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誓旦旦

    九年级开学的第二周。

    周一早上7点早读开始后,班级里响亮而繁杂的朗读声响起,赵柚梓困得上下眼皮打架。

    她看了看旁边的座位,依旧空空荡荡。

    早读结束,继睡神一号沈舟,赵柚梓今天成功顶替了李安的位置,化身睡神二号。

    她往桌上一趴,上下眼皮一合,就陷入了梦乡。

    “醒醒。”有人在扒拉她肩膀。

    赵柚梓不情不愿睁眼,是沈舟,她另一个同桌:“有事快说。”

    “昨晚干嘛去了?”

    “你管我?”

    “今天你们都奇怪得很,快说,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赵柚梓惯会抓重点:“‘你们’?看不出来,你还挺关心李安的。”

    沈舟瞳孔都扩大了,生怕她误会,辩解道:“开什么玩笑。”他又支支吾吾半响,眼睛往前面瞟。

    沈舟前桌李妍秋,九年级一班当之无愧的女神,学习好长的还漂亮,两样全占了。

    女神热爱学习,每天的早读都珍惜时间,书声琅琅,今天却一反常态,对着书走神。

    “哦~”赵柚梓特地拉长音调,示意自己懂了,然后干脆道:“不知道。”

    小小年纪就想着早恋,赵柚梓向他做了个鬼脸。

    “诶。”他恨铁不成钢,小声轻道:“你去问问。”说罢,又双手合十,摆出一副拜谢的样子,还向她挤了挤眼睛。

    赵柚梓哪里是肯吃亏的人,张了张口,沈舟看出了她的口型——欠我一个人情。

    总算答应了,沈舟又是点头又是比划着ok的手势。

    李妍秋起身走出了教室,等她回来的时候,赵柚梓几步走到门边。

    “哎呦。”被撞到了,赵柚梓捂着肩膀叫唤。

    两人都走得急,迎面撞到一起,李妍秋也被撞的不轻,她愣了一瞬便扶住了赵柚梓,焦急道:“同学,你没事吧?”

    李妍秋秀眉微蹙,她刚刚心烦意乱,也没有看路,一下就把新同学撞到了。

    “没事没事。”赵柚梓直起身,“你刚刚走路都没看前面,想什么呢?”

    上次李安失踪,后来老师发动同学去找李安,在那场大雨中,她遇见了李妍秋,焦急又忧伤,那样的神情是骗不了人的。

    李妍秋动了动唇,没有开口,似乎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赵柚梓看着她为难的样子,连纠结都纠结得这么美,叹服,但她还是不解风情地刨根问底。

    “是关于李安吧。”赵柚梓试探道,“刚刚我们提到他你侧了一下身。”

    尽管不太明显,但她显然还是在意的。

    李妍秋惊讶抬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她又问道:“那次雨天你就知道他在哪里,你能告诉我他到底在做什么吗?”

    赵柚梓听出了不对劲,她猜对了,确实是因为他,但是前几天找不到他的时候,李妍秋也没这么焦虑,还有其他的事发生。

    昨天他们组团打怪,后来结束她问过他,李安只说过两天来学校。

    而且虽然她知道李安最近在干嘛,他做的好像也不是需要保密的事,可李安既然不告诉她,自己这么干是不是有点越俎代庖?

    一下想了很多,赵柚梓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在李妍秋看来就更加可疑了,她再次问到:“不能告诉我吗?为什么?”

    “这个嘛,他想你自己去问他。”尽管意思有些歧义,但好歹是把她先搪塞过去了,“不过,李安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你说出来,同学之间,我也能帮帮忙……”

    经过赵柚梓的软磨硬泡加举着手指头保证,李妍秋终于把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啊?”赵柚梓吃惊道,“那也太危险了,他弟弟没事吧?”

    “没事,但是周一早晨,他拿着铁锹,拉着和和就出去了。”李妍秋担忧道:“我怕他赌气去学校闹事,伤到人就麻烦了。”

    “……”赵柚梓也皱了眉,眼珠转了几圈,这是她思考时惯常的样子。

    “担心也没办法,得去看看。”赵柚梓拍板道,“我现在就去请假。”

    “怎么请?老师会批吗?会不会被看出来?”李妍秋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赵柚梓看了看她,那眼神有些奇异,李妍秋躲闪着她的目光。

    最终,赵柚梓拍了拍她的肩,像个小长辈:“你很乖,是个好孩子。”

    赵柚梓刚请完病假,就马不停蹄到了校门口。

    没过多久,一辆车型流畅的轿车停在校门口,路过的人都没见过这样的豪车,纷纷驻足。

    赵柚梓刚下楼就看到不算宽敞的路边,三三两两的行人都朝着一个方向看。

    待她走过去,驾驶座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矜贵的脸,眼里带着笑意:“柚子,上车。”

    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她转向右手边:“楚宁哥,怎么是你来,张叔呢?”

