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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皆非常人

    她拥有无限时间。一向走过许多地方。

    她知道自己手握的生杀。凛然众生之上。

    只是天地广阔,她外出走一走,便如放逐般漂荡。

    稍一停留,她又遇到苏。她就又不再是独自一人。

    与苏同行。乘一条乌木小船,要渡江时。又在船头。又遇一人。如神降般,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颀然长立,利落精神的短发,英明又儒雅,深邃明朗的五观,穿繁复稳重的西服套装,一件修身的羊绒大衣。整个人有种古典的优雅。

    那时候朔风狂吹。天色黑暗。渡江之河的浪涛也混沌乌黑。船上的人像逃命的难民,严寒、恐慌的落魄叫他们如乌龟在船头挤成一团。

    只有她与苏立于船上。看着他沿岸而立。

    她很直接地看他的眼睛。他的双眼中,眼神清明,坦荡广阔。

    船不敢起篙。他便走至她面前,盈盈看着她。称是她的哥哥。

    他说,洛洛。回家。

    她就说,好。

    心里看着他,从容有度,大气不可度量。无论他要带她去哪里。现下她一定要跟着他走。她很期待他能带她去见识如何样未曾见过的世面。

    如此一念之好奇。无惧无畏。

    于是接下的这近二十年。她便不再漂荡。

    她拥有家族唯一长生的血统。在家族尊贵神圣,地位尊崇。因为她青春的容颜,明亮的眼眸,天真可爱。如果她的永生便是她存在的意义。维护长生血脉的延续便是整个家族延续的意义。

    但她依然不忘记,仍未现身,却仿佛叫她褪去一层皮的命运真相。

    那隐在幕后,握着她的命运,也曾摊开让她看过一眼,随即又全面捏碎在她眼前,的那只随意的大手。将这凡事促就,所指为何。

    终于。即便来的是九斯。

    她走下车。忍不住歪头瞧他一眼。那一眼。有些不明所以,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他既然来了。

    这便将又是一次转机。

    苏比美洛先走下车。

    车子开进宅院的前庭时。他已隔着车窗,穿过扬尘,由远及近,逐渐看清静立在廊下的人。

    极苦寒的自然境地。来访者依然只套一件微薄长衫。双手可有可无的缩在毛手筒里在怀前抱着,也算入相随俗稍作了回应。

    他的双眼从头到脚扫视着来访者。在心里对他进行评判。

    美洛下车来。他还是挡在她前边。

    苏的心中,早已有迎接终局的打算。许多年的平静日子到头。许多年未曾展现的价值或许终有展现的时候。

    这样的时刻,突然再叫他心弦一动,难免想起。

    当初开始时。他积极踊跃大显伸手的那当初。

    他正气地把她维护在身后。

    他挡在她身前。阻隔开祸乱混子。

    而她又任凭他与七八个手握利器的家伙缠斗。任凭他再把他们制服,再由他们落荒而逃。

    尽管他的努力,终于使最少限度的干扰到她,让她感觉受到骚扰。

    她只管站在一边看。负着手。一脸无情。置之事外。

    哪怕他站到她身边时,他拍着身上的灰尘,手臂上带刀伤,额角有金属钝器擦出的伤痕。

    她也没有稍置一词。哪怕眼角扫他一眼。

    他自己心底里倒暗自泛着洋洋喜气。想着,还死不了。竟也有股得意劲。

    ——对于这种心情态度,日后常常成为他行为的警醒与提点用。毕竟欠沉稳,显急躁。

    但那时,只要她不展现一丝拒绝的信号。对他便是最好的态度。难免躁动。

    她非常人。

    有时候,他自己也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并不是人潮人海里的那些常人。

    他们两个人相处,如此怪异。

    他们又想不到。她的模样外表看去,粗陋没品味,精气神涣散又显尖刻,神态娇纵冷漠,难免让人想到丑人多作怪。

    他又英气挺拔,那时他二十多岁。眼神里有锐利的光,写满忠诚。如果,再现实一点看,就会觉得像一条讨好的狗。

    但也有出类拔萃,人生观无比正义的年青姑娘。

    人潮里总有那么个人,无比正义,无比仗义,无比单纯,无比美好。

    挡住美洛的去路。正义凛然的模样。要与她分辩人性,人权,尊重,平等。

    美洛比她矮一头,与她一比又是朴素不施粉黛的脸上有未脱稚气的小姑娘,看着她时一脸淡漠好奇,想必无知野蛮,不是来自极北荒原,便是贫穷贪婪之人。她心底里涌出傲慢的轻视态度,想要教育她。但旁边如此出众的好汉,受了伤,状态疲惫而糟糕。

