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薛秀宇的发小秦斌得到了另一张时间表,纳闷地看着时间表上的“不准打扰”标记。

    早上七点到八点半,不准打扰。

    中午十一点半到下午一点,不准打扰。

    晚上六点半到九点半,不准打扰。

    半夜收到消息的秦斌看着手机屏幕上发来的图片,痛心疾首:“哥,我可是军师,就那么电灯泡吗?”

    *

    徐楝实的卧室里墙壁上有一块毛毡板,软层可以扎入图钉,本应该像照片墙一样,硬生生被她挂A4纸挂成了公告栏。

    她把那张时间表用图钉扎上四角,贴在了毛毡墙上。

    灯光熄灭后,只留一盏昏暗的小夜灯。

    她躺下没多久,觉得空调打得太热,起来摸遥控板,把温度降低了一点。过了一会儿,她又觉得房间里有点太冷了,起身把温度按高了一点。

    徐楝实所有的恋爱经验都来自于书本,骤然之间做出这种决定,自己也有点懵。

    她思考了一会儿,又回忆起黄昏时在河边遇到薛秀宇的情景。

    虽然当时天色暗,但她还是看到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不愿意掉下来,嘴角下压很用力的样子,应该暗暗在咬牙。

    ——她喜欢这种类型的。

    *

    凌晨一点。

    薛秀宇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空调似乎坏掉了,他浑身都燥热得发烫,根本没法静下来睡觉。

    他喝了几口杯子里的凉水,咕咚咕咚几口后,喉结滚动吞咽的动作忽然停止。

    一手撑着台子,一手握着杯子,他不知想到什么,抿着唇笑起来。

    薛秀宇放下杯子,用双手揉了揉脑袋,黑色短发被揉得乱七八糟。

    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有早起的习惯,五点四十就雷打不动地起床,随便吃点甜的去晨跑,一路沿着小镇的道路穿行,路过菜市场的时候采购,晨跑的路线逐渐偏僻,沿着小河跑到老屋,给更早起床的爷爷奶奶做饭。做完饭后大约是七点,他一路跑回去,在家冲个澡后开始一天的工作。

    “早上好,我来蹭饭了。”徐楝实看起来刚起没多久,整体状态还困顿着,眼神有点迷糊。

    薛秀宇坐在桌对面,枕着手臂抬眸看她。

    她的视线越过来的时候,他及时移开了目光:“味道还好吗?”

    她点头:“很好。”

    吃完早饭,两个人一起洗碗。

    站得有点近,胳膊抬起来的时候会撞到对方。

    她刚说完“对不起”,手肘就被他用小臂碰了碰。

    “痛吗?”

    她看到薛秀宇担心的表情,笑起来:“我用关节撞的你,该痛的是你吧。”

    按时间来算,徐楝实和薛秀宇认识了很久,但真正相处的时间却没有那么多,忽然开始交往,两个人都有点拘谨。

    在时间表上的工作时间内,薛秀宇都没有给她发任何消息。

    [十一点半]这个时间一过,他就掐着点按下发送键,把早就写在消息框里的询问发送了出去。

    【薛秀宇】:我买了西瓜,放进冰箱里了,傍晚我们可以一起吃冰镇西瓜吗?

    冰镇西瓜还散发着寒雾,切开后瓤肉鲜艳。

    徐楝实抱着半个西瓜,第一件事是用勺子把西瓜籽挑出去。

    他见状,凑过身来:“我帮你先把上面那一层挑走,下面的等吃到了再说。”

    她欣然把半个西瓜移交给了他:“谢谢。”

    徐楝实侧过头打量他。

    专注挑籽的薛秀宇低着眉眼,睫羽漆黑,乖顺又认真,侧脸线条流畅。

    她往后退了几步观察他。

    腰细腿长,肩背有力,颇为赏心悦目。

    薛秀宇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握着汤匙的手有点不稳,耳际慢慢爬上红色。

    “难道你以前根本没有好好观察过我吗?”他问道。

    她倒是很诚实:“没有,就粗略地看过几眼,大概对你的脸有点印象而已。”

    他语噎:“……徐楝实,你真的。”

    “刷的看一眼,不是所有人类记住别人的方式吗?难道你仔仔细细观察过我吗?”她狐疑道。

    薛秀宇不作声了,垂着眼眸沉默。

    “对吧。”她接过西瓜。

    “我有。”他忽然说。

    薛秀宇的目光凝聚在她身上:“小时候,还有最近,每次都仔仔细细看了。”

