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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成相遇

    那只是她的小苦恼。

    她很是有些小苦恼,繁繁总总,如果每样都计较,那每一天可就苦不过来。何况她的眼里、心中还有许多充实满满的事情,需要她照应,顾念。

    那个最纯真耿直的纪淑雅常会来探望她。跟着她的爷爷。这就时常够让他们家热闹一阵的。

    她和纪淑雅常常跟在他们后面。他们聚在一起钓鱼钓龙虾抓泥鳅,研究土质实验培植,从生物地质气候,他们仿佛都相横插一杠,捋着袖子狠狠研究一番。甚至都站在田间地头,空手白划,试图对世代天为盖地为床的农人们指手划脚一番,因为他们都觉得,他们把有关地茎科属相关的书都已经全部搜集深研了个透,自认学识渊博,还搞不定这些菜瓜。结果,他们大约还学不会看天地老爷的脸色。一辈子说一不二贯了,不懂得如何在天意的垂怜是下讨饭吃。

    她们两个人就看惯了。嘻嘻哈哈看热闹。除此之外,她们便又和和气气,文文静静,围着奶奶讨好吃的,或者跟在他们后面,替他们摆摆小板凳,或帮他们挖挖小蚯蚓。平时,在小屋子里玩玩她的玩具宝贝,熟悉熟悉纪姐姐带来的新玩具。她们互相交流彼此不共处时的发现,信息,心得。纪淑雅讲讲外面的世界,她说说乡野的闲趣野味,但总没有纪淑雅的喧嚣芜杂,叫人眼花缭乱,大为震撼。她就瞪着圆圆的眼睛。

    她一向可纯真快乐。那个时候,有他们这些人互相陪伴着,仿佛也从没什么难闯的关卡。

    而且在启明,她也没有遇到过叫她不快活的人和事。

    比如启明的韩嘉初。

    她在夏日黄昏遇到他。等小纪淑雅来时。她很激动地、在第一时间把见到这个很帅气很英俊的大哥哥说给纪淑雅听。

    她在一块搭着竹架,作瓜棚,又栽豆子的地头遇到韩嘉初。那时候,她正把摘下来的紫色的花塞满衣服兜子,又在摘扁扁的豆子。他那时大约是正过来,突然看到一个破坏性很大,损坏庄稼植被又怡然不自知的“害虫”。他站在地垄边,正巧逮到了她,皱起眉头,凶凶的问她是谁家小孩。

    她乖乖把摘下来的紫色小花从衣兜子里掏出来想放到他的篮框里。还给他。却洋洋洒洒全落在了被细心除过杂草的黑泥土上。星星点点,如色彩艳丽的繁星。

    那还是个凉风习习的黄昏。

    她跟在他后面回家。石级台阶边上开着零星的木槿花,野草茂盛。中间有黄色水润的小野花,四片花瓣,仰着脑袋。她走走停停,停停玩玩。烟囱里升起烟火。童贞又无知天真。

    那时夏日的落日已挂在山头。夕阳的光只打到半边山头。山风的空气涌动中,裹挟着柴火燃烧,饭菜烹饪的隐匿、热闹的声响。

    他手中筐里是晚饭要做的新摘豆子。他走走停停。不时在石阶上站下,只得等一等,回头看着又在一脸惊叹专心研究植物品种的小女孩。

    他没见过这么轻易能被路边地头小草小花吸引注意力的小孩子。注意力竟然可以那么不集中,那么容易被闲事吸引,那么涣散。

    他自然也知道这是谁家小女孩。看她的衣着容貌就很能分辨。他见过那个荒废的旧宅里突然亮起灯。有一天突然一个小女孩就出现在院子里。那处冷寂的院子突然出现了生机。听过这人家的大概情况。镇子里都有议论。后来就常常见到她,披散着头发,毫不在意的,不受禁锢的跳下台阶。又有时酷暑烈日,套着背心短裤,高高梳着冲天小鬏,碎发乱糟糟,支着脑袋,独自盘腿坐在大银杏树下的长凳上。那种闲散,那种无所是事,那种安静。

