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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

    雨夜。

    似玉睁开眼。

    时晴在这几日说的话,已经在脑海中折磨了她好几日。

    她想去问皇帝,最后做一次挣扎。

    她自问今生都没有做过出格的事,可是今天她必须要做,若是一生都或在这样的阴影里,她宁愿如光辉般逝去。

    她悄悄的下床,往外头看了一眼,见守夜的小容正趴在桌子打瞌睡,终于放下心来。

    ……

    紫薇宫里,皇帝正跟佑恒夜饮。

    皇帝略显苦闷,眼神中隐隐迷茫,醉问佑恒道:“老四,咱们还有机会吗?”

    佑恒也饮了一杯,说道:“咱们现在是还没有机会,不过待哪天陆氏露了破绽,咱们未必不能反击。”

    皇帝略带嘲讽的看了佑恒一眼,笑道:“怎么今个你倒是比我还冷静。”

    佑恒沉默不语,只又饮了一杯酒。

    皇帝低眉,说道:“西北那边有什么动静,老五准备什么时候起兵。”

    佑恒回道:“动静可大了,皇上是不知道,陆氏已经把禁军布置好了,这两天怕不是就要请皇上的旨意了。”

    皇帝说道:“你且找人去暗暗通知老五。”

    佑恒又饮一杯,回道:“已经去做了。”

    皇帝自嘲的冷哼一声,说道:“想不到咱们还要靠着他,朕这皇帝当得真是窝囊,真是愧对列祖列宗。”

    佑恒也摇头,劝道:“皇上,楚有鸟,三年不飞不鸣,一飞定冲天,一鸣必惊人。”

    皇帝摇摇头,想了一想,颇有些伤感的说:“你皇嫂怕不是已经知道那件事,朕现儿连见她都不敢了。”

    佑恒瞳孔一缩,说道:“皇上是说,皇嫂流产的那件事。”

    皇帝又饮了一杯,笑道:“这事情蹊跷,她是中宫,这后宫里又有什么事情能逃得了她的眼睛呢?”

    佑恒满心不解,说道:“那为何这么久才东窗事发了呢?臣弟还以为瞒过去了。”

    皇帝看着佑恒,眼睛中已经泛起了隐隐泪花,语重心长的说道:“玉儿她是个很稳重懂事的人,朕也很宠爱她,只是她终究是姓陆的。朕即使爱她,但也不得不提防她,辜负她,即使在许久以前,她已经向朕表露心迹了。”

    佑恒皱眉,回道:“皇上是不能流泪的,母妃走的那一年,臣弟也没有见到皇上哭过。”

    皇帝长叹一声,长笑道:“朕失态了,老四可别笑话朕。”

    皇帝正说着,外头传来敲门声,皇帝便让他进来。

    王廿四一副满脸惊诧,慌慌张张的样子。

    皇帝皱着眉头,问道:“什么事情?”

    王廿四这才说道:“皇后娘娘求见皇上。”

    佑恒手中的酒杯惊得掉在了地上,这白瓷做的杯子,瞬间便碎成了四瓣,杯中的酒水也洒落一地,沾到了他的靴子上。

    皇帝疑惑万分,问道:“朕记得这个时辰宫门已经关了吧,况且外头还下着雨呢,皇后她来做什么。”

    王廿四道:“那皇上,要不要见娘娘呢。”

    皇帝想了想,恍然大悟了起来,只冷笑一声说道:“朕知道了,怕不是兴师问罪来了,也罢,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佑恒眼中惊恐,急忙劝皇帝道:“皇上,这样的事情传到陆氏那儿不好。”

    皇帝摆摆手,说道:“朕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深夜而来,岂能没有深意?她不会跟朕鱼死网破的,你且躲到屏风后面去,这不干你是事。”

    佑恒未有多想,只道了声:“是。”便一溜烟躲到屏风后头去了,若不刻意发出动静,绝无人能发现。

    似玉接了传令,便进到殿里去,她面色冷峻,眉眼中暗含一丝悲伤。

    见到皇帝,行了一礼:“臣妾参见皇上。”

    皇帝淡然道:“平身吧。”

    似玉神色未变,缓缓道:“谢皇上。”

    殿中静默片刻,皇帝才问道:“玉儿这么晚了,不在宫中休息,反而跑到这儿做什么?虽然快到立夏了,可这雨下起来也是会着凉的,你大病初愈,还是还多加休息的好。”

    似玉与其对视,默不作声。

    皇帝却地下了头,不敢看似玉的眼睛,久久又说道:“玉儿还记得咱们初遇的那一天吗?”

