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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灭那么你是谁

    她放下枪。惊讶地看着问她问题的人。狩猎得胜的喜悦还挂在脸上,掩盖着鲜血与零乱发丝的暗处,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正杀了个人。他罪有应得。她花了很长时间,许多精力陈述。陈述他如何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米米的死与他有关。

    ——行尸的出现因他而起。

    他不死,所有一切的事都过不去。

    现在,就在三人的,他安保护卫如铜墙铁壁的办公室内,她一枪射爆他的头。干脆果断。

    在内忧外患时,这一了结,应该叫人觉得舒爽,内心得一痛快。仿佛一些事自此尘埃落定。

    在那最后一刻,在她的视线从瞄准器里离开,射线扫向你的时候。屏幕会漆黑一片,激昂的乐章开始响起,演员组名单就可以滚动。这就是个happy ending。

    便就过去了。

    然而现在,她却对这正义的舒张弃之不顾。却只顾来审问她,她是谁。

    她愣住了。说了那么多。为杀他,她已极尽烘托渲染。她却对她所做关于不得不杀他的三千多字的铺垫发言,对她所做的干脆果断的射杀的合理性进行的陈述,仿佛完全没有引起注意,产生共情。她那种冷静,游离,不接受信号,无法被干扰的迟钝麻木,感到无奈。

    她就那么站着。问她是谁。仿佛对于她来说,这个疑惑,与这乱世,死亡,攻击,求生同等关键。不可回避。

    好吧。她想。我是谁。

    好吧。她收起枪。她是嘉德研发部门总负责人。在她入职泽随郊外这栋嘉德总部工作期间一应行事,她只需对他负责。

    她是谁。

    除此之外,她杀了很多人。

    在此之前。她是花匠的女儿。有天才的才能。过着普通人的平静生活。

    曾经。在他们要破门而入的时候,她从里面将门打开,身后满满散落尸体。

    她脸色苍白,双手洁静。穿着白色衬衫的学校制服,干净整洁纤尘未染。只在左边脸颊眉眼处留下一条未擦去的血痕。她的眼珠乌黑,眼神里看进去冷静理智。

    以至于外边的人一时不敢进去。他们的双脚不停的踱着细小的步伐,却迟迟不敢往前再靠前一步。

    她的动作缓慢自如,文质彬彬。像寻常生活的节奏。

    一时之间。只觉得她不是魔鬼,往前一步就会踏入她的深渊。就是他们进入了巨大的陷阱,而她胜券在握。

    只不过是有个人,她的心里被加了一把锁。于是有一天她杀掉许多人。用刀从皮肉里划进去,削下筋肉。中间有她讨厌的人的脸,脸上还留着另她讨厌的表情,划开胸腹,掏出心肺握在手里等着感觉它还能不能有跳动。她讨厌难闻的气味,也不喜欢沾上脏的东西。她只是潦草的乱砍砍划。像跑过的少年用手里的木棍挥舞打在路边树丛上。

    他们的进入像一种破坏。因为他们呕吐恐惧愤怒,慌恐颤抖,让他们动作里充斥着骚动。

    他们的情绪混乱,愤怒恐惧之情,正义的义愤填膺,紧张、压迫,将她持续下来的平静柔和的气氛搅得混乱不堪,乌烟瘴气。这些人永远被情绪支配,从来不去尝试把握、协调存在于周身的节奏频次。

    她眼睁睁看着这群人乌杂不堪,手忙脚乱,冲动粗鲁的应对着她。

    他们所有人直指向她。要她一个人面对整个世界。

    那个世界将她抓捕,关押,进行审判。最后将她关进精神病院。

    她为何会疯。

    疯人院研究过她。试图治疗她。

    也许她原本不会疯。在她疯狂之前。没人想到她会疯。

    也有人说过她会疯。因为她话越来越少,不争不吵,欲望越来越少,安安静静,从容散淡。那时节那个地方,没有一个其它人是如她这样并且能知道能了解。他们驱名逐利,仰望并崇尚地位名望,地位名望又完全依靠权利金钱。权利掌控财富密码的源头与流向,金钱铺起通往权利的路又成为欲望表现的最终归宿。他们相互辅助,亲密无间地撑开一片金光灿灿亮堂堂的天。生活在那片天下的人,也被辉映的面泛金光,每个人永远抬头仰望着那一片天,双眼中映照着灿烂耀目的光辉,生龙活虎,朝着它的方向,奋斗不息,承自上一代,自然将传于下一代,一代代接替累积,没有一个人可逃离、可不负责。那就是他们的生活,生活的全部。灿烂无比,充满希望,团结统一,有奋力拼搏的目标,明码标价,途径很清晰,方式很多样,终点只有一个,就在前方。即便如此,他们不知何为欲望。如同你陷于梦境中,梦境中的你并不知那一切皆梦幻。鱼在水里呼吸,不知自己生活于鱼缸。因此他们也并不知,会有一个人的欲望在越来越少时的真实状态与模样。一旦有个人发现她这一点表现出的与众不同。就会说她越来越呆,因为她越来越沉默,在内省,却没有驱向的动力。那个人因此就很担心,充满疑虑,心中怀着他的善意,关心她,担心她这样下去她会疯掉的吧。这话他说出口。完全出自善意,出自他对她的善的判断。被一个人听到了,一个人的意识里就埋下这句话。待见到她时就会翻出这句话回味琢磨,进行复核审查,以此为依据进行一番再确认。一层层传达,一个人之外就会有另一个人。一句话说出口。如同花的粉末,已经挥洒进空气中。当这被广为传扬出去,说的其实都是心怀关心职责所在以表担忧。出自善念,他们也叮嘱别人多照顾关照她一些,他们眼含关切,警醒着彼此,不然她马上要疯掉的。

