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丁渠半梦半醒间感觉有点痒，毛茸茸的大尾巴鸡毛掸子似的在她脸上扫来扫去。

    “哪里别闹。”她迷迷瞪瞪地把猫尾巴推到一边，她一连在打称机旁干了好几天，累得腰酸背痛，倒头就睡。

    三花猫转了个身，钻进她的被窝里，柔软的毛依在她的下巴处，“喵-”

    它喊过人了，没喊醒它没辙。

    丁渠抱着它睡了好一会儿，真正清醒时，外面的天还是黑的。

    她打开手机一瞧，早上五点半，睡意一去不返，她现在清醒得很。

    “喵-”三花猫一脸无辜，表示它要睡觉了。

    她揉了两把猫毛，叹口气，走到窗边想通个风，窗打开一条缝，空气中微不可见的醋酸味飘进来，她赶紧关上窗。

    她闻过这股味道相当长一段时间，是酸雨。

    天灾来了，她的休息日结束了。

    丁渠打开床头灯，拿出手机在员工商城APP开始翻找，员工福利那栏的季度奖要两个多月后才发，她此刻是要在商城里找到相应的药品。

    商城频道乍看和平常购物软件没什么两样，实际有隐藏栏，专门售卖一些不死城科技不可能达到的东西。

    【是否购买洗髓丹（猫咪可用）？】

    【是否购买定颜丸（猫咪可用）？】

    【是否购买养气水（猫咪可用）？】

    看名字很中二，像是中二少年做的修仙梦，括号里注释则给这场梦增加了点喜剧氛围。

    丁渠付了三千多块钱，得到了一颗黑巧克力麦丽素、一颗白巧克力麦丽素和一瓶没有商标的养乐多。

    三花猫的头低下，眼睛瞪得圆溜溜，手感很好的屁股在摆动，眼看要对她的三千多块发起进攻，丁渠眼明手快地收走了三样东西。

    她推着它圆圆的脑壳，推到它眼皮快翻出来了，“不可以，哪里，不可以一口气吞掉，你要噎死的，我们省着点吃。”

    看样子是抢不到了，三花猫生气了，跳到飘窗上看风景去了。

    丁渠没管它，每买一回它都要来上这么一出，习惯就好。

    她拿小刀将两颗“麦丽素”分出八小份，再将八分之一对半分，一半是她的，一半是三花猫的，多余的拿糖纸裹好放进冰箱。

    那瓶“养乐多”则各自倒了一点在猫咪水盆和她早上泡的咖啡里。

    她手动给三花猫出好猫粮，倒好水，“哪里，记得吃饭。”

    三花猫耳朵动动，不理她。

    丁渠知道它听见就好，准备她的早饭去了。

    她第一次发现这些中二修仙丹还是游戏特意提醒有季度员工福利送达。

    不死城是一座会重置的城市，而她和她周围的时间线是往前走的，一轮轮的天灾她哪怕能躲过当场即死的结局，也会在潜移默化的生态恶化中消耗她的健康。

    她没有多大本事，她在不死城靠自己活不过半年。

    按她看了数十本天灾生存类小说的人眼光来说，末日来临，不修仙没法活。

    第一次员工福利送洗髓丹的那会儿，她已经有早起喉咙痛，偶尔呼吸困难的不适感了，一颗洗髓丹下去，病痛一扫而光，她整个人都轻盈了不少。

    后遗症也有，那几天她一天要上好几次厕所，人身上的体味也大，所以三花猫绝不能多吃，不当心点，她的床单迟早霍霍完。

    员工商城出品的洗髓丹和麦丽素一样甜，放在咖啡里当放糖调味了。

    丁渠吃完早饭，洗完澡头发吹到半干，离上班还有一会儿，她也出门了。

    她出门前看一眼天气预报，显示降雨概率为0%，以防万一她还是带上了伞，她不想遭遇大把大把脱发的时刻了。

    屋外惠风和畅，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没人在意昨晚下了一场雨，周围的人都在说今年是一个暖冬。

    今天丁渠是走路上班的，走过早餐摊子，浓郁的香味穿过口罩，扑鼻而来，蒸笼带起的雾是浓浓的红尘烟火气。

    “美女，要不要进来玩一把。”清爽的女声和说话内容丝毫不符。

    她闻声看过去，巨大的箭馆标识贴在路边，箭馆门口一个手握弓箭的女生笑眯眯地看着她。

    丁渠无声地用手指了指自己。

    “美女，对，就是你，整条街上就你最好看了。”

    做推销最重要是闭眼吹，她脸戴口罩，头裹羽绒服的帽子，能看出样子是有鬼了。

    手握弓箭的女生比她高，小麦肤色，妆容精致，大冬天穿着一件薄风衣，她莫名想起了网上曾见过一只很漂亮的长睫毛母狮。

    站在箭馆前，像个活招牌。

    前两年她从没在箭馆前停过，这次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

    “哎你看，我们这里正在搞活动，原价6000元20节课，现在只要3800元加多送4节一共24节，如果两人案团购再便宜200，划算吧。”吴巽知把弓箭随意往身上一挂，递给她宣传单销售课程。

