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呢？”于韧问道。

    姜崚远点头，他在想可能于韧在担心自己的精神力不够？可于韧这么小就被家长送到荒野区实战，不可能精神力不高的，可能是家里怕她不知轻重，所以一直没提过？遂解释：“十六周岁以后精神力就会稳定，上下虽然会有起伏，但是不会越级或者降级。精神力一般会在军校入学之后进行一次统一的测评。”

    于韧其实没大认真听姜崚远对于精神力的介绍，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是不是只要星际人就一定会有精神力？”

    姜崚远有问必答：“对。高低而已。”

    于韧眨眨眼睛，笑了一下，问了句牛马不相及的问题：“那什么地方能让星际人都看到？”

    “嗯？”姜崚远因为于韧的跳跃思维一下没接上，反应了一下，回答，“看到？”

    于韧：“就是都看到我，有什么方法吗？”

    “直播？”姜崚远犹豫，“不过普通直播也不是谁都愿意看的。”

    于韧疑惑地看着他。这又是个新词。

    “认真说的话，只有军校大比的直播会是全星系星际人通过直接或者间接的方式接触到。”姜崚远看着于韧的不解的眼神，觉得她真的是像是与世隔绝的人，好像什么都不太了解。

    于韧接受他的说法，不管那么多：“我能去吗？”

    姜崚远这下觉得自己说不下去，因为于韧真的太奇怪了，这些问题都太小白了。

    他眉头紧蹙起来，看着她的目光带上显而易见的思索。

    “怎么了？”于韧没听到解释，问道。

    目光澄澈带着不解。

    两人的疑惑在空中相遇，于韧率先反应过来，解释：“我对星际常识不太知道。”刚来的时候确实不知道，现在已经知道不少了，不算说谎。

    姜崚远的疑问没有消散，于韧接着用迟疑的声音补充：“嗯，医学诊断说我，疑似…嗯，对，失忆。”于韧确认道，“疑似失忆。”

    于韧眨眨眼睛，语气平和地接着解释：“就是上次姜飒他们带我去医院醒来之后下的诊断。”

    她看着姜崚远游移不定的思索的目光，下了一剂猛药：“好像他们都说我被…嗯，烧傻了，就什么也……。”

    “在说什么！”姜崚远蹙眉打断于韧的话，他虽然从一开始就给自己找补于韧不知道很多事情的缘由，但是这一刻看到于韧这么云淡风轻地说出“烧傻了”三个字，还是没有来地心里一揪。

    于韧无辜地眨眨眼睛，这些都不算骗他，反正是医院给的诊断和周围人给的反应。只是她总不好说出自己真实的原因，或者也许说出来也没人信，毕竟荟姐就把她当成“低智儿童”了。

    最后，妥协的当然是姜崚远了，但他似乎对于韧更耐心了。

    他说：“军校大比是十六周岁的军校生才能参加的，每年两场，分个人赛和团体赛，都是全程直播的，对全星系播出，星际人即便不观看，也一定会对这件事情有所了解。”

    于韧点头表示知道了。

    两个人说说话、忙活忙活天也黑了。这次不需要谦让和互相防备，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在山洞里各自占据一处位置，姜崚远还把自己的毛毯给了于韧，于韧看到他拿出一件外套，就没拒绝他的好意。

    于韧即便被姜崚远照顾了一夜，也不是那么快就能安然入睡的，也只是安心地闭目养神，她想也许眯着眯着就着了呢。

    这边的姜崚远终于还是联系了自己的小姨，他想知道于韧的身份。

    小姨的解释很简单——孤儿，现住在救济站。以及一张病历单的照片。外加上于韧似乎将常识忘得一干二净的说词。

    姜崚远当然知道发烧不治疗的后果，这一个月还来了两次，于韧身体真的不行啊。

    哪怕机甲师会因为工作造成身体虚弱，可也没到一个月发烧两次的，这体质都成这样了，还敢一个人来荒野区？

    要不说当两个人关系好的时候，就会出现睁眼说瞎话的情况呢，明明昨天他自己刚承认的这小孩的身手有经历过生死的本事。

    这会儿是半分不认，只当瞎猫出现死耗子了，或者说又在自动为于韧找补。毕竟记忆缺失的解释是忘掉了又没全忘——常识忘记了，可一些本事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但换言之，她这样莽撞地一个人来到荒野区，以后要制止，太危险了，这还小呢。

    于韧可不知道姜崚远这会儿的内心独白，最多就是耳朵微动，听着他淅淅索索的动静，权当催眠曲了。

    姜崚远和于韧不一样，他在荒野区也是能睡着的，不过就是睡着了也是警醒的，但能睡着。所以，于韧等到那边呼吸匀称了，便也就眯着了。

    可两个人都没意识到一件事情，因为昨天的双手交握，他们体内的能量，不，是精神力已经和各自的主人一样，互相认识了，这会儿乘着夜深人静，两股精神力驱动着两人的潜意识开始蛄蛹蛄蛹。