    少年枕着手臂趴在课桌上,老师在讲台上讲的内容一句都没听进去,经常悄悄用目光描摹她的轮廓。

    她愣了一下,低下头摆弄着金属汤匙,语气少见地有点不自在:“好吧。”

    晚上六点半到九点半是一起学习工作的时间。

    徐楝实听说他最近辞职准备换工作的事,问了关于他自身的情况后,给了一点建议。

    “我很差劲,对不起。”薛秀宇低着眸,淡淡阴影遮盖着眼下。

    她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的。”

    他扭过头,不让她看到他的表情。

    她沉默了一下,用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

    他浑身一僵。

    “你真的……会喜欢我吗?”薛秀宇声音微哑。

    薛秀宇不是个体面的人。

    此刻,她问起他的情况时,他像是被撕开了伤疤一样,忍着羞愧如实告诉她:他没有高收入的工作,学历只是大专,家里情况也一般,最近父母在闹离婚。

    他只是空有一副皮囊。

    这个道理他从小就知道了。

    在某次父母吵架后,父亲曾平静地对试图劝架的年幼的他说:[为你妈妈抱不平吗?你不会比我好到哪里去,我们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信的话,以后走着瞧吧。]

    后来他去爷爷奶奶家生活,为了不让老人生气而改掉了自己的脾气,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学会了抽烟、打架。

    在学校里他学不进去,脑子里乱糟糟的,每次都会想起父亲那张和他相似的脸。

    长相过人,但眼神在腐烂着,像一道俊俏的伤疤。

    有更多更好选择的她,不会喜欢他的,不会喜欢这样的他的。

    徐楝实见他的反应,逐渐意识到了问题所在:“薛秀宇,我不是喜欢你身上附加的标签,只是喜欢你而已。”

    “……我没有什么值得喜欢的。”他轻声道。

    “你自己意识不到的话,我会慢慢讲给你听的。现在先忘记这个,我要问你一件事。”

    他转过身去和她对视。

    她认真地道:“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冒险的话,这段时间先随便找个兼职,我会教你接下来怎么做的。”

    “我会陪你一起的,我也正在冒险。”

    他躲开她的眼神,小臂肌肉线条在一瞬间绷紧了。

    薛秀宇在和她交往的第一天就感到了无法抑制的害怕。

    害怕失去,害怕被丢掉,害怕自己无法面对可能会分手的未来。

    他在心里念了很多遍那个名字,每一遍都泛着不同的光泽,像锐利的金属一样给他带来不同的隐痛。

    薛秀宇压下情绪,看起来平静极了,乖巧地点头:“好。”

    快到九点半,薛秀宇要离开回去的时候,徐楝实还在到处找自己的发绳。

    “那,我要走了。”他回过头。

    她弯着腰寻找发绳可能存在的踪迹:“嗯,你走吧,明天见。”

    发绳是一种玄妙的东西,明明买了一大袋,没几天就会发现只剩一根了,或者更狠一点,什么都不剩了,而家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会有遗落的发绳。

    到了大扫除的时候,发绳才会突然出现在抽屉/柜子/桌子上。

    即将去洗澡想把头发绑起来的徐楝实现在就发现她的发绳库存一根都没有了。

    “发绳吗?”薛秀宇抬起手,手指间宛然勾着她的黑色发绳。

    她如获大赦:“被你捡到了。”

    他笑着把发绳往身后一藏,有点腼腆地笑道:“想换个拥抱。”

    “狡猾。”她评价了一句,大步走近他,做了点心理准备,扎扎实实给了他一个拥抱。

    他很快回抱住了她,双臂坚硬地硌在她的腰间,又收紧了一点。

    她注意到他的心跳似乎很快,快得有点发慌。

    “徐楝实……”

    薛秀宇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伴随而来的钝痛——向未来预支的钝痛。

    徐楝实感觉到了一些莫名的情绪,抬头看他。

    灯光下,他的黑发被打出淡淡的光晕,她忍不住上手摸了摸他的短发。

    “不要想那么多。”

    她在心里确定:嗯,她喜欢这种类型。

    脆弱和真诚是男人最好的嫁妆,其他的缺点慢慢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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