    “你教？”丁渠拿过宣传单反问道，单子上超级大一个划掉的原价4400元。

    “啊，啊对对对，我教，我带出的学生不说白发百中十环，中个□□环是没什么问题，美女，我一看你就是练射箭这块料……”

    “等我下班来看看吧。”丁渠打断了她的滔滔不绝，“我现在要上班去了。”

    “哎……行。”吴巽知晓得是个托辞，她客套性的结尾，“美女，有空多来看看啊。”

    声音不复刚才的活力，好几天了，她一单没做成。

    丁渠折好宣传单放入口袋，加快脚步上班去了，身后吴巽知眼巴巴目送千里。

    没说服美女买课，她是真的遗憾，虽然看不清全脸，凭那双杏眼和气质，她慧眼识美多年，没看走过眼。

    *

    挂上特定的围裙，丁渠开始上班翻拣瓜果蔬菜区烂掉的部分，主管在她旁边给她画大饼， “小丁，我们这里你干得好，好好干还是很有前途的，副主管都是从底层提拔上来的……”

    “哎，好。”计划一个月后辞职的丁渠应道。

    “你这个工作表现还是不错的，就是这个嘴还是要活络一点。”

    “嗯嗯，服务大家嘛，我有在好好学。”丁渠挑出一筐烂水果，手一下没拿稳，“哎主管不好意思，您让着点，我手劲不够。”

    主管退后两步，手背到身后，“你好好干，马上顾客要来了，那边苹果记得上货，跟顾客亲切点啊，嘴活络点。”

    “嗯嗯好。”丁渠可算把他哄走了，游戏给她安排的身份本科毕业的学校有点好，主管怕她这个年轻麻利的熟练工没干几天跑了。

    首要是年轻，好骗，熟练，较资历久的老员工好拿捏。

    发完这一个月工资她就跑，丁渠扒拉出有她半截小腿高的苹果箱，蹲下理货，弯腰整理水果区过于费腰，她宁愿腿蹲麻点。

    “麻烦让让，让让，称重的人呢？”

    “在。”丁渠起身，“来了。”

    超市刚开门不久，一堆大爷大妈中间，一个戴眼镜的男人推着装了小半的购物车在果蔬区格外显眼，他手拿十几个装好的袋子来称重，每个袋子都装得满满当当。

    出现了，潜在玩家。

    陆坎忙得很，手机页面切来切去，既要看网上闹出的动静，又要看他购买物品的清单，空出一眼他还要看打称员打称情况。

    他眼镜挺厚，看起来度数挺深，眼神木愣愣的，像个愣头青学生， “等等，你是不是打错了，我买的是甜橙不是脐橙。”

    说话间露出几颗小虎牙，莫名俏皮。

    穿格子衫，有小虎牙的愣头青学生。丁渠在心里默念一遍特征，看了看水果区：“没打错，你拿错了，甜橙在脐橙的旁边。”

    陆坎跟着回头看，橙子区略远，他看不清。

    “快点，赶紧的，后面一堆人等着付账呢。”陆坎身后排起了长队，一堆老头老太太在后头催他。

    他的购物节奏被打乱，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丁渠帮他堆一起打好称，“我给你都称好了，你回头自己去看看，今天脐橙也新鲜的。”

    这次她说的是实话。

    “哦，好。”后面的人挤上来，陆坎慢一拍地拿上东西出去了。

    忙完一阵的张姐跑上来闲聊，“年轻人，听风就是雨，看见网上说一些末日来了，急急忙忙买一大堆东西，回头放到过期，浪费东西。”

    丁渠听到末日雷达响了，“嗯？张姐，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东西现买好，现买新鲜，你说的网上是什么东西啊？”

    “你没看那个视频吗？就那个说末日要来的，尽胡说八道，刚才走过去的年轻人在看的那个。”陆坎刚才称重顺手把手机放在了台子上，张姐看见了他在看的视频。

    丁渠摇摇头，她瞟见了视频一眼，没仔细看内容。

    “你不看也好，看多了降智。”赶时髦的张姐见有人认同她，心情愉悦：“可不是，谁不知道网上那是噱头，我们城里出了名的空气好，宜居，我们这么大一个超市天天进东西，哪里会有什么粮食危机。”

    “网上什么人都有，天天有人闲着没事说未来有什么大事发生，实际是把每一年都说了一遍，那能不中嘛。”丁渠话音一转，“张姐，我们超市对面的粮店是不是在打折啊，我今天早上上班看见说买两袋打九八折，买四袋打九五折，十二袋是八八折。”

    “是嘛！”听见促销，张姐眼睛亮了，“我吃饭时候看看去，我咋没瞧见。”

    丁渠：“张姐，您家人口多，我家米快吃完了，我要不和您拼着买点？”

    “那可行，小丁我和你谁和谁啊，说这个见外了。”张姐恨不得现在就去看促销价的米，“对面粮店难得搞活动啊。”

    “嗯嗯。”丁渠应道。

    临近午饭点，送走一波客人，张姐找机会出去看米去了，丁渠躲进角落，偷摸拿出手机。

    打开社交软件，大数据挑给她的标题第一个即为#末日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