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数日精心调养,长旻已可自由动武。
日出前,长旻登上山顶,在日升时的万丈光芒下练剑。
待必做的功课完成,她收起剑,用帕子擦拭面孔和脖子上的细汗。
长旻看着日头,认为是时候离开,她一跃而起,轻点树颠,靠着枝条往下。
回到药庐,与梦娘等人用过早膳后,她带着男孩十五去书房读书,在十五写字时,有预谋的她来到卫舒的屋子,一进门就看着卫舒在树下修炼。
卫舒在长旻进院时就睁开双眼,她问:“那孩子没跟来?”
“小败,你说这是第几次了,你身子还没好全,不能修炼。”
两人同时开口,话已说完的卫舒请聂晴奉茶。
“我没修练,而是冥想,你不用担心,我会遵从医嘱。”
“那就好!”长旻随意坐在卫舒一旁的蒲垫上,“十五在书房练大字呢!小败,你跟我说一句实话。”
她面向卫舒,捧着她自己的脸,问:“你觉得我和十五像吗?”
卫舒拿长旻小时候的脸型五官与十五对比,发现真的相似。
“像!”
长旻扶额。
“原来梦娘真的不是开玩笑!”
“这玩笑可不好玩!”卫舒冷着一张脸,凉凉道。
长旻知道卫舒冷漠的面容下有一颗火热的心,南辕北辙的两面极为矛盾,戳中了她的萌点,逗得她哈哈大笑。
“你可真有意思!”
卫舒的眼中全是疑惑。
不行了!长旻又看一眼,她笑得不能差点岔气。
“说说,你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卫舒不想理她,不过片刻,她回道:“打你。你被我揍得鼻青脸肿,厚着脸皮求饶。”
“不可能!应该是你被揍得鼻青脸肿,之后厚着脸皮再求上门挨揍。”
话音未落,卫舒已经捏紧拳头,她站起身,“挨揍?咱们试试,看我俩究竟是谁挨揍。”
“我这不是胜之不武么。”长旻也不是不想打,她只想公平点。
“你不用剑就行了。”
那不是输定了么,这可不行。
“不行!”
“我就说你不行了吧!还嘴硬。”
长旻真的手痒了,她深吸口气,时刻告诫自己说:小败是病患,需要照顾。
“我大人大量,不同你计较。”
“什么大人大量,还不是因为打不过,在那找补。”
不要生气,你生气来无人替。
这种情况,为避免烧起更大的火,她应该识时务,撤退。
长旻起身,说:“我突然想起十五还等着我检查功课,就先回了,咱们有机会再切磋。”
女子匆匆走后,张老鬼派人过来探望,卫舒宠辱不惊,接受他送来的慰问。
“娘子,属下不明白你为何要故意惹怒温娘子。”
“我们可以近,却又不能太近。我有一种紧迫的危机感,似乎...我应该这么做。”
“危险?温娘子属医道,她能遇到什么危险,再说,还有叶娘子在呢?”
卫舒冷笑,“叶娘子...”
“不过捧杀罢了。那女人可不像表面那般温和简单,她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鬼。”
聂晴不解。
卫舒告诫道:“不要想着探究,对你没有好处。以后对医道梦娘,如寻常一般就可。”
长旻回到书房,检查十五手下的字。
意料之中的稚嫩,长旻很欣慰,她说:“我带你出去玩吧!”
长旻的喜怒全在脸上,阴郁男孩心底的戒备破开了一条小缝,那张小脸露出属于他的疑惑。
“这才像个孩子么!”长旻欣慰,伸手拉起他的手,“走吧!”
