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渠终于记起为什么老板身上的白裤子道具名字这么眼熟了，她上岗的第一天，见到的第一样道具就是越珉手上的短袖，那时这件衣服是白色的，穿在周久久身上。

    “牛郎捡走了织女的衣服，织女留在了凡间生儿育女，织女的衣服能让她回到天上。”越珉轻轻地念传统故事，“你能控制周久久跳楼，我为什么不能控制现在半男半女的你呢？”

    当有女性玩家得到了【织女的霓裳（羽衣）】其中一样或全部，能获得永久性免疫攻击的防御，男性玩家则毫无用处，只能当一件保暖的衣服穿。

    除非掠夺女性玩家该道具，或者与女性玩家各持一件，则能命令女性玩家做任何事，包括杀了自己。

    没有解答的弹幕，游戏充当弹幕，贴心地在旁边贴出了该道具的用法。

    九块九，物超所值。

    浸泡在阴阳泉的姜唐举起手中的软剑，手臂筋骨暴起，僵持在空中，剑刃的方向是他的心口。

    越珉永远慢条斯理的语气，如同这副场景阴森恐怖的背景音。

    气氛凝滞，丁渠心神高高吊起。

    “砰。”窗框掉落，玻璃碎了一地。

    姜唐的剑落下，方向偏转，划破了他的手臂，鲜血浸湿了他的白衣服。

    李燕如燕子般从窗口飞进来，手举双刀，一刀刺中越珉的胸口，一刀飞出去刺破了玻璃罩。

    【人物：李燕（玩家）

    介绍：人生是起落落落落落。

    状态：心如止水

    地点：镜面校园

    主线：找到梦开始的原点（进度：43%）

    主线倒计时：21天（总计：30天）】

    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无人倒下。

    越珉背后心口的位置遽然出现一口利齿，咬住了李燕的刀，没有血流出来。

    鱼缸破碎，水哗啦啦倾泻下来，李燕收回刀，利齿在她的刀刃上咬下了一个缺口。

    越珉灵巧地翻身，站到了角落的办公桌上，打开伞，挡住了倾泻下来的水流。

    水落到地板上，连同地上的窗框、玻璃渣和字典厚的书转眼消失不见，404室有让在此空间的事务全部变回原状的能力，被破坏的窗户焕然如新。

    各式各样的道具介绍在空中乱飞，丁渠看得头疼，心念一动，介绍面板淡化，只在人物或是道具一角能找用黑体字写的名称。

    电子画外音出现，落在了李燕头上。

    【打碎凸透镜，你开启了支线——凹透镜校园（倒计时：23：59：55）】

    丁渠的一整块屏幕变成了分屏，有关于湖面的风景直播占据了她屏幕的右半边，不得不说，这风景是真的好，每天找好角度直播风景，估计也能收到大批风景粉。

    她眼看平滑如镜的湖面中心缓慢下凹，变成她十分熟悉的模样。

    丁渠头晕目眩，在她眼里偌大的湖泊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近视眼镜镜片，她现在拥有5.2的高清视力，以往高度依赖的近视眼镜成了避之不及的东西。

    她抬手划掉了右侧分屏。

    【视力保护开启】

    “阿姨，你撬开了潘多拉魔盒。”此时慢悠悠的语气如同燎火星的稻草，越珉偏要再添一句，“DOUBLE。”

    上次越珉在404室打碎的是凹透镜，开启了十二小时的凸透镜校园，晚上十点到次日早上十点，白天凸透镜的的聚光效果使得火苗在404室内蹿出来，灭火断断续续灭了两个小时，火势凭心而论不是很大，却要防着在十二小时内的死灰复燃。

    “你出生时不是已经把它打碎了吗？”李燕明着骂他是灾星。

    枯黄的短发，眉心和嘴角向下的纹路，寓示她愁苦的生活，仔细看眉眼隐约可见年轻时残留的美丽，与越珉是有一分相似。生活的苦难磨灭了她的美丽，而今她不过是脊背弯曲的中年妇女。

    场外旁观的丁渠不确定“阿姨”是个称呼，还是真的有血缘关系的。

    这玩家之间的关系比副本身份卡的线索还乱。

    姜唐持剑，李燕拿刀，两路进攻，堵死越珉的退路。

    越珉拿伞格挡，“锵”金属碰撞的两声，伞完好无损。

    “再见，阿姨。”他借力向下翻滚，手腕一翻，洒出一大把火焰与纸屑，火焰还未在空中显出原貌，就被404室吞噬殆尽，残留的火苗引燃纸屑，留下了一大团烟雾，越珉已消失不见。

