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渠想到这几天遇到虫子、青蛙之类的频率，加快步伐往小卖部跑去，趁学生没下课，赶紧去买点驱虫的，没有驱虫的，花露水也行。

    等学生一下课，小卖部能挤死个人。

    她买完东西晚自习的铃声还没响，早早回到寝室，她快速洗漱完的她坐在床上，双腿挂在围栏处，看舍友们忙碌洗漱。

    她问乐于回答别人问题的舍友三十三，“你今天没有感觉头很晕吗？”

    “有吧。”舍友三十三不确定地答道：“补作业补得太多，试卷字看的都有些模糊，你也别太拼命了，月考重要，身体更重要。”

    她安慰了丁渠一句，接着洗衣服去了。

    丁渠向后靠在墙壁上，听外面洗漱的水流声，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只有她的反应格外剧烈，隔着蚊帐看人，皆是朦朦胧胧的一片。

    “啊！！有蛇。”对面男生宿舍传来的尖叫划破了夜空，灯光被这尖叫声带着都亮了不少。

    一时之间女生宿舍纷纷朝那边望去，丁渠趴下身，将视线与宿舍的窗户压至同一个水平面，随大流去看热闹。

    远远看去，能看到男生宿舍隐隐约约映在玻璃上的身影，是一派兵荒马乱的景象。

    感觉她思考人生的时候，错过了些什么东西。

    小卖部驱虫剂、花露水这种东西提前火起来了，几乎每个寝室放了一瓶。

    先是男生宿舍闹蛇虫鼠蚁，买驱虫剂，女生宿舍离得近，听到那晚的尖叫，也跟着买了。

    后来学校干脆趁学生上课，几幢宿舍楼一起按层消杀了一次，周围放上驱虫粉，宿舍卫生标准高了一个档次。

    丁渠第一次感受到了楼层高的好处，不用这么担心蛇虫鼠蚁能随随便便爬上楼。

    *

    接下来安稳的三点一线的生活过了几天，丁渠对规律的生活感到很满意。

    每天上课学习新鲜知识，到点吃饭，按时睡觉，作业能做则做，做不完看不懂的晚自习结束放周久久那儿，早上吃早饭前一并拿走，早自习改几道错题，自习后一块上交。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她抛下了不寻常的感受，越来越融入这个世界了，生活相当惬意，偶尔会担心她两年半后是不是真的要高考，高考后会不会给她开新的工作地点。

    不过高考还早，首先要应付今天的月考。

    月考的日子一早，全校的学生穿梭在教学楼复习找考场，小卖部和宿舍楼关门。

    食堂一楼，周久久筷子夹住包子正在吃，一眼蹲到小卖部老板，赶紧嘴叼包子，手拿玉米，把餐盘放好，快步走上前。

    她艰难地咽下口中的包子，“老板，早上好，你也来吃饭啊，今天我想你也没什么事，正好我也闲着，我俩唠唠嗑咋样，我觉得行。”

    她眼睛弯起，略有几分姜唐桃花眼的潋滟。

    月考日，需要互相阻止对家搞破坏。

    丁渠依照准考证的信息，找到考场位置坐下，第一场考语文，语文有作文，对她来说是变数最大的一门。

    在发试卷之前，丁渠打开了直播，矮子里面拔高个，她挑了越珉作为她的试卷参考对象，她相信颜值主播的实力。

    越珉很靠谱，没逃考，正坐在他的考场等待考试的开启，

    没有人会选择在月考日这天逃考。

    越珉的考场位置在最后一排，在门口检录的监考老师见他在看黑板上写的考试注意事项，不由地对他温柔一笑。

    考场学生全部到齐，监考老师站到讲台上：“好的，我们现在开始朗读考试注意事项。

    “考生开考三十分钟后不得入场……统一开考信号发出后才能答题……”

    快速地念完纸上的注意事项，监考老师眼神一肃，温柔的笑意全然消失不见。

    “最重要的！考试严禁作弊！”

    他从讲台底下拿出一个巨大的眼球，眼球上面又长了许多小眼球，表面凹凸不平，倒映的世界似乎也是抽象变形的，如同无数面小哈哈镜围绕在大哈哈镜的身旁。

    考试，即将开始。

    丁渠的考场拿出来的防作弊道具是一颗巨大的珍珠耳环，耳钩垂在一旁，宛如少女梳得一条长长的辫子，珍珠表面的小坑洼不少，却胜在每一处都如打磨过的圆润，让丁渠想到了由海浪不断拍打过的礁石，海水退去，是每一处都闪闪发光的晶莹。