    似玉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冷冷说道:“若是臣妾知道那天遇到都是皇上,臣妾在车上绝对不会多看一眼,更不会留下那句‘太狂生’了。”

    佑恒在屏风后面,听到这句话,瞳孔一缩,心不停的跳动,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可心中的理智还是压过了冲动,只得用手捂着耳朵,不愿再听下去。

    皇帝抬头看她,说道:“你想问什么便问吧,朕会给你个解释的”

    似玉眼神复杂,低声问道:“那害我的陈氏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

    皇帝说道:“你是中宫,她的履历,你应该比朕还清楚。她只是一个宫婢,偶得朕眷,有了位分罢了。”

    沉默,又是死一般都沉默,殿中寂无人声,只有外头的雨还在哗哗的下,这样杂乱的雨声,一直在搔弄在耳旁,叫人听了郁燥,烦闷。

    似玉听罢,眼眶通红,颤声道:“事都如此了,皇上还在骗玉儿。她是皇上的表妹,对么?”

    皇帝走到了她的前头,眉头皱起,说道:“若是玉儿能骗得过去,那也算好了。现儿不管朕说什么,玉儿怕不是都不相信了吧。”

    似玉看着皇帝的脸,只微微点头,顿时脸色苍白,两行清泪落下,说道:“皇上可曾知道,臣妾是有多希望这个孩子能生下来,臣妾至今还经常在梦里听见有小孩子喊我母后呢。虎毒尚且不食子,可皇上为什么……”

    似玉说到这,便打住了,泣不成声,呜咽断续。

    皇帝微微心疼,便想牵起似玉的手来,却被她一把甩开,他只能说道:“朕也迫不得已……”

    似玉瞪了皇帝一眼,说道:“皇上忌惮陆氏在朝中的势力,这些臣妾都是知道的,可皇上就不能为臣妾赌一把,赌臣妾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儿呢?”

    外头电光乍起,一道惊雷落下,殿中人耳边顿时轰鸣。

    皇帝愣了一愣,回过神来,方才苦笑道:“朕难道就未曾想过吗?先汉霍光废立之事仍历历在目。朕不敢赌,朕就如盲人行走在悬崖边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玉儿你说是不是。”

    似玉脸色瞬间灰暗了起来,喃喃道:“就因为臣妾是陆家的女儿,就活该连腹中的孩子都保不住,就活该被自己最爱的人辜负。臣妾自入宫来,除却祖母进宫看望过一次,便再无与家里人联系了,臣妾做得还不够吗?”

    皇帝听罢,终于有些生气,他心中本就郁着一口气,此时只长皱的眉头,便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说道:“这不关你的事,有些事情,非做不可,朕肯瞒着你,便是爱你,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

    似玉颤抖的摇了摇头,只看了皇帝几眼便哭着跑了出去。

    皇帝见罢,愣了一愣,身子一软,直坐了在了地上,揉起了太阳穴。

    过了好一会,皇帝才踉踉跄跄的爬起来,又坐了案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酒入愁肠稍片刻,便随手捡起杯来,往墙上砸了个粉碎。

    佑恒此时从屏风后头出来,满脸担心,问皇帝道:“皇嫂她这……”

    皇帝摆摆手道:“由她去吧。”

    佑恒说道:“这雨下得忒大了,况且现在现在大半夜的,若是皇嫂在路上滑倒可就不好了,皇上还是派人找找吧。”

    皇帝瞥了她一眼道:“那便你去吧。”

    佑恒接了令,便跑了出去。

    王廿四这时候也进到殿里,询问皇帝道:“皇上,今个这是怎么了,老奴真真是摸不清头脑了。”

    皇帝恹恹的看了他一眼,随手把杯子投掷到他的脚边,冷冷说道:“你也领人去找皇后去,她若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提头来见朕!”

    雨夜。

    佑恒孤身行走在御花园雨夜里。

    他走的匆忙,甚至连伞都没拿。

    夜雨如胶漆,只出殿几步,便已经全身湿透了,身上的衣服粘着皮肤,雨水又爱蒙着眼睛,教人看不清眼前的路,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皇后的中宫离皇帝的寝宫只隔着坐御花园而已。她刚跑出去一会,雨夜路滑难走,似玉怕是走不远,所以他断定她还在御花园里。