    她给苏递上纸巾,拿出创口贴,说她已经报警,又问要不要叫救护车。她想来自己的人性关怀,实施在雪中送炭的时刻,如此高低落差的对待,无论如何能得到他的感激与铭记。

    她对这个无知粗劣小丫头说的话,望他也能听进去一些,尽管他身体承受着疼痛与苦难的印记,但这样,便也能感受到一些精神的高尚与神圣。

    其实。这也并没有什么。

    不想她叽叽喳喳乱七八糟胡说的烦,不想美洛被打扰,他推开她便是。

    那时候。他在她面前急切地表现自己的价值。如孔雀开屏急于展示他的能力。能遇到那几个惹事的,他心里如此暗喜。那是大秀一场的机会。他便可以尽己所能表明自己不拖她后腿,也可以替她扫扫这些小麻烦。毕竟是徒惹她烦心的小麻烦。像路上的垃圾落叶,不影响前进,总归碍眼影响心情。

    他有一把枪。没有对那几个混蛋用。用在了那一刻。

    他按捺不住暴躁的情感。

    他猜测她的情绪。

    他就杀了那一个无名又善意的姑娘。

    他说,她太轻慢了。

    那时他如此谄媚,变得草木皆兵的卑微。

    那时候。他还年轻。急匆匆的,无意间又表露出自己的丑态。

    而今。十几二十年过去。他已年过半百。她还是个小姑娘。她的这位故人,看去也非凡人。

    他记得以前的事。

    他比以前更思索再三,缓缓行事。他小心谨慎,不急于表现。

    不然容易露马脚,看出他有目的。急于表现,便有所求。

    他想要看到,她能带给他所看到何的种世界。

    自她所身处的世界。他总归是想得到些什么。

    他时刻警觉着。

    总归,都不是什么好的人。

    而美洛,那么多岁月。她未求道义。不惧过去,不念未来。

    她是个什么东西。她只等那么一个人来告诉她。

    她为何而存在。并且,允许她如此存在。

    她已经是个怪物。忘记了过去。在岁月里已逐渐遗忘了自己的来处。回头看时,来路已消失在迷雾里。而前路,立在她面前的是不见前路的黑暗。她往前走一步,它往后退一步。

    她不知自己为何。她不知自己要什么。等什么。

    而现在,她站在仿佛同样拥趸着她,徘徊在她脚边这支古老族系领地上的宏伟宅坻前。

    她确实已在这里生活多年,等候多年。享受家族的臣服供奉。

    她的视线越过拥有高大身材的苏。

    看着负手立于阶前的人。如往常一般,盈盈浅笑着看她,依然慈祥温柔。未见老去。

    仿佛只是同样的两个老怪物,相互会面。

    她眼睛一眨。突然展颜一笑。

    她一生最开始的时候,是从人类战火硝烟开始,亲人的死亡,到那片金色的荒野,夕阳,那挥洒的残血开始。一切的开始都距今久远。有时候记忆模糊,渐渐依稀感觉想不起曾经的时候。

    他说,我来,想从你这里带一样东西走。

    她侧侧头,说,好。

    她漫步走上阶梯。站到他身旁。像两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闲散自在,眺望着远处,黑色无边的污泥沼地。只是她已收起微笑。

    她问,是什么。

    他说你。

    她说好。一直跟随在她身边的苏。

    他的腰间永远有一把枪。开过一枪。就是一开始时,他射出去的那颗子弹。以向她表明,他判定的她的不可冒犯的底线。

    现在同时的。他的枪指着九斯的头。

    美洛没有动。苏的动作带起一阵风。从她的后耳脖颈边缭过。

    九斯他所拥有的,他深藏的秘密与神力。自离开雪山之时起,她曾经一度不敢轻易试探。直到他向她展现凡俗生活历历琐事,在不同人不同命运间所能延展的开阔与永不陈旧的新鲜。她几乎已不再生出这些念头。

    作为她漫长生命期限里的一个重要存在。她见过他在俗世沉浮里的经营忙碌,谦虚充实的态度和朴实的地气,让人觉得那是他生活的部分,是他可随意信手拈来的生活内容的大部分

    因此很轻易忽略掉他,傲慢冷漠,他一直屈尊的瞧着世人。

    多数旁的人会以为他是因为世俗间财物地位始然。

    显然不是。他是因为这时光岁月与瞧这世间之宽,之广。

    后颈感到那一阵掠过的风时。她心里顿时觉得新鲜惊讶又淘气,一身轻松惬意。

    方诸转过头。眼前一掌外,停着那枚子弹。他转眸看一眼苏。随着子弹化成粉沫散在空气里。他无喜无怒,只是单纯的有感而发,你没有见过我。你却直接朝我射子弹。很是莫名啊!

    苏的枪在他的手里消散成粉沫。九斯又问,怎么你要她死吗?

    九斯好笑的看着她。

    美洛无语。她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格丹。

    现在就去?

    不,先带你去见一个人。

    好。她点点头。我去收拾一下。

    她转身走进宅邸楠木雕花的大门。裹着黑色貂裘长袍。建筑穹隆下,娇小的身影像只小苍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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