    反过来,他们又对她说,她这不能,那也不该,他们时时刻刻在对待她时,像哨兵的哨子一样随时会吹响,劝诫她、要她与他们同样的步调。不然,他们便看不过去,替她担忧,时时提醒她,你这样下去你会疯掉的。他们的语重心长、善意劝诫、未雨绸缪,代表他们强烈领地意识的支配欲,他们对差异的恶怨,不对同一个方向使劲的异心的不安与仇恨,他们的狭隘,功利,自大。他们啧啧啧对她指指点点,却没人肯试图理解她,只说她会疯掉的。她的心里就落了一把锁。她对生活的态度,不一定会疯掉。他们也许对,也或许不对。但有他们在她一定疯掉。他们这样劝解她。她更为夸大的看到了一个人孤独的虚像。她受到的反向而生的力朝她射去,钉住她,再往下、往内压缩,让她不断变小,变低,变得连她也容不得她自己,变得不再有她,没有她就没有了她身体里的异见的她。因为如此,她只能看到这种恶,只体会到人间的恶。原本,她该以宽容美好的眼睛看这个世界多么美好。在她自己足够的小小一角,安静自由的小角落。这一切,源自于他们的错。他们错于容不下她一个人占小小一席之地,好让她独自偏安一隅。他们见不得她与他们不同的步调。她停下来,一个人坐着45度角望天发呆。他们就围拢过来,在她头顶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挡去她头顶的天空,遮去眼前的光。他们投下黑色的阴影,遮去她的蓝,她的白,她的眼中看到、心里设想的色彩。却最终还是怪她,怪她把他们手中的灰,认成了黑。简单粗暴。因为他们从没认清过她的光明灿烂,没有给过她粉色,或者黄色的选择。你知道的。她虽然只是站在原点,但她曾经尝试克制,试图把持自己,但他们不知她曾经的不进不退,她的冷静与宽容。他们自以为是又齐心协力拉她到冰点以下。她的心里便咔嚓一响,一把锁落下了。关起一切。你要她成疯。好。她冷酷的看着你。求仁得仁。给你看到结果。她厌恶一切。

    他们看到了结果。他们围堵着她,一脸痛心疾首兔死狐辈,仿佛屋里那一刀刀是刺在他们身上,是剜出他们的心,亲自体会流着血泪的痛苦。他们终于与她赤面相看对峙。他们以为大家关照你,你还对好心人痛加杀手,果然不出所料你就是疯子,起止疯简直狼子野心禽兽不如真是恶魔鬼怪,早知如此随你生死。他们以他们的畏惧,愤恨,控诉他们的血泪冤屈,她的恩将仇报、狼心狗肺,杀食同袍是为禽兽。

    她在某些开始试图围攻的无知人群中,抬起鲜血流淌中的脸。而他们看到她的眼,才知道什么才叫恶梦。但她已被戴上镣铐。人人喊打。他们终于不掩饰要弄死她的样子,个个恨不得、恨不能叫她当场毙命。但他们自然不会。他们认为这就是他们与从今而后的她的区别。

    她是杀人魔。这样的人在精神病院里也应该蜷紧四肢缩到阴暗角落像幽灵一样活着。她的眼神,叫正常人看了恶心的吃不进去饭,睡不成安稳觉。简直像也要被传染精神病。看护总是不掩饰很想将她除之而后快的态度,毕竟她活着有什么用。经过了抓捕。审判。她作为恶魔闻名遐迩。但这样的魔鬼被判为精神病人,她的容貌开始被保护,被打上码赛克,最后被关进精神病院。抛来给他们。还要他们把屎把尿照顾。人道主义!天呐!看护的诅咒,她能听到,但她知道他们无可奈何。

    不过三年。大家都见识到,这不是她的最终归宿。

    有一天一个夜里。她的心中突然再次咔啦一响,她心里被加的锁突然打开了。那个夜如此静谧。她能听到心中那把锁机关转动时齿轮咬合和关卡打开的声音。她静静的等着天明。看到窗外透进来的光。她的心里又重新看到五彩的颜色,植物沾着露水的气味,她听到墙壁那头一只夜蛾阖上羽翅停在榄菊锯齿的单叶上,一双复足啪嗒停落上去,露水滴落的同时,还有一把未解的无形的锁在那片叶子上摇摆。活泼清新。

    她又重新清醒过来。站起来重新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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