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弱

    昨夜风雪今日理,受伤的身撑不起。

    云珠病了,虽然她不承认。

    那张昨日异常苍白的脸今日染上绯色,可看神态萎靡,在冰冷严寒的冬日,额上竟有汗液流下,推测应该是正在发热。

    身边的婢子们都忍不住劝告她不必强撑,可她一意孤行。

    云珠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状态。腹部的伤口很深,虽然用了药,可依旧有丧命的风险,她只能努力控制住发昏的脑袋,强撑着像个正常人一样,她不能去看大夫,更不能药铺买药,当然,她更害怕一个人躺在阴暗的房间里,独自面对生死的考验,体会那种无人理会的孤寂与落寞。

    因为曾经经历过,所以她无法面对。

    夏丹忽然伸手摸了一下云珠的额头,云珠抬头不解地看了她一眼,那双眼睛里是满满的疑惑,因为脑袋发昏,她的动作很慢,有时甚至会停滞,看着乖巧又无害。

    额上的温度很烫,夏丹看着云珠那直愣愣的模样,有时甚至都会怀疑她烧坏了脑袋。

    “云珠,你的额头很烫,应该卧床休息,我去给你熬点散热退烧的药。”

    云珠听明白了夏丹的话,立马回应。“我没事,只是感染了风寒,很快就没事了。”她握住夏丹的手,接着说:“夏姐姐,你放心,云珠可以的。”

    “你看你人都糊涂了,夫人她听说你病了,马上就说让你卧床静养,别怕。”夏丹也明白她的心态,不过还是觉得身体最重要,扶着云珠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将她安置在床上。

    “嗯!”云珠痛呼一声,手捂住肚子。

    “你怎么了?可是还在痛?”夏丹捂热自己的手,正准备将手放在云珠的腹部。

    警惕的云珠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说:“夏姐姐,我躺躺就好了,你去做你自己的事吧!不用管我了。”

    夏丹想着该去熬药了,也就听从云珠的话离开了。

    看到夏丹一走,云珠马上挣扎着起来,拿起铜盆走出房门,在水井处接了一盆清水回来,插上门栓。

    尽管只是几步路,可云珠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她走到床边,拉开自己的衣服,解下月事带,发现里面已经染上血色,伤口裂开了。

    她只能重新清洗伤口,清洗好后,看着腹部的伤口,心里松了口气,嘴角勾起,眼底氤氲出笑意。

    没有化脓,还好!

    再次撒上药粉,用干净的布条重新开始包扎。

    盆中的血水她只能拿出去倒掉,所幸大家现在都认为她来了月事。

    偷偷摸摸倒掉污水,云珠回来后马上放下铜盆,脱下鞋子立马就窝在棉被中,不一会儿,思绪就陷入混沌中。

    感觉没过多久,她就听到了敲门声,门被打开了。

    云珠猛地睁开眼睛,正想出手…不料先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吸气声。

    她看过去。

    只见是夏菊,她手上捧着托盘,托盘里放了一个碗,碗里是什么不言而喻。

    “云珠,你吓死我了!”夏菊以为进来会见着一位睡熟的美人,没想到先是看到一双锐利、充满防备的眼睛,那一刻她还以为自己是个闯进别人闺房的登徒子。

    云珠佯装心有余悸的模样,伸手擦了擦额上不存在的冷汗,说:“刚刚做了一个噩梦,吓死我了,听到有人进来,我还以为自己在梦里呢。”

    夏菊看到云珠害怕的模样,瞬间忘记了自己刚才吓到的反应,走过去宽慰道:“别害怕,只是一场梦。”

    “这是我熬的药,你可得一滴不剩的喝光。”说着,她用眼神示意云珠赶紧服下。

    云珠听从她的话,端起碗,一口饮下,饮毕,还用袖子擦了擦嘴。

    “你药也喝了,我功成身退,好好休息。”

    “多谢!”

    夏菊抿嘴一笑,慢慢退了出去,离开时还替云珠拉好了房门。

    房间里很安静,云珠觉得这个空间安静地诡异,可药效慢慢上来,她缓缓垂下了似有千斤重的眼皮。

    暖阳高照,远处屋檐楼阁上沉积的白雪看着更加洁白,高低错漏,颜色分明,檐下的女人于一窄院中,震惊天地力量的奇伟梦幻,看着天地的广阔无边际,更觉心胸开阔,往事忧愁如浮云。

    深吸一口冷气,忽然呛到,咳得不行。

    “夫人,大娘子传出有孕!”

    郑漪呛得满脸通红,又一时没有说话,夏桑以为自己说的话触及到郑漪的伤心处,心里怪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大娘子这个时候传出来,胎肯定是已经坐稳了,夫人要不要送什么礼?”

