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划

    不知不觉,已临宵禁,云珠不敢多留,匆匆赶回王府新安院。

    郑漪深谙“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所以学的课程并不多。关于刺绣,还是她的生身母亲在世时,耳濡目染之下,学到过一点皮毛,至于留下云珠,仅仅只是她能弥补她的不足。

    云珠有一技傍身,平日多是待在绣房,没东西可绣时她会跟在郑漪跟前伺候,今日郑漪不在,她就找了一个理由将自己锁在绣房中。

    夏桑倒是怀疑云珠此举是为了躲懒,不过她毫无证据,且云珠会做人,说只要她提供布料,她会无偿为她缝制一件衣裳。不说云珠那制衣技艺,就说她那炉火纯青的刺绣本领,她们这些婢女里没一个能及得上她,她很乐意卖她这个人情。

    夜有宵禁,故淮阴侯府寿宴酉末之前就已散场。

    郑漪明白她是以继室的身份去参加寿宴,她不知道侯府长辈对她是什么态度,故自到淮阴侯府之后,她就寸步不离地跟着老夫人,静静候在一旁观察着所有人。

    淮阴侯府老夫人对她很是热情,郑漪知道她是妻凭夫贵;侯夫人对她的态度一般,只面上过得去,不过很照顾王沦的一双子女;侯府二娘子元贞已经嫁人,对她的态度很复杂;侯府五娘子元菁落落大方,对她很是亲切;侯府八娘子、九娘子年纪尚幼,只当她是祝寿的客人。

    五娘子邀她去耍,郑漪已经拒绝,是老夫人考虑到她一个人无聊,出声让郑漪不必陪她。郑漪不在乎别人说的话,可老夫人是她的倚仗,她必须考虑她。

    之后,于元菁带她去见了一些人,她就是在这时开始看不懂这位候府五娘子。

    那些人一见到她就追问坊间传言的真假,她说是假的,可那群人听而不闻,又开始问她仇旭长得好不好看,她回答说不认识,他们“嗯”了一声,之后又问她真的有送团扇定情吗,郑漪那时的脸色并不算好看,可她顾忌她客人的身份,且她是于元菁带来的,只能看向她,可那位五娘子正和别人说话,笑得欢快。

    她只能假装痛呼,让她们看向她,然后义正词严地说:“谣言止于智者,我瞧众位妹妹聪慧,必不会被那些毫无依据的假话蒙骗。”

    有人沉默,也从人反问。

    “我可是亲眼瞧见仇郎君拿着你的团扇招摇过市呢,怎么有假!”

    “假不假另当别论,就是不知妹妹姓甚名谁?”

    那人一脸神气,说:“我的夫君可是丞相府主簿符翀。”

    按以往惯例,只要她一提起符翀,同她争论的人都会脸色发白,不是低头道歉就是避她锋芒,怎这郑漪是个例外。

    “我记住了!明日我定要叫夫君去问问符主簿,这造谣污蔑可是符府家风?”郑漪姿态从容,不慌不忙地开口,

    这郑漪实在不了解男人了,王大人怎么会替他出头,就算王大人愿意帮她,她也是不怕的,一个郎中怎么比得上丞相。

    “我等着!”

    后来她们不再谈论谣言,开始打起赌——王大人会不会替郑漪出头。

    对此,郑漪喜闻乐见。

    后来,于元菁见众人无聊,说带她们去园里逛逛,郑漪自然在受邀之列。

    郑漪点头应允,同她们一起逛花园,一路上,郑漪知道自己同她们说不上话,远远跟在身后,于元菁见此,同她站在一起,开始说起她那苦命的姐姐。

    于元菁嘴里的于元君是一个漂亮、明媚、才华出众的女人,她更向郑漪说起当年王沦一见倾心、迫不及待上门提亲的往事。

    郑漪自然是没见过王沦的“迫不及待”,她原本不觉得有什么,可今天听到这些,她觉得遗憾,还有一种由内而外的别扭。

    她承认她有些嫉妒!

    可她也深深明白,她没办法跨越时间,命运早已注定,她只是后来者。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意料之外,王妍出现在花园中。

    她步履匆忙地走过来,先是恭敬对二人行礼,唤道:“姨母!母亲!”

    她抬起头,说:“母亲,弟弟在四处寻你。”

    “我马上回去!”郑漪心里无比感激王妍的出现,因为她烦透了原配妻子的故事,王妍话音刚落,她就急不可待跟于元菁告别,快步离开。

    王妍同于元菁对视一眼后,跟随郑漪的步伐而去。

    郑漪在王妍的带领下找到王瑔,那小孩儿换了一声喜庆的衣裳,眼眶泛红,眼角还挂着两滴泪珠,一见到郑漪就跑了过去,伸出手想要抱抱。

    “阿姆!”

    郑漪只当他想她了,蹲下将王瑔抱进怀里。

    王瑔不说话,只窝在她的怀里。王妍看了王瑔一眼,提脚准备离开。

    “王妍,你要去哪?”

    “不用你管!”丢下这么一句话,王妍快步走远。

    郑漪并不意外王妍的态度,倒是王瑔有些反常。小孩平日是有点依恋她,可他从不会挂在她的身上不下来,郑漪有些受不住,她只得四处观望,寻一处可以坐下的地方。

    郑漪寻找的路上,就听见婢女说开席了,她感觉有点饿了,于是唤婢女带她去吃饭的地儿。

    郑漪刚到院子,便被婢子带到属于她的位置,淮阴侯亲家按长幼顺序排序,她身旁坐着的是她的姒姆云静。

    女子也注意到王瑔的反常,柔声问道:“阿漪,瑔儿这是怎么了?”

