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啪！”
百里策刚进去，还没说话，低头站在柜台里面的老板就拿出一本书拍在台面上，然后继续低头写东西，都不带多看她一眼的。
“哇，我欠你钱啦，我都还没说......”
随手翻了两页，百里策老脸一红，这确实是她要的书。
但实在是过于直白了，“咳，有没有委婉一点的。”
老板又抬眼，不可一世且冷漠无比地瞄了她一眼，从柜子下拿出，“啪！啪！啪......”二三四五六本书放在台面上。
“......”百里策轻轻挠挠后脑勺，看了看右面，外面，左面......慢慢翻开每本书的一角，粗看一下。
好家伙，她直呼这家伙真不错。
这程度从直接干，到想办法让别人替她干，确实十分委婉。
“我全要了”连同第一本，她正要全部带走。
然而老板一把按住。
用手里的毛笔给她指了指店内的提示语，“嗯。”
百里策顺着老板的目光看去——
【本店所有书籍只看不售】
【每本二两，提供茶点】
“光看个书就要二两，你抢钱啊！”她这资本家见了都流泪。
老板头也不抬，写了个纸条给她。
【哑巴，保密五两】
哑巴啊，那没事了。
等等，你个哑巴还要什么封口费？！
我直接抢，你又能怎么样？
老板又递给她一张纸条。
【但我武功很好】
抢是不可能的，她是遵纪守法之人。
“噔”百里策豪气掏出一锭五十两的银子放在柜台上。
“不用找了。”
老板手写回她【没想找你】
“......”行，技术人员，果然够横。
拿了书坐在店内认真看起来，百里策渐渐就入迷了。
书的内容有：
如何正确的谋杀亲夫，怎么下毒才会神不知鬼不觉，发现夫君在外面养了外室怎么办，好夫君都会自戕，十八岁家财万贯但寡妇的秘密，女人不要独自哭泣，和另一个女人一起“肠”谈人生，在循序渐进中让相公爱你爱到“撕心裂肺”......
期间还有一位女客人狗狗祟祟、羞羞答答地走了进来，一样的流程，一样的谩骂和付钱，还有服气。
这老板服务还挺精准的，看一眼客人，就知道她们需要什么～
女客人的座位是背对百里策的。
趁她看得入神的时候，百里策偷瞄了两眼，她的内容大概是：
有了它等于十八个花魁和你一起战斗，不要在等待中浪费时光，三天让他对你抵死缠绵，为什么别人家的媳妇受宠，成了亲的你应该知道这些......
不健康，太不健康了！
于是她继续学习自己这边的文化知识，为防止她看入迷的时候，女客人也过来偷看，她转了个方向，坐远了些。
学习到打烊闭店，老板直接轰她走。
“什么人啊！真是的......”以致于她回去的路上都还在骂骂咧咧。
但奇怪的是，等她回到客栈，和彤娘聊了好一会儿天回到自己房间，王青衍都还没有回来。
走丢了？
那正好！
百里策直接倒头睡大觉～
然后睡到一半，被人盯醒。
睁了几下眼睛，迷迷糊糊看到房子里多了一个黑影......刚要叫出声，就被一把寒刃扼住了咽喉。
“......”以双手撑着上半身地坐姿等了好一会儿。
来人终于慢慢挪开了剑。
“你的警惕性，大不如前了。”
这声音？！
百里策赶紧从床上滚下来，匍匐在地，“六，六叔。”
黑暗中，百里千山鹰眸如刀，收剑回鞘，声音平静得像百里策此刻的脑子，什么也没有，“不过，倒是比以前更镇定了。”
大冬天的，百里策光脚跪在地上大汗直流。
“起来吧”
“是，是”百里策撑着膝盖站起来......摸索了半天，愣是没找到鞋子，又不敢点灯。
百里长山坐下，轻轻用剑一推，鞋子就到了她脚下。
尴尬的穿上，规规矩矩站在床前，百里策是动也不敢动，坐也不敢坐。
这位六叔一开口，更是吓得她一激灵。
“听闻你这段时间，可做了不少事。”
低着头小心回应，“一些份内之事而已。”
“设计残害手足也是？”
百里长山问的轻描淡写，百里策却寒毛都竖起来了......