    “送老头子去岳丈家了。”他拉上手刹,“坐好了,我们出发。”

    “去孙姨她爸家,你怎么不去,难得回来一次,郑叔可能想让你一起去见见外公。”

    郑楚宁目视前方,一打方向盘,超过一辆摩托车:“这可多亏了你,要不是你那个电话,老头子可不会放过我。”

    “你不想去可以直说的,郑叔又不是不知道。”

    “哼,他一句话的事,可不管我乐不乐意。”

    沉默了一瞬,郑楚宁又道:“老了老了,又整出个小的。”

    “什么?”赵柚梓转头问他:“孙姨怀孕了?怎么突然想要孩子?”

    孙姨和郑楚宁年纪差不多,刚大学毕业就跟了郑叔,生下小瑞都七年了,也没再生,怎么现在又想要个孩子了。

    “还能有谁,也不知道怎么怀上的。”郑楚宁眼中有丝显而易见的不屑,“可惜是个女孩。”

    “孕检不是不许说男女吗?”

    他跟着导航驶进岔路,冷冷道:“柚子,别太天真。”

    车子渐渐驶入乡间,一开始是石子路,再行驶一段就都是雨后坑坑洼洼的泥坑,溅得车身都是大大小小的泥点子。

    赵柚梓听出些滋味来,看着他被阳光打下阴影的侧脸,忽然道:“你对郑叔很不满。”

    “又多一个人来分家产,能高兴起来的都是圣人。”

    赵柚梓微微皱眉:“跟我说这麽多,你不怕我跟别人说?”

    “和谁说?”他又笑起来,“小瑞?孙姨?还是老头子?你当他们谁不知道呢!”

    “况且,说了就有用?老头子年纪越大,就越多疑,近几年生病,疑心病也重了不少,你和小瑞走得近,他年纪又那么小,你说老头子会怎么想?”

    “觉得我说这些话是居心叵测,要谋夺郑叔的家产?”

    郑楚宁轻笑一声,夸奖道:“不算笨。”

    李庄小学和绝大部分村镇小学一样,校园的周围没有绿树和花草,只有一片荒凉和贫瘠。

    斑驳的铁门上,印有校名的牌子已经褪色,墙壁上裂缝无处不在,走进看,还有几幅略显幼稚的涂鸦。

    郑楚宁把车停在了校门口。

    他犹豫一瞬,崭新的皮鞋第一次踏上潮湿的泥土地。

    “柚子,你不像是多管闲事的人,这个同学不一般。”郑楚宁关上车门,走向大门处的赵柚梓。

    赵柚梓看着墙面上的小小涂鸦正有些出神,忽然被他揣度了自己的想法,立刻反驳道:“楚宁哥,你以己度人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他反而笑笑:“我还是喜欢你有话直说的样子。”

    话题太过跳跃,赵柚梓没太听懂,随口应到:“哦。”

    到了门口保安室,郑楚宁才恢复了一个有责任感的哥哥模样,面容严肃端庄,看着就很唬人,随便胡扯几句,保安大叔竟然就放人进去了。

    “诶?”赵柚梓瞪圆眼睛。

    孩子们还都在上课,校园里没什么人,只有几声清脆的鸟鸣。

    等到他们走到教学楼前面的小操场,赵柚梓实在憋不住了:“你说是过来见校长的他为什么没有怀疑?”

    奇怪,太奇怪了,赵柚梓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保安大叔竟然没有一点怀疑求证的精神。

    郑楚宁微微侧身,狡黠一笑:“猜猜?”

    赵柚梓看着他翻了个白眼:“你怎么总喜欢让我猜啊?作为一个年纪大我十几岁的长辈,你爱护小辈的责任心呢?现在正是你答疑解惑,发光发热的时候。”

    呵,郑楚宁被她理直气壮的孩子气逗笑了:“那我今天就给你上一课,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想知道答案就先告诉我,究竟和这个同学是什么关系?”

    “……”这个很难回,虽然不了解他,但她对这个同桌有种莫名的信任,每天又会和他念叨许多话,虽然绝大多数都是废话,好像符合小瑞和她描述中的“朋友”。

    “他是我同桌,也算是我的朋友吧。”

    郑楚宁用审视的目光盯了她几秒,微微点头算是相信了:“玩玩可以,别过头了,你迟早要离开这里的。”

    啊?他在说些什么啊,明明没有什么,被他一说,好像她就是个十足十的渣男,玩弄了良家妇女。

    “楚宁哥,我从没想过‘玩玩’,也没打算早恋。”赵柚梓在一个雾气散尽的清晨,迎着明媚的阳光信誓旦旦道。

    郑楚宁倒是没怎么在意她说的,也没什么和她争辩的兴致,目光落在了前面松树旁一只振翅欲飞的麻雀身上:“小孩子总喜欢保证,大人早就学会了给自己留有余地,这是我今天给你上的第二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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