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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想孑然一身

    美洛的技能是杀。

    金琥珀银琉璃,技能是妖。

    她的技能是什么。是人?

    金琥珀沉思着。你能打败丹,九斯都依命于你,你从来都是打遍众妖未有敌手,你应该天下无敌。大家都是知道的。我们异界,向来只凭实力说话。

    她抬起眼迅速的对他一掠而过,气闷,那不是我。

    金琥珀不搭理她不买账的孤苦情绪,接着算账:可是你现在。啧。很弱。出奇得弱。所以,你会什么呢?

    她气。她说,不会。我不知道我会什么。

    金琥珀退了一步说,你有什么打算。

    银琉璃虽然一直未吭声,但也算一员。他们三颗脑袋又凑在一起。托着下巴。老话重弹。

    她纠结。消沉。背负沉重。叹气。

    她原来作的打算是闯荡。游历。是看不见的将来。是浮萍一样的飘摇洒脱。是远离江湖,清心无为。

    如今,仿佛处处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唉,愁。

    想想处境。苦闷。

    她现在孑然一身。本来未作感想。

    但突然被一问。突然,又不知该怎么回答。

    凑在一起三颗色子似的脑袋。

    金琥珀问,你怎么突然一个人跑开?

    她这时突然想起来。

    她的记忆中。视线与观念里,在深处藏满宝石原石的洞口,站起身远眺,能看到一株月亮树。缠绵的云与雾里,隔着云雾,树叶浓墨滴绿,花蕾紧闭、低垂,香气似清泉、如练。挥洒飘荡。清冷孤傲。

    在这段记忆里,每每到此时都充斥着两种想法与情绪。一边满心被拥有五彩斑斓石头的充实喜悦充满,既而满怀着知足与豪情,对所见之物的幽然清绝之姿不吝称赞,深感它的孤绝天下第一,连连点头,并竖起了拇指。

    因为这样的心绪满盈于怀,太过真实,她相信那个私藏“她”宝贝的山洞必然存在。

    而说起来,这样的树,泽随就有一棵。那棵树上曾有标签,记载它千年树龄。泽随地势,环绕的群山,也像。也像她记忆中大概的样子。

    她想大约、未必不是此地。

    只是大概岁月变迁。那时平地上未建城池,隔雾可见,还有长河,高崖。如果地势发生变化,总要留下千万年时光的痕迹。

    但无论这后果是何。

    她倒也无所谓。

    深秋的天空。淡而清的蓝。金色的树叶。香气伴着沁人的清新空气。

    她捡起地上一截枯枝。有桉树特有的气味。宪翼桑水之地的乔蕉曾教她不同细长棍棒的玩法。

    她一边走一边让这根树枝在她的不同指尖翻转。手臂前后一甩。在要接住之前,它的一头正巧打在一枝枯黄的芦草叶上。

    白绒绒的花絮被惊飞而起,像一群棉萌萌的飞蝇。树枝落在了地上。她低头看了眼,抬脚往枝头指的方向走去。

    自由洒脱无所畏惧。

    只是有恃无恐而已。

    她说,我以为城里有什么奇妙不可言之处。偶然间就进去了。不小心纯属无意。

    她对美洛无所谓。对金琥珀银琉璃无所谓。

    而他们与她同行。

    她见过美洛如地狱之神般的能量。冷漠。灭亡。

    琥珀和琉璃,双生两面。他们非人。她知道。她知道他们存在了千千万万年的岁月。游走在人类的时空线之外。同时又有一个已然离开了很久,而他们也等待了很久,期盼能再次相见的老朋友。

    只不过,他们说她就是。

    目前为止,她对此也只能耸耸肩。

    自她踏出皇城城门,她抛弃她的过去。对未来不计责任。对凡事皆不再愿负有责任。包括她自己。她全然让自己成为孑然、别无旁物的个体。像天空中飘荡的飞絮,像在水中的浮藻,像地上的一粒尘。嘴一撅头一扭,你想怎样便怎样,爱搭不理。从她背着个小书包告别庞大如累赘的过去开始,她便知道将要背离世间秩序,她要置身事外,她要从世界抽离出去,也必然被这个世界排斥。她将只受恣意、轻松的束缚。她将只受制于漫步游荡,任意而往。

    同样对于她的同伴,她也不在乎,不探究。

    他们是不是也是浮萍飞絮一粒尘埃与她无关。

    因为她是。

    他们还在泽随城外游荡。就像绝灭事件之前。他们无意间闯进来。现在,他们跨过那个事件点,在小树林里,漫无目的,不小心就追逐起落日余光照耀明亮的地方踱着。

    事情确实发生了。他们在聊着泽随。

    银琉璃猜想奇妙的病毒会不会流散出去。

    金琥珀表示完全不放在眼里,很好扼制。

    美洛看了小白一眼,猜测那些幸存的人活不了多久。至少走不了太远。

    他们再次问起,她与泽随之间,是否有因由。

    她有些心不在焉。

    她说,她以前来过这里。在她自宪翼桑水地离开前往青宛的路上。来找寻她儿时的同伴,米米。

    他的父亲一直是芭娜娜家有史以来最好的好花匠。才华横溢,克尽职守,沉默睿智。这样一位含蓄低调,有优秀品格的手艺家,也是芭娜娜家最后一位园丁。

    她和米米站在落地玻璃门前道别。隔着玻璃。她目送他跟随他父亲的马车离开。

    几日之后。她也离开那里。那座大宅的大门落上巨锁。从此不会再打开。再不需要花匠,管家。

    她从来不怀念那里。

    自她踏出皇城。她已经走过许多地方。

    如她任何所过之处,如今只是路过泽随。

    看来,又恰巧泽随是个注定要终结的地方。经过千年的历史。本来便要在这个时候灭绝的。

    他们只是不小心横掠了一下这个城市历史的终点。

    没人会注意那么几个人出现。他们只是游客。在这个城灭的大事件中,无足轻重的小尘埃。对整个事件,不会有什么影响。他们在这个拥有悠长历史的泽随长河中只短暂出现了一下。而这样短暂的落足,也已随着城市的消失而不被人知。

    就像那月亮树。那来自于遥远之地的清香,她也并不放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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