    郑漪一边努力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一边思考送什么礼好。

    可她从未接触过这类人情往来,真的没什么主意。不过没主意有没主意的法子,她得去找一个有经验的人。

    若论府中最有经验之人,肯定非老夫人莫属,可若是她知道了姐姐怀孕一事,不知会不会想到她的肚子,可她总是会知道的。

    经过一番思量之后,郑漪还是决定去见见老夫人。

    渐入寒冬,外面气候寒冷,老夫人感觉到自己日渐衰老的身躯没有办法承受外面的严寒,如非必要,她只想呆在小房间里,烤着火炉,看书写字。

    郑漪走到落华院的门口,请求外面的仆妇进院传话,一会儿,她走出来,请郑漪进屋。

    进院之后,七转八拐,走入一个房间,房间内温暖如春,郑漪抬手作揖。

    “见过阿姑!”

    “见过叔母。”声音有着女孩特有的清脆干净,关键是特别响亮。

    郑漪抬首,不由地多看了女孩几眼。

    她穿着翠色小袄,咧开小嘴微笑,眼神清澈灵动,站在那里,娉婷袅娜,已有少女之姿。

    虽说她们早已经见过,可郑漪当日紧张得根本来不及细看,没有想到她竟是这般机灵可爱。

    “叔母瞧我,可是也觉得嫣儿长高了?”她伸手比了比自己的高度,笑意依旧。

    郑漪一笑,点头:“是长高了。”

    话音一落,王嫣脸上的笑意更深,伸手轻摇着身边的老夫人,不满道:“祖母您瞧,叔母都说嫣儿长高了,偏您与阿母不觉得。”眉眼里全是娇嗔。

    老夫人也是满脸笑意,偏要逗她。

    “分明是阿漪没有细看,你看你站在蒲垫上,自然高了不少。”

    “确实如阿姑所言,郑漪一进来就只想着那是谁家的女儿,怎么生得这般好看!仔细一瞧,原来是嫣儿,真应了一句话:女大十八变。”

    王嫣也不能一直同她们说话,她还有练字的任务,郑漪靠近老夫人,在她的身旁跪下。

    老夫人拉着郑漪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温言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儿媳可是有事?”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阿姑,郑漪确有一事想请教阿姑。”郑漪一脸谦恭,做足了请教者的姿态。

    “你大可直言。”

    “郑漪的姐姐今日传出有孕,想着该不该送她贺礼?若是送又该送些什么?”郑漪的脸有些微红,她并不想这类小事也要请教别人,可她毫无办法。

    老夫人看着郑漪沉思,不一会儿,便命房中侍女去请大夫人焦颂。

    郑漪只是想请教一个小问题,并不想大题小作,当即有些着急,说:“阿姑给郑漪一个答复就行,为何要请姒姆?

    “郑漪嫁与我王家,便是我王家人,王沦是我最出息的一个孩子,他的夫人不要求有经天纬地之才,至少要会勤俭持家,人情往来做到心中有数,你的母亲没有教过你,我便来教你。”

    郑漪觉得自己很幸运,她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虽然她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不过是个寄情之物,可这一刻,她的心中还是涌起感动。

    她感激那个名叫“阿缘”的人,更感激老夫人。

    焦颂不知道老夫人唤她是为了何事,可是婆母有请,她不敢违逆,便跟着婢女来到老夫人的落华院。

    大夫人来到老夫人的书房,行礼作揖,不敢有所疏漏懈怠。

    她是个急性子,不等老夫人开口便问道:“不知阿姑唤儿媳何事?”

    老夫人也了解她的性子,并没有多加计较,当即开门见山,“郑漪是老四的妻子,我们长辈年纪渐大,终有一日你们会分家,可郑漪从未接触过中馈之事,不知人情往来,所以我想让你带带她。”

    话音一落,大夫人那双眼睛就看向郑漪,郑漪回以点头微笑。

    “阿姑有命,儿媳莫敢不从,只是事务纷杂辛苦,姒娣到时别诉委屈就成。”

    “多谢姒姆!郑漪会好好努力。”

    看妯娌二人即将离开,老夫人想起了她那个柔弱粗笨的二儿媳,补充道:“明日让云静也去。”

    “是!”

    焦颂想起以前郑漪对她说过的话,冷冷撇了她一眼,嘲讽道:“姒娣的话真是说得好听!这时我倒是真的理解了郑夫人,朝令夕改,言而无信,人品堪忧至此,难怪郑夫人不愿于你为伍。”

    郑漪不觉得生气,她只觉得不理解。

    “姒姆你应该知道,世人重家族,家族重脸面。郑漪觉得以我的身份根本威胁不了你的地位,你究竟是在担心什么呢?”

    焦颂看着远处的天地一线,陷入回忆之中。

    阿缘这个名字,是整个家族都不愿提及的痛。

    那是一个清爽的秋日,焦颂第一次见到了她。

    同郑漪一样,她也有一双温柔的眼睛,乖巧,恬静,好似冬日里的暖阳,不那么热烈,却暖洋洋的。

    她是婆母薛绵的亲妹妹,名唤薛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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