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话

    林中狂风拂过,树叶簌簌摆动,地上枯叶打着旋儿地飘向远方。

    女子跪在地上,一动不动,风扬起她披散于肩上的青丝,焦黄的枯叶涌向她的膝边。

    蒙面人对视,小步往女子方向慢移。

    听着脚步声,女子暗自判断他们离她的距离,待到达她所定的攻击范围时,她睁开双眼,毫不迟疑地射出手中仅剩的五枚铜板。

    如此近的距离,蒙面人根本没有躲开的余地。

    女子本是强弩之末,如此一击,耗尽她的全力,疲软的身体缓缓坠落,在她的视线里,天空无限深远,生命渺如尘埃,此刻,她是待人宰割的鱼肉。

    好累啊!好想睡一觉!哪怕是片刻都可以!不可以放弃!不能放弃!

    无论心中如何着急迫切,可就是提不起半分气力。女子的眼眶一热。她不想殁于此处。

    时间既短又长,女子心头迸发强烈的不甘,突然,四肢百骸有了气力。她直起腰,手掌顺势落在地上,指尖陷进泥中。

    女子抓起地上的黄叶泥渣,运气···可压榨经脉,只让她的内府更疼,不受控制地喷出一口血来。

    甩出去泥渣落叶虽偏离了方向,但还是能遮挡旁人视线,女子趁机出手。

    她不去管后背汩汩流血的伤口,亦不管内府的疼痛,一鼓作气,手上动作既快又狠,顷刻之间就掐断了蒙面人脖子。

    见林中跃出的蒙面人或仰或趴,全无生息,女子心头一松,轰然倒地。

    等女子意识再次恢复,她看到红棕色的祥云雕花,胸前是一阵憋闷,身体微动,只感到疼痛。

    女子扭头,仔细打量屋中陈设,想起她救起的孩子,撑起身体,可手臂发软,后背更疼,她难以忍受,下巴砸在软枕之上,呼吸变得急促。

    待呼吸平稳,女子再次尝试,此时有了准备,身体的疼痛弱了许多,她双脚落在实地,一步一步往门外挪动。

    女子刚走到房门,门突然被推开,她听到动静,手中蓄力,可刚一动气,她的内府闷疼,咳嗽了几声,此举牵动她后背的伤口,一股痛意袭来,她无力反抗,只面对房门,慢慢后退。

    房门被踢开,见到来人,女子还来不及露出笑容就被骂训斥得头都抬不起来。

    “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才几日不见,胆儿就肥到没边儿了。我还以为你聪慧,没想到几句奉承话就让你分不清南北东西。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武功高强吧!若这般不惜命,没人能够帮你。”她拿起药碗,递在女子的眼前,语气强硬,“喝了!不然你的名字就是个笑话。”长旻与长命音似。

    女子自知理亏,缩起脖子,小心翼翼地接过药碗,说:“多谢你救我!小…舒。”

    喝完药后,长旻看着卫舒,轻声问道:“武安事了了?你怎么会来鄗邑?”说到此处,她起了好奇之心,“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卫舒背着手,上下打量长旻,笑得嘲讽,“这不是某人快把自己作死了,看在你我二人相争数年的情分上,特地过来帮你收尸,够意思吧?”

    自收到长旻失踪的消息,她日夜兼程,这才在林中捡到她,所幸还留有一口气。

    关心她就大胆承认,怎么总是说一些狠话来伤害她脆弱的心灵。长旻百思不得其解,抬头看着女子,见她看向她,立马作西子捧心之态,皱眉痛哼。

    卫舒忙过去扶她,替她梳理紊乱的内息,说:“伤重就好好修养,切勿多思。”

    长旻慢移到床边,卫舒伺候她趴下,她这时才想起那孩子,问:“那孩子怎么样了?”

    “他本就先天不足,纵使后天用药补足,身体依旧孱弱,如今高热不退,恐怕凶多吉少!”

    长旻心中担心,挣扎着起身,“我去看看他!”

    他们现居于客舍之中,孩子在外间榻上,卫舒请了良医,那人正精心照料他。

    “先生,现在情况怎么样了?”长旻说着,手背摸上孩子的额头。

    他摇了摇头,神情沮丧,“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老夫无能啊!”

    长旻面露恳切,“您一定想想办法,他还那么小。”

    “如今最重要的是降温,老夫无能啊!”他手背拍打手掌,无措极了。

    孩子身上有溃烂的伤口,烈酒散热他根本承受不了,只能重施旧技,死马当成活马医。

    卫舒看到长旻蓄势待发的神色,严词警告:“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别想着···你不能···还是我来吧!”

