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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莫往

    三十三

    韩洌已经完全看不清楚眼前的景象,他只能看到一个人影逐渐向自己靠近。

    他想要逃开,但是身体已经完全脱离了意识的控制,无法移动半分。

    他看着这个人影在自己的面前蹲下,对着自己伸出手……

    之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韩洌能够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了一场梦。

    他曾经失去过记忆,过去的一切他全部都不记得。

    他这一生所有清晰的记忆都与蒋月岚有关。

    所以他清楚地知道,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这些与蒋月岚无关的事,都不过是一场梦。

    起初是黑暗,深不见底的黑暗。

    韩洌只能知道自己正站在一间照不进任何光亮的暗室之中,目之所及尽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如同目盲一样,在这一片黑暗之中,他的眼睛完全没有任何用处,但是他的听觉却变得更为敏感。

    他似乎听到了脚步声,那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韩洌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努力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去,直到在一片黑暗中撞上了坚硬冰冷的墙壁。

    他趴在那坚硬冰冷的墙壁上,仔细听着外面传来的声音。

    墙壁突然消失。

    一个两人高的巨人站在他的面前,正低头看着他。

    韩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

    “你是谁?”

    他听到自己这样问那个巨人,但是说话的声音却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

    韩洌曾经想象过,如果自己能够开口说话,那么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会是什么样?

    虽然他最终也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会如何,但是他听过太守府中与自己看起来年纪相仿的其他人的声音,听过罗景元和罗景明兄弟的声音,听过段玉书的声音。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也许就像他们一样,只是普普通通的青年男子的声音而已。

    然而韩洌现在听到的声音却青涩稚嫩,如同七八岁的幼童。

    七八岁的幼童……

    那巨人一把拉住韩洌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扯起来。

    此时韩洌看到巨人手中那属于自己的胳膊也确实纤细稚嫩,如同幼童。

    原来现在的自己是七八岁幼童的模样……

    如此说来那“巨人”也不是真正的巨人,只是韩洌如今作为幼童时的视线太低,才会把魁梧的成年男子误认为巨人。

    男子拎着韩洌向前走着,韩洌才看清原来自己所处的地方像是一间刑房,刚刚那消失的“墙壁”其实是刑房的大门。

    韩洌被男人捆在粗木桩钉成的架子上,嘴也被破布塞住。他双臂张开,手腕处被粗糙的麻绳狠狠勒住。尽管他试图挣扎,但却只能感受到手腕处的皮肤被麻绳刮擦的疼痛。

    但是他也注意到,此时自己的手臂光滑洁白,上面并没有那个飞鹰刺青。

    “进来!”男人喊了一声,又有一些人鱼贯而入。

    那些人在韩洌身旁搭起了一道屏风,屏风后面点满了蜡烛,将原本黑暗的刑房照得灯火通明。

    那些人布置完这一切以后便又鱼贯离开,不久后又有一个人走了进来。

    那人头戴帷帽,漆黑的长纱从帽檐垂下,将那人的身体全部遮住,根本辨认不出到底是男是女。

    那人走入屏风后面,韩洌再看不到那人的身影,只能看到那人被蜡烛映在屏风上的黑色的影子。

    那人在屏风后面站着,没有摘下帷帽,也没有任何动作。

    韩洌盯着那个人的影子,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

    终于,那个人影动了。

    肉眼难以辨认的牛毛细针从屏风后面飞出,直射在韩洌的胳膊上。黑色的汁液染黑了人影手中牵动着的细线,染黑了次在韩洌身上的细针,染黑了韩洌胳膊上被刺出的那个图案。

    一只黑色的雄鹰。

    韩洌呜咽与哭泣都被堵在喉咙深处,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悲鸣。

    “从此之后你再也不是以前那个高高在上的主子,是奴才,最底层的奴才!”

    男人笑着,捏着韩洌的下颌,强硬地抬起他的头。

    “你也不配再叫‘鸿烨’这个名字,主子开恩,说还是赐你个名字,这样你死了以后还能在下面收点香烛纸钱,不至于做个没名没姓的孤魂野鬼。”

    男人扯掉塞在韩洌嘴里的破布,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瓶子,用嘴咬开瓶塞吐到一边。

    男人捏着韩洌的的下颌,将瓶子里的东西灌进韩洌的嘴里。

    “喝了它,忘了过去,你就还能活。”

    又腥又苦的液体顺着韩洌的咽喉一直流进他的身体里,仿佛在他的身体里点燃了一团烈火。

    “记住,你的名字叫韩洌,你只是韩洌……”