    如果不是这次遇见。

    等入了冬。她一身白狐皮毛裹成雪人的样子。跳下凳子,爬过雪堆,钻进花丛藤蔓,扒在铁栏杆上,朝他挥一挥手,圆眼睛弯得像两架小拱桥,笑起来雀跃不已又内敛带羞,叫他大哥哥,要堆雪人吗。像冬天的一轮小太阳。

    而她,开心又得意,像春风来时的精灵言语,窸窸窣窣告诉给纪淑雅听。

    她告诉给她听。他那天黄昏,送她回家后。第二自己是如何整理了好大一筐子的美食宝贝,吭吭哧哧送到他家去,感谢哥哥的帮助。而且她见到他们家里屋前又是如何繁盛模样的一片葡萄藤架,夏天里那紫色的葡萄缀下来,如何美味清甜。有蜜蜂围绕。

    风吹过来。葡萄叶和葡萄翻转摇摆。葡萄架子下光影斑驳陆离。

    她拉着纪淑雅的手说,明天我带你去瞧他。

    她竭劲用功想把两个最好的伙伴介绍相识。就像掏出最好的宝贝给你看叫你知道,因为心知你也会跟她一样懂得欣赏重视这个宝贝的珍贵与不俗。

    事实上。有意思的是。她往后生命里的这两个人。一如开始叫他俩会一面,见一见都难,也确实从来不曾对付过。

    即使曾经在启明的一段时间。韩嘉初因为某种缘故,常去她家拜访。

    因为这个小姑娘。韩嘉初得以认识她的家人。

    她拉着他的手把他拉进她家的大门。两位老人家郑重的站在门边迎接他。只因为他是他们孙女盛情邀请的客人。她喜欢的,他们都会欢迎。

    从他踏入那扇有小姑娘和两位老人家的大门开始,他同时也踏入了另一扇更加灿烂耀目世界的大门。

    如同坠入大海之中,一时之间的震惊让他窒息忘记呼吸,但随之而来的他便见识到了大海的浩瀚无垠深邃而不可知。当他重新开始呼吸时,他接收到的将是来自更为开阔世界的不同空气与气息。这两位和蔼慈祥的老人,幽默而无所不知。他们大方而无私的向他展现他们所知道的世界,传授他深厚广博的知识。对于他所好奇的,所要寻求帮助的,他们更加不吝惜于帮助指导他。这来之于他的探求,也在与两位老人的接触交流中,他们向他铺陈出一条条鲜明可见,开朗清晰的通达之路。同样,他们也喜欢他的求知好学,机敏沉稳,在与他的交流中,他们又感觉到来自于年轻生命的鲜活和充满激情的求知力量。

    得益于陈善生的一次小手一拉。一个博大浩瀚的世界提前在他的眼前展现。通过努力,他这个小镇出身,来自单亲家庭的少年,有一天未必不能叩开角落一丝光线的天地 。

    后来。他选择学习。经历爱情。在经济开始走向鼎盛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进行投资。他不被生活推动。而是选择生活。从此轻松自由。

    他聪明又努力。他相信自己的命运,无论是否遇到什么,经历什么,自己最终都会走向成功。即便如此。他依然感谢经历这样的幸运。

    因为这个小姑娘炯炯明亮的眼眸,欢笑开朗,为长辈们宠爱,终日在启明这个地方,心甘情愿只围着她团团打转。

    正是因为这一家人。他的眼界开始与以往不再同日而语。他们把他带出荒凉漆黑,懵懂摸索的世界,他们向他展现光明,将一幅全新的画卷在他眼前铺陈。为此等将来在向他轰然打开的盛大世界面前时,他才会感觉到有的放矢的从容自在。

