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莫如心格外诧异，毕竟按照剧情，易璆鸣此时应该回到了苍陶城找他爷爷团聚了。
电梯显示楼层的数字越来越大，莫如心几乎能听见那些保镖拉开枪栓的声音。
好吧好吧，也不能全都依赖剧情。毕竟从来没有任何一款游戏会显示最终一战后玩家要如何逃脱。
莫如心不再犹豫，在警报声的急鸣中跨坐上了窗外悬停的A67型号悬浮车。
“放心吧，他们追不上我们的。”易璆鸣狠狠的踩了一脚油门，漂浮在空中的车短暂的摇晃之后加速向前冲，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逃离了圣利斯德的最高点。
电梯终于登顶，持枪的保镖看见窗户上巨大的缺口之后没有任何犹豫的打开了鞋上的动力推进器，飞着追了出去。
莫如心透过后视镜看清一身黑的空中飞人忍不住在内心感慨，“穷人靠变异，富人靠科技。只要装备够多你也是下一个氪星王子。”
易璆鸣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微微皱起了眉头，“我会甩开他们的。”
飞行器在空中倾斜，旋转，灵敏的躲避着后方“超人们”射过来的子弹。
莫如心抓紧安全带，有些调侃的说到：“想不到你开车技术那么好。悬浮车也开的得心应手。”
据她所知，塞斯尔涅的A型号高端悬浮车主打的就是驾驶系统的改革，想要开这辆车得专门重新考证——包括游戏的里的主角。
被夸奖了的易缪鸣嘿嘿一笑，脸上泛起薄红。
“老家学过车，所以开什么都比较熟练。”
莫如心扬起眉毛，这个可爱的小金毛没跟她说实话，这种型号的车不是想碰就能碰见的，但是无所谓，她对这个npc的过去不感兴趣，并没再多问。
飞行器再次加速，在空中急旋，甩走了一批人。但还有几个仍旧紧追不舍，不断的拉近距离。易璆鸣的手在操作台上不断地变换，不同颜色的按钮如同驾驶员面前的色卡，让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不知道易璆鸣碰到了哪个按键，舒缓的蓝调音乐充斥在整个车内，塞斯尔涅为了打响这批高端车的名声，车内搭在的音响都是最顶级的。
一瞬间，莫如心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圣利斯德大剧院的现场，当然如果那里会允许会有爵士乐曲目的话。
身后穷追不舍的保镖射出了两枚吸盘炸弹，紧紧的吸附在悬浮车合金的外壳上，炸弹红圈中心不断有灯光闪烁——炸弹快要爆炸了。
“炸弹快要爆炸啦！”易璆鸣转头对着莫如心，声音穿透了高级音响营造剧院“幻境”，他喊道：“我们得跳车。”
易璆鸣尽量把飞行器的飞行高度降低，他伸手解开了莫如心的安全带，大声说：“一会你抱着我，我身上绑了小型飞翼。”
莫如心掏出左轮，拉开枪栓。砰的一声，子弹从转轮中飞出，精准命中一个保镖左脚的推进器。
“好。”她回复道。
单脚推进难以维持平衡，那个保镖彻底的失去控制，盘旋着撞进一栋大楼里。
现在飞行器旁边已经没有任何追击者，易璆鸣设置好了自动驾驶模式。两个人在萨克斯神圣又迷幻的音乐下相拥着跳下飞行器。
几秒之后，被设置升空的飞行器在他们头顶炸成一朵绚烂的烟花，无数碎片带着火焰四散开来，就像是人为的流星。
车内的高级音响燃烧着下坠，高端品牌的质量让它此时此刻仍旧在欢唱，直到忍受不住高温再一次的爆炸。
音乐，飙车，枪支，这一切都让莫如心的肾上腺素飙升，多巴胺疯狂的分泌。
她感受着爆炸带来的热浪，忍不住大笑。
她爱死了这种感觉。
易璆鸣看眼前的莫如心——红发被风吹的翻飞，犹如另一种缓慢燃烧的火焰，发自内心的笑让她的眼角挂着泪。之前的几次相遇，她从没这么真实外放过自己的情绪。
他感觉自己离莫如心更近了一点，尽管只是一点点，易璆鸣还是压不住自己的上翘的嘴角。
一片飞行器的碎片借着爆炸的冲击力击穿了易璆鸣背部的机械飞翼，压力差被打破，他们失控的下坠。
但所幸，高度已经降的足够低，莫如心和易璆鸣干脆任由身体自由落体，有点狼狈地跌落在了一栋烂尾楼的楼顶。
莫如心翻了个身，盯着头顶的天空。公司为了造势，巨大的全息投影把即将推出的全新商品投在黑夜，星星被遮挡的再也看不见。
闪烁的霓虹灯让人感受不到夜晚的冷寂，人类克服了工具，克服了科技，最终也克服了黑夜。无论月亮出现在哪个位置，圣利斯德里总有人狂欢。
附近的高楼把黑夜分割成无数块，莫如心想，他们两个就像躺在炫彩闪光井里的青蛙。
“有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像是只愚蠢的青蛙。”易璆鸣枕着自己的手臂，“这座城市每一天都在变得更...恐怖，从苍陶城来的乡巴佬总是跟不上它的脚步。”
