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和夏的对面终于落位下一个人，林知夏原本双手捂着热咖啡杯壁暖手，看见程又年来了，又把手缩回袖口。
程又年直视：“林大小姐，你想先从哪一步开始了解呢？”
林知夏一夜没怎么睡好，眼底有一片浅浅的乌青，“他，胸口那道伤，是高志杰他哥造成的吧？”
程又年接过服务员端上来的拿铁，点点头，从兜里边摸些什么东西，他也并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你知道厌哥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程又年把一部手机放在了林知夏眼前，那是一部很简单、套了个黑色手机壳的手机。
程又年:“认得出这是谁的手机吧?他这个手机上,被人安装了监听器和追踪器，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被打湿坏了，就失去了作用性。你随便看看。”
林知夏看向那部手机,她很熟悉,是许厌的。
林知夏接过，按开，是简约的壁纸，没有密码，她第一个先点开的是微信。
点开之后，林知夏第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聊天栏，在最上方，被设为了顶置，只有一个顶置。
“我可没有那么无聊，去调他的顶置，这是他自己设的，你点开他相册看看。”程又年说。
一点开相册，好几张自己的照片呈现在她眼中。
她上课睡觉时趴在课桌上时，在讲台上写解析时，甚至，运动会她坐在主席台演讲……
运动会的那张是侧脸照，运动会那天，许厌他竟然来过了吗？
只要是林知夏不注意的每个瞬间，都被定格了下来，一张一张，时间段都不同，最晚在上个月，最早，在好几年前，林知夏还读初中时。
一张张都留恋的小心翼翼。
林知夏的眼眶刹那的热了。
原来，你在好几年前，就已经开始在意我了吗？
“你知道许厌的父亲吗？”程又年问。
林知夏惭红的眼抬了起来。
“我这次就是要把他的关于你的所有事都说出来，他这么多年活得实在太辛苦了。”
…
*
“南宜市近几日有小雪霜降，路面湿滑，请南宜市人出门常备伞，开车慢行不拥挤。”
林知夏在路上沉着头走着，地面还是湿的，昨天下初雪化在了地面。
林知夏走着走着，就到了许厌家楼下，林知夏往楼上看，有几缕青绿从窗口探出，不惧风寒，在风中摇曳。
林知夏走到了楼下大门前，电子门紧锁着，只有两个进去的方法，第一，用门禁去，第二，输入房号呼叫楼上的人下来开门。
林知夏犹豫片刻，刚按下许厌房号的第一个数字。
“5。”
“小姑娘，你这是找谁呢？”
林知夏回头，看见一个约莫五十岁的阿姨。
林知夏启唇：“哦…我，找我一个朋友。”
阿姨笑眯眯道：“你找哪一家的？也许我知道。”
林知夏:“502。”
“502?他们已经不租住在这了,我是这楼的房东。”阿姨说。
林知夏有些疑惑：“不在这住了？他们什么时候搬走的？”
房东阿姨：“上个月吧，你的朋友没告诉你吗？”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林知夏半晌才憋出一句话。
搬出去了，店铺转让，为什么？
房东阿姨看林知夏有些沮丧，虽然不知道林知夏沮丧原因，但还是安慰道：“阿姨虽然不知道他们搬去哪里了,但我可以带你上去看看,502号房暂时没租出去,而且,先前住502的那对母子离开时很匆忙,大多东时西都没来得及带走，你看看有什么你值得留念的你可以带走。”
林知夏抬了抬头。
林知夏进门，看见房里都空了许多，只留下原封不动的家具。
林知夏缓缓走进，在原地停滞了会，往许厌原本住的房间走去了。
“许厌的那个牢改犯父亲出来了，还带着一身负债，他父亲出来肯定身无分文，肯定会去威胁他的老婆儿子要钱，他们那群高利贷的很变态，无论如何都要把借出去的钱原原本本要回来，不管用什么办法……，如果他的前老婆儿子拿不出来，就会威胁他们身边的人，其中包括，你，我也是目标之一,厌哥不得不把手机丢掉,与认识的人都不再联系...”