    正如他后来注定会再遇到陈善生。因为正是她和她的家人把他领到他们迟早再见的同一条路上。

    这是她在启明的生活。遇到的人。一眼阅尽,无忧无虑,小天地里纯真灿烂的生活。

    陈善生十六岁时离开了启明。

    走时。已剩她一人。

    爷爷在她十四岁给她入了学籍。插班进了学校。她就是在两年后离开启明去参加全国统考。

    他们在启明生活了十几年。她的爷爷奶奶被相继安葬在这里。等她走时。她一如启明当地人。只是如他们来时,她走时,也没跟启明的邻居们说起。而离开后。她也再没有回去。

    接下去。她多数时间都忙于学业。间或与纪淑雅做些旅行。

    这是她的人生规划。也是她的家人为她铺就的他们认为最好的一条路。他们迟早会离开她。天地间,很快会剩下她一个人。她也可以过她喜欢的生活。而正如他们所设想的,她习惯校园生活。或者治学生活。不问世事。她本就并不用为生活发愁。不用担忧于谋生计。他们为她铺设良好的学习工作环境,只要她独自一人习惯,并且不会觉得孤独。

    他们知道她感情很少。欲望也很小。他们相信她永远可做,也将做她喜欢的想做的事

    只有看着她不问世事,单纯可爱的纪家阿奶,偶尔会情不自禁问问她有没有喜欢的对像,想不不想过另一种生活。

    她就说没有呀。她说不想。

    接下去便是二十三岁的冬天。她在学校宽阔的栽满梧桐树的马路上,遇着一个人。

    那时候黄叶落满地,晨光起雾,她穿牛仔裤和棉衣,戴线帽,戴厚手套,套棉鞋,背着书包,刚起床,冷得直吸鼻子。一门心思赶着去隔壁学校食堂吃鲜肉馄饨,想着放榨菜紫菜再倒点醋,再加一点点辣椒油。

    她觉得自己那天有点没精神,她踢着松脆的落叶。她那时候还在想吃完还要再赶回来查资料。因此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与他擦肩而过。只记得有人叫她陈善生。

    她心机一动想是哪个师哥,听不出声音来。但肯定已不是小学弟们的音色。她转身回头看到穿着西服大衣围深灰色羊绒围巾的人,站在深冬雾气迷漫的清晨里,侧着头对她笑。她展颜笑开来说啊你好!

    她心底里想必然是她在纪大哥公司实习的时候,见过的哪个他的帅气朋友吧!

    韩嘉初当然通晓明白,只一眼。他眼中含笑,无奈又包容。他说,长大啦!不认得我了吗?

    他偶回启明。知道他们家只剩她一人。而她也已经搬离。偶尔路过那幢再次荒废的小院落。他心里并未觉得太过失意落没。他知道他们迟早还会再相遇。在人生路中,或迟,或早时。

    她又笑起来。眼睛里闪着光,像那天渗透这个世界的金色晨光,敞亮温暖。

    他也已经三十多岁。在校园里再见到这个显然已经将他忘记的姑娘时。事业还算成功,有车有房,积蓄所剩无多。只是房子还在装修。

    真是仿佛一切恰到好处。他工作生活的地方,就在邻市,不过个把小时的车程。得知陈善生目前正在研修历史。也知道她适合安静的搞学术。他趁机向她提出不情之情。他请陈善生帮忙在他一处房产的装修上把关。精挑细选,决定搭配细节软装,把控审美,框定风格。陈善生踟踌犹豫,觉得这样不妥,心中感觉很奇怪。可韩嘉初向来见过启明的家里摆件字画的宝贝如小博物馆,何况她这些年国内外的非凡见识,经过她手的艺术品又何其多,他说,没遇见你便算了,既然遇见你,不借你审美品味把关,枉费我与你相识一场。他说,请一定接受我的委托。给予帮助。

    她为难无措。但不知如何推托。一开始,他打电话来说在装修时,不知柜子是选中式?还是中古风?完全无头绪,请帮忙陪同一起去看一看!有时,说客厅有待选的几种颜色,但既如此,就又不知沙发该如何选择!什么时候有时间。他亲自来接她。帮他出个主意。

    渐渐的。她便接手过来。她战战兢兢又束手束脚,渡过了一段辛苦又莫名其妙的工作时间。终于也把他的嘱托顺利完成。

    她因此倒也开心。纪淑雅大致也是从这个事件上开始便与韩嘉初不对付。无论韩嘉初出任何言论,以任何行事,都将不被信任,都认为是极大的机会主义者,是极度的自私性人格,非常自大,又极巨掠夺性。

