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楝实站在那块挂满了计划和事项的毛毡墙前，在恋爱计划上修改了几笔。

    毛毡板的软层写起字来不是很方便，薄薄的A4纸上立刻被笔尖划得坑坑洼洼的。

    第三步：拥抱（划掉的内容）（两个月）

    第四步：接吻（划掉的内容）（十个月）

    她把修改后的恋爱计划拍了照发给薛秀宇。

    【徐楝实】：按照你的要求改好了。

    他说计划表上时间要长一点，她也觉得太速成了容易失去期待感和新鲜感。

    反正慢慢来。

    *

    收到消息的薛秀宇笑。

    他的纸笔刚好也放在一边，顺手就在那本用来记英语单词和知识点的笔记本上起草了另一份恋爱计划。

    想一起做的事：

    1.去看海

    ……

    写了几行，手机上又来了消息。

    【妈妈】：你明天来一趟，商量点事情。

    薛秀宇放下笔，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盯着手机上那行字看了好久。

    为了处理父母离婚的事，薛秀宇在打工的地方请了假，腾出一个下午来和父母见面商量。说是商量，他几乎一句话都没说上，全程是父母两人在吵。

    争吵的内容单调得可怕，财产。

    他觉得有点头疼，提前走了。

    离开父母的住所后，薛秀宇又去了菜市场。

    下午这个点人少，菜市场的吴婆婆叫住了他：“小薛，你也该找女朋友了。”

    他笑：“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吴婆婆一脸难以置信：“真的？怎么没见你们一起呢？”

    “她很忙。”薛秀宇在吴婆婆的摊位上看了几眼：“我买点茭白。”

    他提着编织袋回到家，暂时没有和徐楝实联系，在屋里安静地坐了一会儿。

    越坐越气闷。

    薛秀宇转头去冲了澡，换好衣服去见徐楝实。

    把电饭煲闷上后，他搬了一个矮矮的方形坐墩坐到她旁边，看她工作。

    她的手指敲击键盘敲得飞快，时不时停下来，思考的时候手指会无意识地轻轻地碰着键盘，答，答。

    薛秀宇忽然轻声开口问道：“我可以抱着你吗？”

    “但我正在工作。”她的目光没有离开电脑屏幕。

    他微微低下头，手捏着方形坐墩的条纹布罩边缘，有点低落。

    徐楝实翻译完一整句，回头看了他一眼。

    坐墩很矮，就算是这个一米八.九的家伙坐上去，也矮她一个头。从她的视角看过去，能看到刚吹干不久的黑发有些凌乱地翘着，还有一个差点被掩盖在浓密头发里的乖巧发旋。

    “不打扰我工作就行。”她叹气道。

    他悄悄抬起头瞄了她一眼，笑：“好。”

    徐楝实倒要看他怎么做。

    “你能把椅背转一下吗？”他试探地问。

    她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站起身，把椅子转了一个方向，椅背朝向侧面。

    薛秀宇把坐着的方墩挪近她，量了量距离和高度正好，双臂小心翼翼地环上她的腰。

    随后徐楝实就感觉到脊背上传来的温热坚实的触感。

    他坐在矮方墩上，这个高度正好让他从她身后抱住她的腰，胸膛靠在她的脊背上，像树袋熊一样紧紧地从后面搂着她。

    “好了，不会打扰你工作了。”他说。

    他说话的时候，她还能感觉到呼吸的气息透过她的t恤传递到她肌肤上的微痒。

    薛秀宇也就比捣乱的猫稍微乖一点吧。

    她无奈地把空调开低了一点。

    键盘轻轻敲击的声音重新安静地在房间里响起。

    薛秀宇静静地从后面搂着她，听着她逐渐均匀的心跳。

    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让他也安静下来。

    薛秀宇的爷爷做生意很有头脑，早早就建起了自己的小洋房，叔叔去了大城市打拼，薛秀宇的父亲作为长子依然在这个小镇里。几年前，爷爷得了老年痴呆，整天坐在家门口。本来照顾老人的任务就落在薛秀宇身上，现在他的父母离婚后，就更不用提了。

    就他所知，母亲决定先回娘家住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而父亲给他的回答是“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看来会再娶。

    确实和他没什么关系。

    离开了血缘关系，什么都不是。

    徐楝实停下打字，关闭文档。

    “我的工作结束了。”她提醒他。

    听她停止敲键盘，他仍然没有放开手，闷声道：“我爸妈最近在办离婚，叔叔听说这件事，说过年后要把爷爷奶奶接到大城市去。”

    他的手臂环绕过她的腰一圈，她低下头分别握住了他的小臂，试图拉开：“我们面对面说话。”

    “这样就挺好的。”他执着地抱紧她。

    “好吧。”她接受了。

    她去牵他绕在她腰间的手，两只手都分别牵住了。

    他很自然地回牵住她的双手。

    “吃完晚饭我们出去散步吧。”徐楝实提议道。

    “我们在一起走的话，会被其他人看到的。”薛秀宇拒绝了。

    她：“我们是什么禁忌关系吗？还怕别人看到。”

    “你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要被说的。”

    “薛秀宇。”

    “我太显眼了，走在你旁边一定会被认识的人抓住问的。”

    “薛秀宇。”

    徐楝实叫了他两遍，他还在执着地找理由。

    “你平时就不喜欢被其他人认出来。”

    她挣脱他的手：“去其他地方啊。”

    他松开了搂着她的手臂。

    她转过身来，两人总算面对面了。

    薛秀宇看着她，笑起来：“对不起。”

    坐墩的高度让他微微仰着头看她，笑容干净明朗，右脸颊那个浅浅的小酒窝若隐若现。

    徐楝实想安慰他，但却不知道从何开始。

    从刚才开始，薛秀宇整个人就散发着低气压场，蔫巴巴的。现在他说了父母离婚和爷爷奶奶搬走的消息，她大概能理解他的心情了。

    思考了一会儿，她微微俯下身，撩起他额前的头发，蜻蜓点水地亲了亲。

    薛秀宇的瞳孔微微扩张了一下，怔怔地看着她。

    她亲完还要给自己找借口，逃过写检讨书的命运：“因为我写的计划上是接吻，不是亲吻，接吻要接住才行，所以我不算犯规。”

    明明母胎单身没有恋爱经验却非要装作老手。

    她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转过身重新开电脑工作。

    薛秀宇才反应过来，身体僵住了，他低下头捂着脸，脸颊有点发烫，唇角微微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