    是道具隐形衣起效了。

    404室吞噬一切与人体未接触的外物。

    越珉那把伞质量好得出奇，品质不一般，但没有面板冒出来标注是道具。

    丁渠怀疑是她的技能漏标了，一分价钱一分货，九块九拥有的技能，差不多得了。

    越珉消失了，丁渠当即想打开越珉的直播界面找人，黑乎乎的半侧屏幕显示：

    【主播已离开】

    越珉关掉了他的直播界面。

    丁渠一直以为她是唯一的观众，她给他们定位成各种类型的主播，也是玩笑。

    但玩家是真的在上播，她技能的中级版是顺道转播给她看了，实时弹幕还被僵硬的文字解说代替了，看着像劣质的盗版。

    算了，丁渠安慰自己，也不一定有弹幕，十九块九，还要什么自行车。

    在她走神间，404室靠门口出从四面八方张来一张网。

    “咣。”门猛地打开，一张网收紧，沉甸甸地垂下来，像吊起了什么东西，无数的激光从四面八方袭来，穿过网孔，被周围的墙壁和天花板吸收掉了

    姜唐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门口设下的陷阱起效了，他手拉住网兜的一端，网很轻，轻到不可能困住一个人。

    一只拖着大尾巴的大耗子困在了网里，不知道吃什么吃得圆滚滚的，卡在网眼里，使不上劲。

    很幸运的，胖归胖，还能卡在中间瑟瑟发抖

    这只松鼠估计是越珉随手抓的，四十四中别的不行，生态是真行。

    越珉跑了。

    剩下两人对视一眼，地上书没了，抽开抽屉，这次翻开来的明明白白是一本字典。

    姜唐抬头，眼睛对准镜头，桃花眼的眼角划出一道皱纹，潋滟和善的笑意没了，带出岁月侵蚀的痕迹。

    明知道是相隔空间的遥望，丁渠仍然有种变身成了丛林幼小的兔子，被天敌盯上的错觉。

    屏幕变黑，已知有三个玩家下播了。

    前两天她没找到看直播的乐趣，睡得比玩家早，也不知道错过了多少有关主播们的情况，奈何不能看回放。

    【点播功能已上线】

    丁渠发现她不能没事想东西，一想代表她的钱包要遭殃，崭新的功能上线，简陋的板块里，内容只有一。

    【欢迎点播《走进行政楼着火之谜》，金额：39.9元。】

    这个金额递增额度摆明了割韭菜，谁看谁傻。

    *

    昨晚的点播纪录片丁渠是熬夜看完的，深夜神经过于兴奋，天光微亮的时候去找的周公。她的第三天是睡过去的，上午草草起床随便填了肚子，一觉再睡到下午陆续有人回学校，静寂了两天多的宿舍楼逐渐喧闹起来。

    水流声哗哗，丁渠迷迷糊糊地醒来，她的舍友纷纷回来了，进进出出的关门开门声打断了她跟周公的会面。

    她爬下床的时候，头晕目眩，天花板似乎不停在转圈圈，她闭目保持悬在半空的姿势好一会儿，感觉头没那么晕了，才接着下床。

    丁渠的NPC同学们肯定不是十天干十二地支能概括的，在【上帝技能】的人物姓名一栏，多数同学NPC是学生加上一串编号，编号排列规律是年段+班级+学号。

    比如她的斜下铺舍友，高一四班学号12的一个女生

    【人物：学生10412

    介绍：没事不要和同学10412讲话，除了你要找东西的时候。】

    宿舍剩下四个要回校的，现在只有舍友十二在宿舍，站在自己的柜子前整理生活用品。

    丁渠优柔寡断的毛病犯了，她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打招呼，招呼又该怎么打，她连舍友的姓名叫什么都不知道。

    “你……”她想了半天，发出个气音。

    舍友十二从她旁边路过，完全没理会她的纠结。

    一鼓作气没成功，丁渠放弃了，缩回她的壳里，来日方长，以后再说。

    在床下无所事事地站了一会儿，丁渠原以为起床起猛了带来的眩晕感已经缓解了，没想到没过一会儿，眩晕感卷土重来，同时眼球酸痛，眼泪控制不住留下来。

    “我打开过地抽纸呢？”丁渠喃喃自语，她翻找书包，找不到她用过的那包抽纸，她正打算拿一包新的，一只手递过来她正在找的抽纸。

    “你放在洗水台上了。”舍友十二说道。

    丁渠接过，连抽两张擦眼泪，她的勇气重新回来了，“谢谢，我想问问我们称呼你什么，我想更亲切地称呼……啊不是，我的意思你的名字是什么？”

    话题直入，比较适合她，想委婉点问问题，丁渠语无伦次，能先把自己绕晕。

    “名字？你们不是都叫我十二吗？没什么不好的啊。”舍友十二困惑，“阿嚏，好像流感来了，头好晕呐。”

    丁渠说不上来什么感受，学号十二便是十二，全校那么多的十二。

    眩晕再度袭来，涌上来的恶心感很快让她没时间想东想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