    陈善生没有想过这些。

    他乔迁新居的时候,她还专程送他一幅画。

    她自己坐长途汽车过去。抱着画筒在公交车站台等他。

    他把它挂在小会客室的墙上。画卷里一个手持凤羽花的白衣女子立于古树之下,月白色花田间,敛颜垂眸,身姿如绸。

    很早以前他就见过它。那时候她的个头只比卷轴高一点点。她抱着画随随便便便曾要送给他。

    他说,你对送我这幅画为何如此执著。还是你一向喜欢随手送人画。

    她说,不是的呀。这是专门挑来送给你的呀。

    她看着挂在墙上的画。有点怅然。当年爷爷喜欢得宝贝一样的东西、玩意儿,不知在世间流转,有没有价值,能不能起到些作用。

    他倒不太明白了,问她,为什么呢?

    她说,因为都是美人儿呀。

    他一愣。拍拍她的脑袋。窗外老树环绕里的湖面映出粼粼水光。

    这岁月时光仿佛一时正定静止,沉寂无声。

    他想,他知道的,他们还会再见。

    再次遇到韩嘉初。

    如同石子投入水池。如春天的湖面,有微风吹过。

    她的生活原本已有一种平静而有规律的节奏。大多数时间埋头研学,充实,可规划、可预见。余下的时间玩耍,和纪淑雅,毫无顾虑的散心,自由散漫恣肆。等待着老去。或者死去。

    她不知道她的长辈们给她优渥安稳的生活环境时,有没有设想过发生在她身上的一种热闹纷繁的生活状态,功成名就轰轰烈烈,追句逐利不死不休,或者成家立业鸡凌狗碎。至少,目前的生活状态,一眼可看穿的安稳如意,毫无悬念,最大的悬念可能就是死,如何死,何时死,除此之外她皆安之若素。

    直到在再次遇到韩嘉初的那一年。她甚至没有时间和纪淑雅进行一场假期。她的生活状态被突然出现的韩嘉初搅得手忙脚乱,一时应接不暇。

    而韩嘉初一副物尽其用的态度,让她盯装修。

    纪淑雅让她慢点同意。这是找免费劳动力。纪淑雅在身侧,一脸看好戏。

    纪淑雅问皱成一堆线球模样的她,你以什么身份。你想过吗?他想干什么?什么意思?

    退一万步说,你缺这房子住。

    她糊里糊涂着说,他也知道。

    她问,他知道什么?他不就是想凭着些你身上的资产追你吗?

    她眼睛一亮,解释说,你以前见过他的呀!在启明我们家里。爷爷的学生呀。

    纪淑仪一脸我哪记得什么时候跟人家见过的样子,说,又怎样,我跟他又不熟。你花痴人家我又不花痴。何况学生又怎么样啦!他可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啰!

    她眨着眼睛看着纪淑雅。纪淑雅就问她,那你真去呀?

    她撮着手范难,也没那么多时间呐。两天时间要陪你,跟教授出去交流半个月。回来学校有展览,还要去打下手……

    可是。也还没拒绝。因为不知道怎么拒绝。每次她觉得已机会在手时,总那么一会儿,她总归没有说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那时想着。能拒绝掉该多好。