    说是精神力的错，难道精神力就不是两人的一部分了吗？

    不过是把自己夜半需要安全感的借口推给了黑夜。

    至少于韧睡着睡着，没忍住往姜崚远身边挪动的时候，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她真的喜欢姜崚远精神力的平和和安稳，令人没由来得舒适。

    而姜崚远呢？他当然意识到有人靠近，可于韧并不是要伤害他，她只是过来握着他的手而已，她或许只是害怕。

    果然还只是孩子，是小妹妹。就跟微微小的时候走夜路一样，哪怕他在抗拒，她也是一定要拉着哥哥的手的。

    这事儿也就成了两个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

    因着于韧精神力的波动，她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就是跟姜崚远贴贴，所以，她半夜就蹭过去，抓了他的手。

    于韧当然发现自己一活动，姜崚远就醒了的情况，但是她握上去姜崚远没拒绝，那就是默认了。

    抓上去的那一刻，于韧想，可真舒坦。

    顺从服帖的精神力安抚了于韧，于韧睡着了。

    而姜崚远因为姿势不别扭，也不算抗拒于韧，跟着睡着了。

    清晨醒来的时候，两个人几乎差不多地睁开眼睛——

    于韧抓着姜崚远的手，脑袋蹭着他肘弯的衣服，侧着身体，身体朝向洞口；而姜崚远手臂被拉开，快要和躯干垂直，远远地离开身侧，两个人似是在拼玩字母游戏，成了一个大写的“T”字，就是下面那一竖有点歪。

    于韧睁眼的第一反应就是，将头往上抬，这下换成下巴蹭着姜崚远的前臂的衣服了，正好和侧头垂眸的姜崚远对视上。

    姜崚远就看到昨天那个让他心里发酸还不深究原因的笑——

    原来，这个笑容对着自己的时候，这么令人开心啊。姜崚远想着，也露出微笑。

    果然，只有独一无二的笑容才是最令人喜欢的，他会照顾好妹妹的……至少荒野区她只有他一个哥哥。

    两个人的十号从早上那个不言自明的微笑开始。

    -

    因为于韧的状态很好，姜崚远便决定往山里去，也就是荒野区的深外围。

    但一早上于韧就跟姜崚远出现了分歧，因为于韧又饿了。

    姜崚远不同意于韧吃异植，但是，也不给她营养液。

    营养液这方面于韧不介意，但是怎么异植也不让她吃？

    可能是于韧亲近姜崚远的行为，让姜崚远放下了自己的戒备，袒露了自己的关切，担忧地解释道：“你一直在吃异植，会不会就是因为异植，你才发烧的？”

    于韧：？你在说什么？

    于韧很惊讶，这怎么会呢？就是要吃异植，这个比营养液管用，管饱还管时长。

    所以，于韧干脆地摇头。她发烧完全是精神力太活跃了，跟异不异植的没关系。

    姜崚远最后还是担心出事，又给了于韧一瓶营养液，让她吃营养液。他当然看出于韧的不情愿，最后给出的理由是：“于韧，喝营养液会更快，我们今天要赶到下一个山洞，会比较着急，要在天黑前到。”

    于韧不舍地看了看手里的异植，最后妥协。

    但也就目前妥协了。

    姜崚远还不饿，打算晚上再吃饭。

    两个人收拾一番，便继续往东走。

    一路上还是挺太平的，至少于韧是这么觉得的。

    姜崚远是时刻警惕的，他知道这些异植是随时可能出手，稍有不慎两人便会受伤，自然不敢放松。

    所以，这就造成了两个人一个像是在郊游，一个像是去刑场。

    甚至于于韧还在时不时地捡点干柴枯枝，没怎么纠结地就将东西塞进大口袋里。真的跟小朋友郊游似的东瞅瞅西望望，主打一个“小鱼扑蝶”的体验感。

    而长兄如父的姜崚远，没愧对这个称谓，那是纵容加关切，在视线里就还允许放肆，超出安全区立马温声提醒，主打一个关怀有加。

    但是，还别说，两个人还真相处得很融洽。

    这么走了半天就到了下一个山洞了。

    不错，姜崚远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虽然山洞远，但是没有那么远。

    “天黑之前”什么的，现在正值正午，也不算完全说谎了。

    于韧是没当回事的，她只注意到山洞附近有湖泊，便要求烧热水喝。

    昨天就试过了，用的是姜崚远带的一个手臂粗的玻璃试管，是新的，用来烧水正好。

    本来于韧是打算用葵莲叶子的，里面加上冷水，只要掌握时间，别让葵莲叶歪了就行。

    姜崚远看不过眼，把自己的试管贡献出来了。

    是硬化玻璃，特制的，轻易摔不碎。

    所以，于韧一提，姜崚远就配合起来。

    事实上，于韧要做什么呢？

    要做早上她妥协了的事情——她准备做汤，做絮岩柳汤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