出口，就像被什么东西掐住嗓子一样，改口之后才顺利的说出话来，“...你这个愚蠢的人类！”

    啧...莫如心觉得有一点聒噪。

    “我蠢不蠢我不知道...”莫如心把烟熄灭，近乎威胁般冷声说到：“但是你要是再墨迹我就把你顺窗户扔出去。”

    巴尔被她的眼神吓得打了个寒颤，刚才那一瞬间，它毫不怀疑莫如心会真的弄死它，就像弄死一只蚂蚁一样。

    这个女人，比昨天晚上所见的要恐怖上许多。

    “如果你改变主意，我依旧会帮你...”扔下这句话之后，巴尔彻底消失不见。

    莫如心周遭也终于安静下来。她长叹了一口气，按亮了桌子上的菜单，选了一杯加冰的芦荟苏打水，随后舒舒服服的窝在能够选择按摩模式的豪华真皮座椅上。

    艾娜区其实和加布塞尔区相隔不远，但是由于玛门的出现，艾娜在这几年直接化身成为了娱乐的代名词，各种服务，各种设施五花八门层出不穷。或许几年前玛门选择了加布塞尔区的话，现在贫民区的称号应该就要落到艾娜区头上了。

    “玛门...”莫如心摸了摸下巴，游戏里对于玛门其实并没有过多的介绍...

    【叮！解锁长期支线任务——玛门记事】

    好吧，莫如心挑眉，是游戏主线并没有过多的介绍玛门，游戏支线应该是有相关内容的。

    不过...既然是长期支线任务，莫如心打算先靠后排排，先把魔导书收集完再说，这个大型atm机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空轨的速度逐渐变慢，最终晃悠悠的停靠在站台，虚拟的乘务员正甜美的介绍着加布塞尔区的各种优点，但真正下车的只有莫如心一人。

    幸亏是ai乘务员，不然要是真人念这么一堆瞎话，不知道要做多少心理准备才能不笑出声来。

    莫如心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找到了那家专门给身份芯片植入虚拟信息的小店。

    店面很小，藏在楼与楼的空隙里。缝隙里交错的电线，私搭的建筑，还有大大小小的广告牌几乎把这里的阳光遮了个干净。

    莫如心迈过地上砸破的玻璃和破碎的牌匾，走入了挂着旋转灯箱的店面。

    “小姐，理发吗？”一位皮肤黝黑的女人走了过来，她身材健壮，头发剃光了一半，另一半编成了好几条辫子，看上去颇有个性。女人的两只手臂都是金属的义肢，在镜子里闪烁着淡蓝色的莹莹幽光。

    莫如心坐在椅子上，“不理发，做手术。”

    听到这话，那女人忍不住打量了莫如心一番。

    倒也不怪她这么做，莫如心一到这里，道路两旁的混混就拿着棒球棍准备赚一笔，但莫如心身上这一身实在太过普通，甚至还有点土气。在人人张扬的圣利斯德城，她看上去实在不像有什么油水可捞的样子，所以她才相安无事的走到这里。

    当然，要是他们真的冲过来，莫如心依旧会相安无事。

    “小姐，我们这的手术不便宜。”

    “我知道，我要在芯片植入虚拟的身份信息，至少要能混的进去主城区的公司。”见女人还有犹豫，莫如心接着说：“我敢来就证明我已经准备好一切了。你开价吧。”

    女人见莫如心信誓旦旦，便也卸下了心房：“五千万，不走id转账。要现金。”

    “成交。”

    莫如心付清了钱款之后，女人很快就开始了手术，手术很顺利也很快。

    其实都不算不上手术，莫如心的芯片在手腕上，女人就拿着一堆的仪器在她手腕上弄来弄去，跟高科技纹身没什么差别。

    “弄完了，身份信息芯片里只存在三天，在仪器中只存在两小时。现在你跟所有的主城区公司都有预约，身份是苏珊娜女士。”

    莫如心走出了那家店。

    “巴尔，束缚恶魔的具体时间都是什么？侯爵的就够了”

    “夜晚的九时至日出。”像是想到了什么，巴尔厉声说到：“你要干嘛？我警告你，一个人只能契约一只恶魔。”

    “有你一只就够烦了。”莫如心不耐烦地说。

    她勾起唇角，活动了筋骨，压抑住内心泛起的激动。

    现在，她要去亲手会会那个恶心的boss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