    但也许这便是社会人与学院派的区别。就是难以避免的宿命。他有驭人的本领。她也尽心尽责。真心诚意。正如一惯的年少时开始的坦诚性情。习惯以待之以本心。

    她记得日落黄昏时,见到他时的漫山遍野的饭菜香。

    她本心里因为当初那份赤诚的相遇而心怀喜悦。

    那次学院进行一项古籍修补的项目。教授派她到他所在城市进行近一月有余的协助工作,顺便做做整理研究。

    学院院长特意将办公室最近的一间小会议室里边的小办公室分配给她。这样,她工作起来会方便很多,而且时时聚头研讨时,门口会议室就足够宽畅。

    学院给她安排招待所,包括一日三餐各项待遇。靠研究员的规格。她容貌显少女,一双眼睛又总似无辜朦胧,常像普通大学生。她自己倒只乐意于埋头研究,没操心过这些。

    韩嘉初也会忍不住说出“怎么看都是个大学生,却原来已经是位了不起的研究员”这样的话来。

    因为有事临时占用她暂用的会议室时,平常也没人会认出这样的她来。

    何况是政府部门出来的人。应是急事,已经在会议室里铺陈开来。随时能开始会议的状态。

    学院专门负责与她协调的小张老师得到消息,急忙赶过来时,在里面的小办室里的她已经开始整理资料。

    那时她正在溯源古书上语言形体。理在书山史海里,有一堆参考资料和她临写的草稿字体。

    大概看她们两个人各自抱着堆资料,埋着脑袋往外边走;小张老师又停下脚步,被拦下一连声的在是是是。有人好事在随手翻阅小张老师怀里几本手抄,问这些是什么。上面是毛笔誊抄的古卷笔法。虽然无关紧要。小张老师还是解释说,她手里的这些是小陈老师的手书……

    她们两个人在不适应的氛围里显得很突兀。

    她在这时见到一位学弟。那个侧影,正坐在会议桌前垂首整理着文件。她闲来无事,眨眨眼。在他突然抬头时,又收回视线。她并不想跟他打招呼。

    她在学院里混,师弟师妹自然人山海海。不必计较当下这一个。

    她提醒说,小老师,我们先走吧。

    小老师赶紧收回资料,说走走走,呀陈老师,我们这边先走。

    她笑一笑说嗯。直等那位拦在她们前边的路人把他手里的资料放回原位。

    拦住她们的人却避过小老师要拿回抄本的手,却是要闲话聊天起来,他说,明凡,这里有专研古文本的老师。这不正对你的爱好嘛,平时尽搜集些古书石古籍。

    是。明凡的声音已经在刚才的角落远远的传来。并且人已经起身,正走过来。仿佛在已经在那边翘首看着,直等着一声喊,便悻悻登场。

    他走过来喊一声,陈善生。

    他喊她名字,她倒不见怪。读书时,他虽然小她几届。但因为她学历的缘故,年龄确是小于他的。

    只是他的语气与态度。不是很惊喜。就是有些刚刚好的,惊讶又带着笃定的叹息。

    他走过来。闲闲喊一声,劳书记。又转回头来招呼她: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你。

    他说,劳书记,我跟您介绍。这是我大学的学姐,陈善生。她是我读书时最尊敬最喜爱的人。我喜欢习字,搜古书,也是想向她看齐。没想到……他特坦然一笑,看向她,他说,我发现自己很喜欢她。

    他看向她。他一开始就已经看到她无辜地假装没有看见他的陌路模样。

    她听得犹如晴天霹雳。

    她记得他举止有礼,知进退。也不像现在,让她想起韩嘉初。他虽不像毛头小子,从不自大冲动,也一向很温润随和。他们的关系也一向,很君子之交。

    其实她见到他时不想打个招呼,也是因为当初,他们也并没有太多交流。毕竟主要也集中在学校小组、协会举办活动时产生的工作情境下。

    只一次不知是什么事时。他送她一只手包做礼物。跟前两天她陪淑雅逛街买包时,在门口遇到他时的那家门店比的话,已经很不贵。但事实上,它也不便宜。他说,不是很贵重的。希望她还是能够喜欢。她没有收。她退还给他了。

    接着又是到她毕业升研的时候。事后设想一番,如果那时不是有人说他喜欢她好几年。他大约那时也并不想让她知道他曾喜欢自己吧。

    所以有过那么一回事情。他曾经来问过她,是否愿作他的女朋友。

    而如今竟然又遇见。他的态度让她措手不及。

    她用抱着的资料托了托眼镜。扯着嘴角说,师弟还是爱开玩笑。不好打扰你们开会。下回再见!