    郑漪此时才发现王瑔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她将自己宽大的衣袖盖在他的身上,说:“可能是玩累了。”

    “你这么一直抱着也不是个事啊,要不看看哪个院子离这近,把他抱过去吧!”

    郑漪考虑到阿姑可能和于老夫人还有很多话说,抱着孩子用膳也有些不成体统,她点头,抱着孩子起身,走向侯夫人。

    郑漪一过去,侯夫人就站起身问道:“瑔儿这是怎么了?”

    “瑔儿睡着了,不知夫人可否就近找一间房安置他!”

    “翠眉!”侯夫人唤了一声,她身后伺候的婢女来到郑漪的身前,慢慢抱走王瑔。

    不想这孩子醒了,一双手紧紧抓着郑漪的衣服,开始剧烈挣扎,抵抗旁人的接近。

    翠眉埋头退下。

    “没事!没事!”郑漪一只手轻拍他的背,一只手搂住他的小屁股。

    王瑔真的太不正常了。郑漪意识到。

    “夫人,恐怕要劳你找人唤府医来一趟。”

    翠眉看懂夫人的眼色,立马退下。

    趁府医到来之前,侯夫人将郑漪引到离宴客区最近的院子,郑漪进入房间,将王瑔放到床上。

    “阿姆!”王瑔委屈巴巴地唤了一声。

    “我在,别怕!身上有没有哪里痛啊?”郑漪摸了摸王沦的额头,发现并不算热。

    “男子汉,不痛!”

    郑漪不由地思索王瑔这话是什么意思。

    “男子汉也是会痛的,你告诉阿姆,阿姆帮你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肚肚痛。”王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郑漪鼓起两腮,在他肚子上吐气。

    府医也在这时候被请来了,跟着他同到的有于元菁,还有两位老夫人。

    侯夫人对两位老夫人轻施一礼,随后看向于元君菁,问:“你怎么来了?”

    “我看到翠眉带着府医,以为您出事了,我放心不下,就匆匆跟来了,祖母也是担心母亲。”

    老夫人纯粹是被于老夫人拉来的,她远远看到床上躺的是她的亲孙子,忙走过去问:“瑔儿怎么了?”

    府医正在为王瑔号脉,没有结论,郑漪怕老夫人忧心,说:“瑔儿今日有些粘人,儿媳担心他哪里不舒服。”

    她站起身看向于老夫人,说:“郑漪无意惊扰,失礼了。”

    府医的手指搭在腕上,紧皱的眉头就没放下来过。

    眼尖的老夫人注意到王瑔腕上的红印,直接将袖子撸上去,能看到小臂内侧有几道鲜红的掐痕,她又撸起另一条手臂的衣袖,发现这只手腕上也有掐痕。

    老夫人难掩盛怒,逼问:“谁干的?”

    她撸袖子的动作本就粗鲁,嗓门又大,王瑔本就受到惊吓没有恢复,如今又感受到老夫人糟糕的情绪,吓得他看向郑漪,寻求她的庇佑。

    老夫人误解了王瑔的意思,她以为王瑔指认的凶手是郑漪,她冷冷盯着郑漪,说:“郑漪,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阿姑,儿媳疼他都来不及,怎么会伤害他!”郑漪直到现在才明白王瑔为什么哭,她看着那掐痕,既心疼又愤怒。

    侯夫人想起她给王瑔换衣服时还没见到那伤痕,心里明白那伤痕是王瑔找郑漪那段时间造成的,也就认定是郑漪下的手,指责道:“郑漪,你好狠的心啊!”

    她明白她只是外祖母,能替王瑔惩治那个恶女的只有老夫人,她看向她,说:“亲家容禀,我给瑔儿换衣之际不曾看到掐痕,这分明是他离开之后造成的,而府中有这机会的只有郑漪。老夫人,您可一定要替瑔儿做主啊!”

    侯夫人开始凄凄落泪,“我苦命的女儿啊!你怎么就去的那般早!若有你在,瑔儿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

    于元菁作恍悟之状,出言再补一刀,“妹妹此举可是因为姐姐?我不该在你面前提起姐姐!”她面露同情,无奈叹息,“可你怎么这么傻啊!”一个眼神,已经定下她的罪过。

    听完她的话,众人明白郑漪是因为嫉妒才会伤害王瑔。

    众人谴责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郑漪百口莫辩,她看到老夫人眼中的不信任,目露坚定,“妾身不会伤害他!我怎么可能伤害他!”随后转身看向身后的侯夫人,启唇质问:“夫人,没有证据便定下罪名,这便是你淮阴侯府的处事准则吗!”

    “放肆!”

    郑漪讥诮一笑,说:“只是因为我是继室,只是因为孩子非我亲生,你们便断言他受的伤害都是我做的!何其武断不公!”

    她又说:“您好好想一想,若我真的掐过他,怎么可能让您请府医,瑔儿的伤分明是旁人所为。”

    侯夫人沉默片刻,道:“好!那我们就把这事理清楚!若真是你做的,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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