梦娘看着他们走出药庐,没有制止。
如她所言,她不会限制她的自由。
日出东方,风吹细长的枝条,摇曳生姿。
药庐是别苑,它并不处于江州末江县中,长旻骑马来到县城。
所谓进城,不过吃喝玩乐。
吃望江,喝醉仙,玩六博,乐逍遥。
逍遥于长旻而言便是自由行走世间,她已做到;六博游戏她不擅长,便算了;美酒不适合孩子,也不行。
那只剩望江楼佳肴了。长旻望着近在咫尺的城楼,手摸着下巴。
她回神,对十五说:“我们该下马了!”说完,她拎着十五下了马。
十五想藏住他的慌张害怕,可紧抓着长旻衣袖的手出卖了他。
长旻注意到他的手,说:“你可是男孩子,怎么下个马就怕。”忽然,她有一个想法,“我给你买个小马驹玩玩吧!”
十五听不懂她说什么,自然不会回答她。
长旻牵着马来到望江楼,将缰绳甩给一旁迎客的伙计。
闻着楼内萦绕不散的香味,长旻咽下一口唾沫。
“感觉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了,好怀念啊!”
楼中掌柜一见到长旻就笑得谄媚,道:“温娘子,近日,望江楼新推出一道烹食,那味道…清甜鲜香,堪称一绝。”
“那…就在老食谱的基础加上这一道。”
听到这话,掌柜笑得合不拢嘴,引导长旻上楼去到雅间。
经过大堂,长旻停下脚步,怀疑她的眼神出现问题,不确定地轻喃:“齐宁。”
大堂靠窗的位置坐着一男子,那样貌气质与她先前所见的皖南郡公无异。
齐宁似听到了她的声音,扭头看过来,长旻赶紧转身回避。
他来这做什么?别说是来寻她的。
这也不是不可能。鬼面人最初盛行于江州,来江州寻找鬼面人自然是理所当然。
来到雅间,掌柜退下,临走前命人送来了茶点。
不一会儿,楼下传来吵闹声。
也许是好奇,也许是担心,长旻拉开门,来到楼梯旁,往下看去。
的确如她所想,齐宁就长着一张让人不放心的脸。
“放开他,他的账我替他付。”
楼下吵闹的根源就是齐宁付不起账。据齐宁所言,他不是付不起账,而是银钱被偷。
长旻相信他的话,可他那着急无助的模样真是好看呀!
话虽说得晚了些,可并不影响齐宁被望江楼的伙计放开。
齐宁抬头看向长旻,他行礼,道:“多谢娘子援手!”
长旻心中浮起恶念,盈盈问道:“世人常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今日小女子援手救助公子,那他日小女子有所求,公子能否满足?”
“这是自然。”
“哦!小女子府中正差一位郎君,不知这滴水之恩能不能换得以身相许?”
听到这话,望江楼内的客人开始起哄。
齐宁面色不变,回道:“娘子说笑了!”
这话一出,众人皆劝。
“小女子以诚相待,公子却总在推诿。既然你做不到,为何应承于我?”长旻愠怒道。
美人一怒,众人立马调转枪头,攻击齐宁不识时务。
齐宁并不生气,而是认真地问道:“娘子真希望我应承?”
长旻只觉得她已被对方看透。
“罢了罢了!既然公子不愿,小女子也不强求。”
说完,她优雅转身,走向雅间。
回到雅间,长旻看到屋门大开,看顾十五的伙计倒在地上,而被看顾的十五不知所踪。
长旻蹲下替伙计切脉,给他喂了一颗解毒的药丸。
女子起身,叹道:“小十五啊小十五,我就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她走出房间,听到身侧有人唤她的名字,她扭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问:“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齐宁没有说话,只含笑看着她。
长旻明白,她听到“长旻”二字时的反应暴露了她,心照不宣地露出笑容。
“你怎会来江州?是在武安待腻了吗?”
“长旻所教我已融会贯通,来江州是为寻你讨教。”
长旻心中是乐意的,不过她现在需要去寻十五,于是说道:“今日不巧,我有急事需要处理,等我事情处理好,我会予你时间。”
“需要我帮忙吗?”
长旻惊讶,说:“如果你没事的话,跟着也行。”
路上,长旻明白齐宁来到末江县是因为陶赟祖孙,的确,她告诉过那两人她的大概位置。
十五不会说也听不懂南齐话,长旻真的很好奇那孩子会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