    瓶子里那又腥又苦的液体尽数被灌进韩洌的嘴里之后,男人才终于放开了他。

    屏风后面那个黑影做完了要做的事情,率先离开了刑房。随后又是之前来过的那些人搬走了屏风和屏风后面的蜡烛,带走了刑房中的光明。

    最后那个男人也离开了,韩洌只看到男人的背影,以及被男人观赏的大门。

    之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韩洌……韩洌……”

    有熟悉的声音在叫他,但是他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声音。

    “韩洌……韩洌……”

    那个熟悉的声音还是在叫他,他勉强能辨认出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女人……

    韩洌睁开眼睛,恍惚间看见一个人影蹲在自己的面前。

    “韩洌!”

    那人的手在他的眼前挥动,他几次眨眼之后,眼前的景象终于变得清晰了起来。

    ——月岚……

    是蒋月岚。

    就连韩洌自己都不知道,他无意间无声地叫了蒋月岚的名字。

    只是他的脸被蒙面巾遮住,所以蒋月岚并没有看见他的嘴在动,自然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

    韩洌看向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案卷室的角落里。蒋月岚蹲在自己的面前,满脸担心。

    “我们快走!”

    蒋月岚说着把韩洌从地上拉起来,韩洌的身体还没有恢复,根本不受自己控制。蒋月岚使出全身力气,终于把韩洌拉起。她把韩洌的手绕过自己的肩膀,用自己的身体撑着韩洌的身体。

    ——放我下来。

    韩洌想对蒋月岚这么说,但是他根本发不出声音。

    蒋月岚全部注意力都用在保持自己身体的平衡,为了不让韩洌再次摔在地上,所以她根本没有多余的注意力来猜测韩洌的想法。

    两个人跌跌撞撞走出案卷室的大门,蒋月岚半侧过身,抬脚将案卷室敞开的大门踢关上,而后继续撑着韩洌往她的房间走去。

    “韩洌你小心点,我还不太能撑得住你……”

    蒋月岚用只有韩洌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对他说着。

    ——你可以放下我,不需要做这些……

    “我等了你一夜,你一直都不回来,可急死我了。”

    ——是我的错,下次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你怎么睡在案卷室里了?还好我来找你,要是被爹发现我们就惨了。”

    ——也许可能已经有人发现了……

    韩洌还记得,在自己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曾经看到有人打开了案卷室的大门。

    那个人很明显看到了他的存在,因为那个人曾经走到他的面前蹲下,并且对着他伸出了手。

    韩洌觉得,那个人不会是蒋月岚,因为他没有在那个人身上闻到蒋月岚身上的味道。

    而且他在那之后便做了那个奇怪的梦,如果那人就是蒋月岚,那他应该没有做梦的机会,当时就会立刻被叫醒。

    韩洌不觉得自己会在蒋月岚面前昏睡那么久,否则以蒋月岚的性格,就算自己真的死了,也会把自己从案卷室带走。

    只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真的死去……

    韩洌并不怕死,但是他不想自己死在蒋月岚的面前。

    蒋月岚并不知道与自己近在咫尺的韩洌心里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心里在想的是害怕被巡逻下人发现自己和韩洌现在的样子。

    她一路上除了使出全身力气撑着韩洌离开以外,还要张望着有没有其他人的踪迹,这就让他们这一条“回家”之路仿佛格外遥远,走得仿佛格外艰辛。

    也不知道到底是蒋月岚的运气好,还是韩洌的运气好,虽然两个人走得艰难又缓慢,但所幸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蒋月岚扛着韩洌,顺利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她一脚踢开自己的房门,准备撑着韩洌继续往里走去。但是她走了一路已经筋疲力尽,迈过门槛之时脚下一个不稳,带着韩洌一起摔倒在地。

    “韩洌,韩洌你没摔着吧?”

    蒋月岚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连忙爬过去看躺在旁边的韩洌。

    她抱起韩洌的肩膀,伸手就要去拉韩洌脸上的蒙面巾。

    韩洌想起自己昏迷之前嘴里尝到的那滚烫的血腥味,伸手想要阻止蒋月岚。

    他不想让蒋月岚知道自己毒发,不想让蒋月岚因为自己再惹上更多麻烦,遭遇更多的危险。

    但是韩洌的身体明没有完全恢复,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蒋月岚拉下了韩洌的蒙面巾,只看到韩洌的嘴边满是血迹。

    “韩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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