林知夏想起程又年的这一通话。
许厌的房间关着门，林知夏把手搭在门把手上，刺骨的冷。
门开之后，里边的东西都一扫而空，床上只有木架子，衣柜敞开，空荡荡的。
除了一个地方还有东西。
——书桌上摆放的书本。
林知夏缓走上前，她依旧好奇许厌当初不给她看的那个抽屉里究竟放了些什么。
她搭上，一拉开。
抽屉里有什么都没有，许厌带走了吗？
许厌走了，他真走了，他去哪里了。
林知夏突然后悔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厌哥从来不让我往外说，这事一直是他的阴影，这是他疼痛的地方，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你知道厌哥为什么不领你的情面吗？他初一的时候，得了一种心理疾病，类似于躁郁症的疾病，这病很严重，药物也不能根治的一种病，它会对厌恶的东西产生想杀害的心理，对喜欢的东西产生狂妄之情……”
他那么好的人…
林知夏鼻头一酸，顿时又朦胧了视野。
“其实，厌哥一直都是口是心非的人，他固执，但其实我知道，他喜欢你很多年了…他有个总不让人看的抽屉，其实，那里边装着的，是你不经意给他的东西，以及一些你的照片，他不让看抽屉，我就偷偷去看了…他只是想让别人觉得，他是个正常人而已。”
而她却不明所以，把他的伤口揭开，露出血淋淋又狰狞的伤口，对着他的真心甩手拍开，骂他绝情，觉得他无情无义，冷血无心。
他只是，想当一个正常人而已。
…
“阿厌，你拿到存折没有？怪我粗心，忘了拿，就在我房间的床头柜前，钥匙在床铺下，二十分钟后就要上车了。”
许厌把手机架耳边,边走着,穿过小巷。
“嗯，好，我快到楼下了。”
末了，许厌把备用机塞回兜里，一个转角马上就到了时。
“阿姨，谢谢你。”
许厌脚步突然一顿，思绪忽然也滞住了。
“害，不用谢。”
许厌贴背在了墙边，探头看了眼。
林知夏站在房东阿姨跟前，淡淡的笑着。
林知夏回头看了电子门一眼，最终还是离开了。
许厌靠在墙边，仰了仰头，直到听不到林知夏的脚步声，许厌才松了口气，抬脚走了出来。
“小厌？你，这。”房东阿姨看见莫名出来的许厌，看了看许厌，又看了看林知夏刚才离开的地方。
“阿姨，我有东西还没有拿，你拿钥匙给我上去取一下。”许厌撇开了这个话题。
“可，这…”
“我来过的事，不用告诉任何人。”许厌打断了她的话。
房东阿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许厌拿到存折后，从陈新兰先前住的房间出来，但转念又止步住，看向了自己先前的房间。
许厌走进自己的房间，依旧是空的，只有书桌上放了几本书。
许厌检查了那几本书，什么都没有多。
许厌随手撑在桌上，却沾到了点湿濡的东西，许厌抬手，看向自己的手掌，那小片有些湿滑，许厌一时间有些错愕。
林知夏，又哭了吗？
可也是只有这样，她才会走得更远。
许厌能想象到林知夏眼眶发红，双眼落泪的样子，他多次不亚于剜心刻骨的难受，想替她抹去泪水，抱进身体里，不让她落泪，向全天下宣告她是自己的。
她是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但他不能。
许厌回过神来，看了眼时间，还有十五分钟，他最终头也不回的走了。
——
三——二——一——
“过年啦！”
阳台上，炫烂成朵的烟花绽放在黑幕中，一朵接着一朵，稍纵即逝。
一朵朵烟花尽收林知夏的眸中。
许厌，你有看见今年的烟花吗？很漂亮。
*
地铁轨道正转上天桥，许厌一抬头，看见对面车窗外的烟花，距离很远，听不见声音，但一朵一朵绽放开来。
“亲爱的各位乘客，下一站，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可换成三号线，十五号线，祝各位回家的乘客.新年快乐。”
地铁里的报幕播放着。
“阿厌，欣欣他们已经提前到达江芜了，”坐在一旁的陈新兰说，“到了江芜之后，先去二姨那，拜个年。”
许厌看着烟花绽放在黑幕上，有些出神，呆呆的应了一声：“嗯。”
这一别，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了。
林知夏，再如果再次见到面，你会恨我吗？
地铁到达了末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