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通过老管家的“泄密”，王青衍要回临城的消息不日就传到了陆缄的耳朵里。
做梦都没想能有这收获的陆缄，高兴之余又按耐住性子，小心谨慎的跟其他眼线确认此事。
在证实百里策确实与王青衍约定过什么后，才放心开始下一步的布置。
“臣妾还以为，王家主最多吩咐临城的王家人多照看一下百里策，想不到，他竟会亲自回去。”
“朕也没有想到。”
王家势力根深蒂固，遍布朝野，陆缄正愁找不到突破口，王青衍自己就送上来了。
“由此看来，他并不是完全把王氏与百里氏的婚约当做交易。”
之前北疆平叛，贺瑶是见过王青衍的，她原以为像他那样的人，是不会对任何人动心的。
想不到......
“是啊”这正是陆缄所担忧的，“若王青衍想娶百里策只是为了利用，那不用我们使多少劲儿，百里氏甚至是百里策自己都会想尽办法拒绝。”
“若是有真情在，以王青衍那样的相貌才学，难保百里策不会动情。”
贺瑶毫不避讳的接着说，“这女子一旦动情，十有八九会为对方倾尽所有。”
“王氏一旦掌握了百里氏的力量，那陛下岂不是？！”
“所以朕也在想，百里策这步棋到底还要不要走”万一到时候得不偿失可就惨了。
贺瑶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先按下不表，“那依陛下所见，王青衍去临城还有没有其他目的？”
“应该是有的，只是暗线那边还没有探查清楚。”
陆缄隐隐觉得，王青衍去临城，可能真的只是为了百里策，但又觉得说出来，肯定会被贺瑶骂肤浅。
谁知贺瑶根本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意味深长地靠在桌上凑近了几分，“那陛下就更应该下这步棋了。”
“怎么说？”
“有百里策在，您觉得王青衍行事会方便吗？”无论王青衍要做什么，只要百里策在他身边，他势必会顾忌一二。
这对他们而言，也是有利的。
“如陛下所说，若王青衍真对百里策动了心思，他们联姻的可能性就会增大。”
“但同理，他这个人也不再那么牢不可破，无所顾忌了不是？”
“其次，百里策出自旁系，过于势大，百里氏的其他五支岂会容忍？”
“要知道，众矢之的，群起攻之。”
“这样说的话......”陆缄双眼微眯，想到了一个损人利己的好主意，“朕还可以下一道密旨，挑个随行之人去监视王青衍。”
“要是被发现了，就让那人说是百里策指使的。”
这就算起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也能给二人添添堵。
贺瑶听了直竖大拇指，“高啊，陛下～”
“先别夸，还有更妙的”这思如泉涌起来，陆缄的损招一个接一个的，“朕这会儿才想起来，自打百里策迁来京城后，想和她结亲的人家可不少。”
“朕何不加一两个到随行的队伍里？”
“对！就这么干！”这主意实在太棒了。
他怎么这么聪明。
说的来劲儿，陆缄激动的一拍桌子，斗志昂扬，“朕就不信，把他王青衍的亲事搅不黄！”
“......”看着陆缄信心满满的模样，贺瑶突然沉默了。
“嗯？阿瑶？”没有听到吹捧的陆缄转过来头看着贺瑶。
“哦～原来是这样”贺瑶温柔地笑了起来，眼神却充满了杀气。
“我就说当初刚认识的时候，怎么哪哪儿都能碰见你，跟谁相看都不顺利，感情你以前就是这么干的？”
“额......这，那个......不，我不......”很心虚但脸皮很厚，所以不红的陆缄。
起身，搓手，舔嘴唇，整理衣服，“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朕就先走了。”
走？！
想的美！
贺瑶直接拉住陆缄“打情骂俏”。
“啊啊啊，啊呀！唉呀......”
“疼疼疼......住，住手！”
“你还知道疼啊？”
“啊啊啊，你你再不住手，朕可还手啦！”
“你还啊？！”
“放放放...放下刀子！”
“朕...朕可是皇帝，你这是弑，弑......”
“是什么？！”
“是我错了，媳妇儿对不起。”
......
“打情骂俏”完，贺瑶拿着御赐的令牌和陈月阁里堆了几个月没人要的礼物，就出宫贺寿去了。
听说贺瑶要来，贺寿峰一早便大开着门等着，每半柱香就要问一下宣嫔娘娘是不是快到了？
搞得不了解的人，还以为他有多喜欢这个女儿。
确实很喜欢，喜欢当了宣嫔，给贺家满门带来荣耀，又很“听话懂事”的贺瑶。
“来了来了，老爷，宣嫔娘娘来了！”
“快，快去迎接！”
“你，还有你去点炮仗。”
不一会儿噼里啪啦的声音就响彻了贺府所在整条大道，引得周围住户行人都不得不围在贺府门前看热闹。
贺瑶其实一点也不想这么招摇过市，奈何贺守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个当了嫔妃的女儿要来给他贺寿。
隔得老远就听他跟贺守正反复确认，“宣嫔娘娘最喜欢吃的银丝酥，要用的熏香都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都准备好了。”
“还有房间不要有鲜花，还有...”