多巴胺让莫如心的耐心稍微好了一些，她静静的听着易璆鸣剖析自我。
“有时候我甚至会怀疑，我到底是人类还是程序。我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易璆鸣不再说了，但莫如心不知道该在这时候接些什么。
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说孩子，你就是游戏里的一个npc，一个数据流。你前半生所有的快乐，痛苦，挣扎，都是为了让你长大之后碰见那本命中注定的魔导书然后去死——好吧这是在莫如心电脑里会有的结局，如果是别人的话可能不用死。
莫如心长叹了一口气，有点干巴巴地说：“那就去找吧，圣利斯德是个美丽的跑马灯，你总会在灯笼的某一面上找到自己。”
所有游戏上价值的地方她都会跳过，所以她也不清楚这一句话对易璆鸣来说到底有没有用。
沉寂了一会之后，易璆鸣出声问道：“你呢，你打算要干点什么呢？”
不知道啊，系统也没说啊。莫如心在心里想。
她看着天空上的巨大影像，有些搪塞的回答，“或许我会开一家店？我也不太清楚我要干什么。”
“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吗？”易璆鸣小心翼翼地问：“车是我老板的，现在它炸了我也回不去了...我能跟你一起吗....”
莫如心挑眉，她知道了，现在是收小弟的剧情了。她刚才不应该听他说，应该快速离开才对。
她很想说不，但一想到易璆鸣死了99次的档，想到那辆因她而炸的车。
她从嘴里挤出了个好字。
***
奥维科技大厦顶层。
电梯叮的一声再次响起，一双红色的漆皮高跟鞋出现在了几乎要化成废墟的房间里。
贝多芬的《月光鸣奏曲》衬得屋子更加寂静。但唱片的裂纹导致的杂音还是有点扫兴。
她走到唱片机的旁边——黑色的胶片应该是被人粘合过，但破碎的始终是破碎的，再怎么补都补不好了。
“葛洛瑞亚，我以为你不会来。”安德烈换了身衣服出现在她的身后。
或许是有些匆忙，西装的袖口有一个没有被系上。
“本来不想来的，但公司通知我你的住处遭受到了袭击，我过来看一眼以示清白。”
“别这么说，葛洛丝，我会难过的。”安德烈的语气变得悲伤，“过去的我是个混蛋，我做了许多错事。”
“我赞同。”葛洛瑞亚无感情的回答。“你的忏悔结束了吗？我要回去了，我怕多待一秒外面的媒体就会报道我是个想要杀死挚友的毒妇。”
她在挚友上加了重音。
“你都知道了？”安德烈的语气有些小心翼翼，“乔伊告诉你的？”
“好了够了！”葛洛瑞亚的语气有些不耐烦，“该说的不该说的我们几年前已经都说尽了。”
她长叹了一口气，拨开了唱针，贝多芬的演奏戛然而止。
“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她转身，想要离开。
她身后的安德烈急忙的说：“葛洛丝，我快死了！”
这句话几乎是在葛洛瑞亚耳边炸开，她回过头来，瞳孔缩小。
安德烈看着葛洛瑞亚惊慌的样子，有些疑惑不解。
啪嗒。
一滴鲜血穿过雪白的西装衬衫落在地上。安德烈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湿润的像是刚洗过脸。他的胃部一阵翻涌，安德烈忍不住吐了出来。
又是一地的鲜血。
“我没想到会这么快。”安德烈苦笑着开口。他的身体也支撑不住，几乎摇摇欲坠。
葛洛瑞亚扶住了他，“我马上叫医生！”
安德烈费力的摇了摇头，那个恶魔彻底的离开了他的身体，他的生命正在飞速流失，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原谅我...”安德烈艰难的开口，“求你，葛洛瑞亚，我做过许多错事，求你....求你原谅我。”
他伸出满是鲜血的手，死死的抓着葛洛瑞亚。
恶魔消失了，他在生命的最后彻底的清醒了。AMON蛊惑了他太多，蒙上了他的眼睛，让他什么都看不清...
“我不知道...”葛洛瑞回答着安德烈，又像是说给自己，“...安德烈我真的不知道。”
他的手越抓越紧，看着茫然无措的葛洛瑞亚，他收了力气，轻笑了一下，“你不原谅我也可以的...葛洛丝...”
安德烈的手彻底松了下去，他的灵魂被恶魔的契约燃烧殆尽。
葛洛瑞亚轻轻地把他放到地上，抹掉了眼角那点没掉下来的眼泪。
她的挚友，她的仇敌如今死在了她的怀里，死前的愿望是祈求她的原谅...
葛洛瑞亚系好了他的袖扣。
“安德烈，我真的不知道...我会不会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