    但是那时明凡跟了出来,抱过她那一摞资料。虽然不知他卖的什么药,但一幅有话很想要对她说的样子。

    却正好遇见韩嘉初。说好了那天还是由韩嘉初接她去吃饭。然后去湖边逛灯会。

    韩嘉初已经迎上来。

    韩嘉初意味不明说,明主任。

    明凡惊讶的说,韩总。

    她说,嘉初哥哥。

    韩嘉初的眼睛里光。明凡显得有些无奈。

    她觉得有些尴尬,逃也似的窜进车里。

    想到明凡同学刚才的表现,她忍不住在座位里缩成一团,抓着头发奇怪的感慨,我印象里他是个害羞话不多的小子呢。

    韩嘉初看了她一眼,说,你说的跟我认识的是同一个人吗?

    她说啊?

    韩嘉初说,他喜欢你?

    她惊讶的看了他一眼,百思不得其解,说,他以前是提过那么一嘴。

    但想想,也不至于如此的呀。她思绪一翻转。又纳闷。嘀咕:刚才突然看到他,莫名的竟然觉得心虚,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么。唉,我大概也没作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人呀!她倒在副驾里,瞪着车顶兀自发呆。

    因此他那时便又多看了她一眼。看她仿佛解开了疑惑的样子,又像只是将结不开的结一概丢诸脑后的模样。他的心里倒突然不郁结不凝滞不疑惑了。他想还好,她那时大概还不开窍。看来明凡再精明,那时倒也还没不择手段。

    他想,她喜欢过他。她自己可能永远不会知道了。

    她突然转头向他。眼神灼灼的看着他。

    她眼神不错的的盯着他的侧脸,她说,我其实那时也很喜欢他。我不是木讷呆滞的书呆子,除了读书就什么都不知道。很多人都这么看我。我那时就知道自己喜欢他。他有很认真谨慎地喜欢一样东西的态度。凭这为人,我那时想,如果我有男朋友,我就想要他这样的。

    韩嘉初沉着脸开车,没有说话。

    她说,我习惯一个人了。自己轻松自由。没有负担没有责任。我不想改变这样的状态,也不想因为任何原因参与到许多复杂的人□□故中去。我不想有牵挂,也不想被人牵挂。

    这大约是我放弃他的缘故吧。她说。

    ——所以,我大约也不配你花太多精力吧。

    他没有说话。突然一个转弯。急驰而去。

    她说,你生气了吗?

    他说,没有。

    她说那不吃饭了吗?

    他再没有说话。

    他把车停在地下车库。

    他大踏步走在前面。她小跑着跟在后边。

    这是他的家。她熟悉。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

    他走进家门。她亦步亦趋跟随着进去。

    他大力阖上门。把她压在门上。

    他深邃浓郁的眼神看着她。晶莹斑斓如星光满盈,他的眼里有瀑布。烈日下瀑布飞虹,水光闪烁。她的耳边仿佛盈满那泉瀑布如雷的轰鸣声。

    他看着她说,我听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么现在我想做什么,我想你知道。

    而且,你不会拒绝。

    越过轰鸣的飞瀑声。他的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她点点头说嗯。

    她一向没有男朋友。并不代表她便不知儿女之情。就像她惊奇的跟他说,我又不是纯洁无欲之人。但她也不能跟他说些,她们出游时浪漫的一夜姻缘。自由奔放。

    她没有承诺。也不要牵扯责任与负担。她要什么。

    他都会答应。

    不能说他答应得,接受得太轻易。他也并未想着,在这段关系中他能给予她什么。同样,也别去想,他拥有这段不需要承担后果的关系,对他百利无害,他是得了便宜的。

    他是没有办法。但他又如此尊重她的一切行事计划。

    他不希望,因为有自己,而让她有任何改变。

    他希望陪伴左右。

    他亲吻她说,我希望你把这里当成你的家一样。我希望这里的设计,皆是照你对家的设想。

    接下来的几年。

    他们只是像着异地的普通恋人。

    外界,依然作韩嘉初为黄金单身汉。只因忙于工作,无暇成家而已。

    她一样让自己沉迷于治学。还要忙于陪伴纪淑雅。左不过又多了个去处,如果有要回去的地方。

    这个家里渐渐的,已经汇集起了两个鲜明个人特色的习惯表现与特色,并沉淀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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