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垒

    眼见夜已深,长旻无事,齐宁离开原本属于他的房间。

    一夕之间,此城已被破坏至瘫痪,静得出奇。

    长旻躺下,目视前方,怎么也睡不着。

    何止是她,齐宁也睡不着,他知道许俭不受掌控,十分忧心武安现在的情况。

    正出神,眼睛不自觉闭上,等意识清醒已是翌日清晨。

    长旻起身,正揭开被子穿鞋,突然感到冷。

    她来到窗前,伸手推开,发现瓦片树巅都裹上一层银装。

    “又快到一年新岁!”

    长旻眼前浮现她与梦娘一起过年的画面,心情复杂,扭头回避,并将窗户关上。

    来到门前,长旻拉开门栓,将门拉开,只见齐宁捧着衣服,在门口徘徊。

    “昨夜下雪,想你没有多余的衣服,给你!”齐宁将衣服递出去。

    关切的话语让长旻心中感动,她热泪盈眶,将衣服捧进怀里。

    “多谢,有心了!”

    “昨日不知出了什么事,城里死了许多人,今日满城挂着白幡。”

    恒一门弟子一分为二,那剩下的十一名弟子有难,长旻做不到视而不见,她耽误了些时间,来到城里只见到气流漩涡以及那道黑影。

    “我记得我和一道黑影在打斗,后面…后面发生了什么?”长旻捂着脑袋,看着齐宁。

    “黑影?”齐宁露出不解。

    长旻也不知黑影是什么,想起他超凡的能力,心里不由得担忧。

    为了说话都忘了洗漱,长旻放下兔毛披风,打水洗脸。

    “你吃过早膳了吗?”

    “还没有!”

    齐宁所住的客舍离风暴中心甚远,经营并没有受到影响,可以提供一日三餐。

    “你是不是等了我很久?不要害怕,我没有起床气,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责骂你。”

    这话一出,齐宁想起竹林打出的斗笠,露出狐疑:“你确定?”

    长旻细想,发现还真不是,她补充:“仅限出门在外!”

    “嗯!我会记住你的话!”

    两人用过早饭,长旻取回她的行李,与齐宁一起走在街上。

    长旻的脚步很慢,她的目光流连在街道的角落,看着匆匆的过路人,缓缓开口:

    “我是孤儿,抚养我长大的是街边的乞丐,我早尊他为父。阿宁,如果娶我,你就要跪拜士族眼中卑贱的下等人,他们也许会将你归为同类,瞧你不起。”

    “仕途上,我没有高贵的出身,出色的家世,给不了你任何助力!你真的想清楚了吗,舍弃顺遂的人生,与我一起,走上“不归路”?”

    齐宁知道他得有所表示,胆子终于大了一回,直接拉住长旻的手,十指相扣。

    “你呢,想好了吗?走进我的“顺遂”人生,与我一起打破囚笼;对抗贫穷;忍受讥辱。”

    长旻轻笑,伸手露出小指,说:“那咱们拉勾,一诺千金,违者…”她舍不得齐宁太惨,只能放低要求,“违者断掌。”

    一梦初醒,长旻顾忌良多,觉得一切都不真实,她想不通齐宁为什么会选择一无是处的她,每每想要放弃,心里的不舍与难过一股脑冒了出来。

    他看到他的笨拙与赤城,感到他的在意,人活一世,总有想要得到与害怕失去,他全占了。

    “我要回江州,取回温叔的灵位,以及做一个了结。齐肇不是善者,与虎谋皮,你要小心!”

    “你知道?”齐宁惊讶。

    “曾经不知,可现在,我什么都知道。等我事情一了,我会去找你,桃源地狱,我们一起闯!”一音落,铿锵有力。

    这时的长旻不会知道,她回不去,也找不到。

    街道上驶过一辆牛车,车板上叠满尸体,长旻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见长旻久久不曾说话,齐宁担心出了什么事,问:“怎么了?”

    那尸体的面容就是黄倧,长旻不知谁能杀掉他,陷入沉思。

    “是谁?面具人吗?”

    两人同行了一程,最后分道扬镳。

    齐宁回到武安,才刚踏入城门,就有人发现了他,上前恭迎,带着他来到齐绥的靖安王府。

    世人不知齐绥多年不露面的原因,齐宁清楚,一切只因为他那张不老的面容,他只能在黑暗中等待契机。

    大门被关上,齐绥自帘幕后走出,他身材高大,容貌俊郎,一身邪气,正用帕巾擦着手。

    “阿宁吾孙,我对你不好吗?你竟想背叛我!”齐绥真的不解,平平安安过话不好么,为什么要没事找事。

    话音刚落,他直接从身后拿出鞭子,抽向齐宁。

    衣裳被抽破,齐宁皮开肉绽。

    久违的疼痛!符印庇佑着他,再严重惨痛的伤口很快就会愈合,可唯有在齐绥身边是个例外。

    “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反抗我?”

    一鞭接着一鞭,齐宁的脊梁没弯过,遑论求饶,他凶狠地瞪着齐绥。

    齐绥心中不满,来到齐宁的身前,抓住他的头发,向后一扯,冷眼看着他“无助”的挣扎,道:“小狼崽子,若非我,你早已经死在关外。”

    这话齐宁一点都不认,说:“没有你,我更不会死!”

    “一切的根源在你!别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救世主的嘴脸,真是恶心极了!”说着,齐宁露出唾弃的神情。

    齐绥轻笑,忽然出手,一掌拍在齐宁的脸上,打得他站都站不稳,摔倒在地。

    男人躬身,伸手拍打齐宁的脸颊,提醒:“既在我手下,就要识时务!”

    齐宁嗤之以鼻,冷言嘲讽:“够胆你就杀了我!”

    齐绥沉默,考虑片刻后,他说:“我总能让你听话!”

    齐宁被押进地牢,齐绥让人抽取他的血液。

    眼见流出的是血,真等收集,放置在盆里的鲜红的血液立马变成混杂着黑色杂质的水。

    等血液流干,齐宁的脸色已苍白如纸,无法动弹。

    “如今,感觉如何?”

    齐绥出现,他伸手指,一寸寸划过齐宁裸露在外的肌肤,像蛇吐着信子舔舐,黏腻又冰冷,惹得人寒意四起。

    男人的目光流连在躯体的每一处,状似暧昧地来到齐宁的耳边,轻吐热气:“娇嫩幼滑,若非直观地看到你的性征,我真会以为你是一个女儿家。”

    “可你们这些隐藏在美妙躯壳下的怪物,真分雌雄男女?”

    齐宁目光一震。

    “你的父亲也是。若非如此,我怎会怀疑他的身份,做出那等大义灭亲之举。”

    “你知道你的父亲怎么死的吗?”

    将人的好奇惹至巅峰,齐绥并不回答,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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