    “你能做什么?放心!我不会死!”长旻笑得温和,说得肯定,“此法虽险,却效力惊人。不过受一点疼,能救人性命,也算功德一件。”

    卫舒能辨别穴位,可她没刺穴经验,根本掌握不了度。度,一种玄而又玄、说不出也道不明的东西,稍有偏移,后果难料。

    孩子赤身裸体,盘腿而坐,长旻提气,内府隐隐作痛,开始只是尝试,待到身体适应,她一鼓作气,蓄力于手指,刺激他的穴位。

    卫舒不忍心看她难受,也劝不住她,索性眼不见为净,将屋中另一个人拉了出去,美其名曰请教,

    至客舍大堂,卫舒唤人点菜。今日到现在她还没有进过食,辘辘饥肠能吃进五碗米饭。

    等待上菜的时间,卫舒注意到客舍掌柜格外关注她,她知她面容实属平平,何以引人注目?她回以注视,那人面上一惊,绕出柜台,走向她。

    “娘子可有什么吩咐?”

    卫舒冷哼,眉头一挑,笑问:“这话该是我问掌柜,瞧我半晌,可是有事?”

    掌柜面露忧愁,躬身道歉:“娘子是小店贵客,小人唯恐招待不周,这才时刻关注,不想举止失当,惹您动气。为表歉意,小人送你一碟酸笋。”

    卫舒并非得理不饶人之人,看掌柜低头,她也愿意退一步,“掌柜客气,酸笋就免了,快点上菜就是!”

    “是!是!是!”掌柜回得谦恭。

    卫舒目送掌柜回去,扭头回来后听到算珠击打之音,可不过一会儿,窥伺的目光如芒刺背。她扭头,只见掌柜正低头算账,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堂中伙计已经进出三番,从他身前经过时,目光鬼祟。她真的很难做到不在意。

    女子一跃而起,拔出手中剑刃,一剑挥向掌柜。

    掌柜面露惊恐,连连后退,可如此毫无作用,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剑气将算盘一分为二,手腕一痛,殷红的鲜血让他惧意更甚。

    “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客舍伙计跪在卫舒身后哀求:“是张大人,是张大人传令,命我等见到画中女子立即向他禀告,掌柜也没法子。”

    掌柜附和点头。

    “小人也不愿做这种告密的事,可鄗邑城中张大人势力最为庞大,若无他庇佑,我们可没安生日子过。”

    卫舒不知她的猜测是否正确,这才问道:“掌柜此话何意?”

    “几年前,鄗邑城中来了一帮打手,扰得沿街店家没一天安生日子,店家掌柜去官署报案,衙役每次一来,打手似收到风声,立马四散,所以从没有抓到人。后来我们才明白,打手和官署根本是一丘之貉,他们狼狈为奸,联手夺走我们的血汗钱。”伙计一脸哀意,流出苦泪,“只要你舍得花银子,他们就会把你供起来,若银子不够,打手就会前来骚扰,根本赚不到一分银子,等你入不敷出;打算卖铺子时,他们再以极低的价格买去。苦碌之民终其一生,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

    掌柜冷哼,“如此不止!那人身上还欠有账款,无力偿还时,家中幼女就被抓去抵债。他心中深恨,一家三口吊死在官署门前,当真是悲壮啊!”

    “没有人管吗?”

    “谁敢管啊!”掌柜一脸悲意,“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此处,一旦离开,那些人就会掘墓挖坟,再说离开并不容易,我们都被活生生困在此处,饱受欺压却无力反抗。”

    卫舒眸光渐冷,拳头紧握,指尖陷进肉里,她忽然暴起,重击在柜台之上,木柜应声出现一个掌印。

    正说着,卫舒听到屋子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她悄悄过去,透过窗隙看到官署衙役呈合围之势四散。

    “此院柴房有一存放蔬菜的地窖,女侠可带同伴躲进去!”掌柜快步走过来,急切地说。

    卫舒冷笑:“他们已经到了,没时间了!”

    话音未落,衙役已经闯进堂中,卫舒扭头,脚步轻移,站在他们面前。

    “来者何人?”

    卫舒拔剑,青芒一闪而过,说话者脖颈出现条细线,血液突然喷溅而出。

    女子所学为杀人之技,青芒一出,必要见血。

    “青芒剑!”衙役见多识广,一眼便认出女子手中之剑,其名脱口而出。

    “我们撤!”青芒剑主卫舒狠辣无情,是张老鬼手下一大杀器,他们根本没必要得罪她。

    卫舒神色不变,冷眼看着他们拖着尸体,一拥而出。

    看到女子的动作,掌柜心有余悸,待卫舒走近,他心中恐惧,条件反射般地后退一步。

    “别打算溜走!”留下这么一句话,卫舒快步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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