“我在问你”
鹅鹅鹅......百里策紧张地哽了几口气，依稀听见那把剑在嘎嘎嘎的狞笑......掐着手指，心一横，“是！”
“......”良久的寂静里，她听见百里长山笑了一声。
更吓人人了。
要不您还是别笑了。
“不错”
“倒是敢作敢当，比你五叔可有勇气多了”他五哥一家一见他，可是直接就晕过去了。
百里策连忙擦擦汗，心说比起砍头，你可怕多了。
“不过人既然都废了，就别赶尽杀绝了。”
嗯？模糊不清的视线里，百里策的眼睛里都泛着清澈的愚蠢。
百里长山自是看到了，“看来不是你。”
什么不是她？
“是......诚君发生了什么事吗？”该说不说，她还是第一次叫的这么亲。
百里长山选择不告诉她，“既然与你无关，就不要问了。”
“回头我自会跟你姐姐说。”
百里策倒吸一口凉气，壮着胆子，“其实，这与姐姐”
“我可不是你大伯，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
“......”是六叔不让我其实的，老姐你就自求多福吧。
【远在京都的百里茗突然冷得一抽，手里的笔都扔出去了】
“这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百里策躬身，头再低了一些，“八成。”
“做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事情太满，总会走下坡路，这样就刚刚好。
“那王青衍你如何处置？”
处置？！开什么玩笑。
他要是能放过我，我以后每个月初一十五都给他上香！
还处置，简直异想天开。
“我今日找人试过他身手了。”
百里策寻着声音，看向前面的人影，表示不明白，“......”
“你不想杀他？”
“杀——”
“得了吗？”
长剑立于地上，百里长山可不想族中子弟再与王氏有什么瓜葛，“我亲自出手，或能成事。”
呵，您老真是谦虚，但，“还是算了。”
倒不是她心软，而是现在还不能完全没有他。
“再过些时候，我不一定是他的对手”百里长山提醒她。
百里策摇头，这位六叔武功奇高，对于这些弯弯绕绕的人情世故、权衡利弊却不是很懂，“我只是想远离他。”
漆黑的空气里，百里长山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劝说道，“王青衍其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你能躲得一时，躲不了一世。”
“王氏一族的四十八位掌事，只听命于他一人，皇帝陛下那边也还有许多事需要王家来做。”
“而我们百里氏不宜在明面上树敌过多。”
拱袖一拜，更何况，她也不信这个邪，“还请六叔成全。”
看她既然如此坚决，百里长山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即是如此，那现在便收拾收拾，随我离开。”
“现在不行！”百里策抬头拒绝。
感受到令人发毛的寒气，又赶紧恭恭敬敬，“明日，要为最后一批学子践行。”
主要是，如果她一声不吭地走了，彤娘和几位当家必定遭殃。
“......”即便实在黑夜之中，百里长山的目力也极好。
看着明明畏惧他，畏惧得要命却还要强撑的百里策......他终是改了口，“后日酉时，我来接你。”
“谢六叔”百里策再拜，一抬头，房间里已无第二个人的气息。
静静坐了一会儿，等心情和思绪都平复的差不多了，她才划亮火折子，点燃房间里的蜡烛。
“噌”烛光亮起的那一刻，门也被人大力推开。
百里策转头看着惊慌失措的王青衍......被他三步并做两步走过来抱住。
“......”火折子掉在地上滚到一边。
看着摇曳的烛火，百里策本想推开他，却又放下了手，“以后别弄出这么大动静，容易吵到别人。”
放开百里策，王青衍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安然无恙，悬着的心总算安定了下来，“我今日出去找你，被一伙人拖住了，到现在才解决，我以为你......”
看到乱糟糟的床铺，王青衍又反应过来，“你早就回来了？”
百里策张开双手，示意他好好儿看看自己，披头散发的，“难道不像刚睡醒的样子？”
“......像”王青衍神色舒缓的一笑。
她没有趁机逃跑，他也不提那些是什么人。
“那你......饿吗？”
“有些”
“那你先坐”从梳妆台上拿过今日买的糕点，正好她也有点饿了。
打开盒子，随手给他拿了一块梨酥，“随便对付点吧。”
接过她的糕点，不用入口，便能闻到一股清甜的香味儿，像是淡雅的梨花就开在了他的眼前，微微摇晃，便能牵动他的每一个眼神。
“不好吃吗？”看他要吃不吃的样子，百里策心感不好，又不好表露出什么。
“不是”
将吃了半块的梨酥放下，王青衍对食物其实没有多大兴趣，也不在意她是不是真的刚刚睡醒。
只是想问她，“明日送走最后一批学子之后，你可愿跟我回临城？”
“或者，回京城也可以。”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
他想要一个承诺。
一个切切实实的承诺。
想来，是今日六叔叫过去拖住他的人，被他看出来了。
可承诺这东西，能不能实现，是不是在吹牛都不是最要紧的，最怕的就是一旦给了出去，就会成为对方一辈子追着你的口实。
“我想等天气好一些，到附近转一转，散散心。”
王青衍沉默了一阵，扬起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