    但他已经在御花园找好了一圈了,仍然不见她的踪影。

    绝望,他由心底的感到绝望。

    他恨透了当娘胆怯的自己,若是他当年敢追上马车,结局定会不同,她怎会承受这样的迹遇。

    温热的泪水和冰冷的雨水交融在他的脸上,他朝着天空呐喊,想要宣泄自己心中那所有的压抑,但他的声音始终被那哗哗的雨声掩去,只有他自己才听得见自己的声音……

    他必须得承认,无论他用尽了何种办法,他还是忘不掉她,这是今生今世,都逃不掉的劫。

    他又想起去年在御花园见似玉的地方。

    他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如同被人超控的提线木偶,彳亍的往那个地方去。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了他个地方,他解开了别在腰带上的玉笛。

    在手掌中摩挲片刻,倚身而立,竟吹起了一首前宋晏几道的《长相思》来:“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一曲毕,双眼闭,要接受这样无可奈何的的命运,才是最折磨人的。

    佑恒正想着,听到身后有窸窣的声音,猛的转头一看。

    似玉正独坐在亭子里,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佑恒说不出话,只愣在原地,手中紧紧的握住那支雕了小蝉的白玉笛。

    似玉看了一眼佑恒的衣服,心里才松了一口气,低眉问道:“王爷倒是好雅兴,这雨下得那么大,王爷还在这儿练笛子,看来我那笛子赠给王爷,可真是物尽其用了。”

    佑恒盯着似玉那湿透的衣裳,粘连在颊边的鬓发,苦笑道:“皇嫂也是好雅兴,现儿可不是赏雨的时候,听说皇嫂大病初愈,想来还是要保重凤体的好。”

    似玉也不肯跟他弯弯绕绕的了,直言问道:“是皇上让你来找我的?”

    佑恒进到亭子里,抖了抖身上的水,回道:“是臣弟自个要来的。”

    似玉瞥了他一眼道,缓缓道:“王爷,您又是何苦呢?”

    佑恒看着她的容颜,那无数次那在梦中接触到的容颜,竟就在眼前,一时有些意动,感性冲破了理智,如同堤坝泻了洪一般,一把抓住了似玉的手,把她揽入怀中。

    似玉见吧瞳孔紧缩,一时又羞又急,想要把他推开,可她一个小小的女子,身体又弱,又怎能推开自幼习武的佑恒,无论她怎么用力推,他的怀抱就如同一堵墙壁一般,不能移动分毫。

    佑恒吻上似玉的嘴唇,声音有些颤抖,说道:“玉儿,你可知道,当时与你初见的人并不是皇上,而是我……你可知,我有多后悔没有追上去吗……刚才那首《长相思》便是对你吹的,古人以赠玉笛传情,你将此笛赠我,想必也是……”

    似玉听罢一愣,顿时脑袋如同炸开一般,直盯看着他的脸庞,竟与皇帝的面庞重合了起来,她多希望,眼前之人,是皇帝,而不是他——舒亲王佑恒。

    是啊,他与皇帝是双生之子,自己伴君多时,却也只能通过身上的服饰来分辨,与自己初遇之人未必不能是他……

    片刻,她终于恢复了理智,用尽了全力,狠狠的给了佑恒一个耳光。

    佑恒吃了痛,便放开了她。

    似玉低头说道:“王爷,请自重……”

    佑恒欲言又止,沉默了片刻,才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玉儿……”

    似玉看了他一眼,说道:“王爷说,许多年前曾经跟我见过,这或许是有的,但是我已全然忘了,有与没有又有何异呢?王爷酷爱笛乐,那笛子只是玉儿酬谢王爷的救命之恩,皇上也是知道的,并无其他意思,王爷恐怕是误会了”

    佑恒说不出话,只是看着似玉,眼眶发红。

    似玉说道:“这没有旁人,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可以不放在心上,也请王爷还是忘掉的好,这样对咱们俩都好。否则,你我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也。”

    佑恒终是闭上了双眼,沉声回了一句:“知道了。皇嫂教训的是……”

    似玉看了一眼外头的雨势,随即对佑恒道:“这雨好像小点了,那我便回宫去,王爷请自便吧。”

    说把,便遁入雨中,只短短片刻,便再无身影。

    佑恒看着外头的雨,仍然哗哗到底下,哪里有变小的意思,便知道似玉是想快点离开这儿,自己怕不是已经让她厌恶了。

    他想着,便瘫在亭子里,身边的黑暗渐渐的将他包围,吞噬。

    他此刻睡意沉沉,便慢慢的将双眼闭上,这一生有关于她的记忆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里播放。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似玉昨夜便偷偷回到了宫中,全身湿漉漉的,还发着烧,把昨晚值班的小容给吓了好大一跳。

    现儿正仪宫里的人都说,皇后娘娘这是得了夜游症。

    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

    然而她们俩不知道的是,昨夜,有一双眼睛藏匿在这密不透风的雨中,正在悄悄注视着她们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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