“哎呀，大哥你就放一千个心吧，早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不会有错的。”
“嘘，到了到了，快别说了。”
“......”下马车前，贺瑶给自己做了好一番心里疏导。
想着不管怎么样，自己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跟贺家翻脸。
但在看到贺守峰领着一大群亲朋好友拜见她，还刻意亲近时，贺瑶还是忍不住攥紧了袖子里的手。
“娘娘快请进府吧”收到御赐贺礼的贺守峰高兴得都快飞起来了。
看所有人的目光都是一种高人一等的自豪，压根儿没注意到，或者说根本不在意贺瑶眼里的厌恶有多么明显。
“嗯”强忍着不适，将手轻轻放在贺守峰的胳膊上进了府，一路的张红挂彩让贺瑶越发清晰的回忆起一些往事。
在遇到陆缄之前，她其实根本就没有吃过什么银丝酥。
没用过熏香，也不知道长辈过寿，是可以张灯结彩，大摆筵席的。
“宣嫔娘娘真是风华无双啊，您小时候我还抱过您，您记得吗？”贺瑶刚一落座，便有人来套近乎。
贺守峰毫不客气的介绍，“哦，这是你三伯父家的，今年她家儿子在当地中正那里评了个七品，颇有些才能，娘娘可要帮着些啊。”
“是啊是啊，我家那孩子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将来一定不会忘了娘娘的。”
贺瑶扯了扯嘴角，略给了个敷衍的笑容，“所谓正中定品，虽有九个品级，但实际上七、八、九品是没有机会做官的。”
“令公子...怕是还要再努努力吧。”
言下之意就是，一个七品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额...嘿，宣嫔娘娘说的是，说的是”妇人见贺瑶并不太买账，也就知趣的闭了嘴。
其他想要说什么，或是攀什么关系的人一见这情况，也不再凑着脸上来了。
酒过三巡，见贺瑶虽不太待见其他亲戚，对他这个父亲倒也还算敬重，贺守峰也就恭恭敬敬地请她到了偏院。
“瑶儿？”一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秋娘立即停下了手上的活计。
哪怕贺瑶知晓，如今只要有自己在，贺守峰是绝对不敢再苛待母亲的，但始终不比她亲眼看到母亲平平安安的。
这大概就是她到现在还与贺家维持着表面关系的唯一好处了。
“嗯”贺瑶轻轻应了一声，没有过多的言语，也没有表露太多情绪。
只是抬脚跨过门槛，坐到秋娘旁边，“娘你吃饭了没？”
“吃了吃了，都这个时辰了，哪儿能不吃饭啊”冲着贺瑶说话的方向，一双不太看得清楚的眼睛随着脸上的笑容，笑成了圆圆的杏子。
“看样子吃的还不错，人都胖了”贺瑶说着，还捏了捏秋娘的脸。
秋娘打开贺瑶的手，嗔怪道，“你这丫头，没大没小的。”
听她哼了一声，又敷衍安慰，“行了行了，娘过得挺好的，不要老这么担心。”
“倒是你，一个人在夫家还吃的惯不？”
挽上秋娘胳膊，靠在她的肩头上，贺瑶自然而然地撒起娇来，“一点都吃不惯~”
“娘你都不知道，我那夫婿烦死了，一天到晚管这管那的，不是不准我打鸟，就是不准夜里吃冷食。”
“连我吃饭的时候多吃几口，都要拉着我在园子里多走几圈，可啰嗦啦~”
听贺瑶这么说，秋娘反倒放心了，“你呀，娘不在你身边，你可别一天到晚的耍小性子啊~”
“你从小就胃不好，夜里又爱偷吃，回回拉肚子拉到天亮，人家管你也是为你好。”
“我才不稀罕他管我，这不，我说要来看你，他自己借口忙不来，还让我带了一堆东西，路上可把你女儿我累坏了。”
“可气的是那些东西明明是给娘的，结果全被那些人拿去了，真是气死人了~”
听到女儿满口的抱怨，秋娘无奈地摇摇头，又好笑又宠溺，“一点身外之物而已，娘不在意的。”
一年前贺家人突然对她转了态度的时候，她还不信，如今看女儿这般肆无忌惮的娇纵抱怨，想来是真的嫁了一个好夫婿了。
这样就好，她的乖乖什么也不用知道。
“那老爷和大夫人呢？”
“哼，还能干什么？”
“在前院跟那些狗亲戚朋友显摆呗。”
“真是越想越气！明明就是给娘带的...”
“哎呀，好了好了”秋娘赶紧让这个“小气鬼”打住，“别说那些事了，快来看看娘绣的鞋面。”
秋娘原是江南绣娘，从三岁起就开始学习刺绣，即便现在眼睛不太好，不能做太精细的东西，凭着手感摸索着绣些鞋面，还是卓卓有余的。
“这是......”贺瑶探过头去一看，发现这鞋面的料子和样式都极好。
只有一点，这是给男子的。
当即明白过来，这是给陆缄的。
她真的生气了，“娘你偏心！”
“你，你这孩子，我这不是听说姑爷是个有身份的嘛，娘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给人家绣几个鞋面而已，怎么就偏心了。”
“你就是偏心！我都没有穿过这么好的鞋面。”
“而且你都没见过他，就给他做鞋面，一做还是几个！”
“就是因为没见过，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才要多做几个啊。”
“那万一他对女儿不好，是个糟老头子呢？！”
“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哪敢这么嚣张？”秋娘还是了解自己女儿的，姑爷要是不好，她绝对死也不委屈自己。
没能和贺瑶一起来看自己，也定是因为其他原因。
可贺瑶真觉得自己失宠了，“不管不管，你就是偏心，除非你也给我多做几个。”
“唉，好好好，做做做，怎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这么爱争风吃醋。”
“谁争风吃醋啦，你是我娘，又不是他娘～”
“好好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