    与越珉考场的相比，这只耳环实在是好看极了。

    已知两个考场有这样的防作弊道具，那其他考场呢？趁没法试卷前，丁渠快速过了一遍其他考场的画面。

    李燕考场是半台上下结构的老式冰箱，只有上面冷藏部分，冰箱门打开，冷藏室的灯自动亮起，冰箱内部的结构扭曲成一团，盯久了似乎能从中看出自己扭曲变形的脸。

    蒋子霄考场是一只坏掉的手表，时针无力地垂挂下来，分针则向外斜指向盘面，针尖贴着破碎的表镜转动，似要冲破这层束缚，四分五裂的表盘和表镜勉强支撑在手表上，裂开处凸起几粒玻璃碴。

    丁渠顺便看了一眼赵乔，他在监考，他考场的防作弊道具样子是最接近正常形态的，巨大的哈哈镜将整个教室的人都囊括其中，镜子里倒映出来的样子令人发笑。

    不过，看久了，会发现正在低头整理笔袋的人，在镜子中却顶着巨大的脑袋正朝着人笑。

    她的技能给她的介绍很敷衍。

    【道具：哈哈镜

    介绍：长得跟珍珠耳环差不多的哈哈镜】

    以此类推，其他考场则是“长得跟眼球差不多的哈哈镜”、“长得跟冰箱灯差不多的哈哈镜”、“长得跟手表表盘差不多的哈哈镜”和“长得跟哈哈镜差不多的哈哈镜”。

    丁渠快不认识“哈哈镜”和“差不多”这几个词了。

    她快递地用意念划屏，大概是最后划地太快，她仿佛感受到了五个考场地防作弊道具都齐齐看向她，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后背。

    每当她觉得这个世界和她的生活没什么不一样的时候，就会有某些违背认知的东西跳出来提醒她，这是个非常理化的世界。

    “现在开始发试卷，不要作弊，违者严肃处理。”

    在监考老师警告的背景音下，丁渠开了分屏，一边是赵乔监考的画面，一边是越珉考试的画面，两边双管齐下。

    等能被发现要严肃处理的时候再说吧，她只管得了当下。

    丁渠不想成绩坐滑滑梯式一落千丈，那过于引人注目。

    每次倒退一点点，静悄悄地退步，不要“惊艳”到人，退到这一批玩家都离开这里，退到她应有的实力，她也不用这么想方设法保持住自己虚假的人设了。

    真实的，才是最好的。

    *

    赵乔的考场有他教的本班学生，他的人物身份是教高一四班和六班的生物老师，兼任四班的班主任，经过第一次周考后，两个班成绩下滑导致他获得了【每日睡眠时间四小时】的惩罚。

    每天困得要死要活，但四个小时得睡眠时间一到，眼睛根本无法闭上超过五秒种，前两天他困到头晕目眩，感觉世界都成了一层层的波浪。

    他真的是无法忍受这种痛苦，用一半的资产在游戏商城换取了道具【安魂曲】保证深度睡眠十二小时，可惜买不了第二次。

    赵乔现在对这些学生寄予厚望，他下周怎么过，全看这些学生的了。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学生，一脸严肃，眼睛底下的黑眼圈更为他添了几分威严。

    而学生注意到赵老师的视线，初春的天气里，他鼻头发油，汗水渗进了眼睛，心下惴惴不安，感觉没考好会被串起来烤，一点没想到赵老师把他们当救世主。

    时钟在哒哒地走，分针像一把钝了的杀鱼刀，一片一片刮下鱼鳞，鱼头被死死地按在案板上，尾巴想扑腾扑腾不起来。

    讲台上的哈哈镜仿佛被人双击镜面放大，囊括了一整个教室的哈哈镜里照出来的只有一个人，脑袋照得巨大，底下的身子极小如鱼的尾鳍。

    六班的学生恍惚间一抬头，见到镜子里的景象猛然一惊，似游鱼出水，大口喘着粗气。

    一张纸条从他手中滑落，施施然飘落在地。

    另一个监考老师快步拿起他桌边的纸条，是古诗词的抄写和一些名言警句，大概是用来应对默写填空和作文的。

    赵乔面色铁青地看六班的学生被带走，强忍住停留在原地，心里不断安慰自己，他是六班生物老师，不是班主任。

    但愿那个六班学生的考试状态不会影响他的生物。

    直播突发意外，做贼心虚的丁渠一紧张，沾满手汗的笔滑了出去，骨碌碌滚到另一排的位置，撞到桌子停下。

    监考老师替她捡起笔，顺便在讲台上抽了几张纸一块递给她。

    高度紧张的丁渠下意识张口，无声说句，谢谢。

    声音卡在喉咙口，出不来。

    她擦掉脸上和手心上的汗，重新做起了题。

    语文考试结束铃响，无事发生。

    她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