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一天，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午阳的办公室里依旧灯火通明。夏湛蓝发微信给午阳提醒他要准时吃饭，午阳忙的根本就没有机会看微信。夏湛蓝一直在大办公室里等待了好久，也没有见午阳有要结束会谈的迹象。她又一个人默默地陪同了好久，想等他一起下班，也试着敲敲午阳办公室的门，但最终还是决定再等等吧。

    一直等到晚上8点左右，午阳办公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一行人有说有笑地走出办公室。夏湛蓝看到了午阳的脸上洋溢着笑容，刚想走近，却又看到午阳陪同着那一行人走向电梯。最终夏湛蓝只收到了午阳的一条微信：我要陪银行的领导去吃饭，你早点回家吧。

    夏湛蓝几乎是秒回微信：需要我陪你一同去吗？我怕你喝醉了没人送你回家。

    午阳回复道：这种乌烟瘴气的场合不适你，你早点回家吧，明晚我请你吃饭。

    夏湛蓝默默地锁上门：那你一定要少喝酒多吃菜，够不着站起来！

    午阳眨了眨疲惫的眼睛：我会记住的，我的小坏坏。

    几天后，银行方面与医院的合作协议草拟好了。按照午阳与行长之前所商讨的，银行方面为医院免费提供50台贴满银行LOGO的全新的自助缴费机。医院可以在缴费机上增加费用查询、药品目录等附加功能，但必须要保留使用率极低的银行卡缴费接口。同时在自助机上进行的扫码支付所关联的帐号也必须要打入该银行的相关账户，到帐时间至少要T+3以上。

    其实银行方面的要求并不苛刻，可以说这是一个双赢的方案。但是当午阳将这份方案拿给分管财务的副院长过目的时候，副院长与午阳争论了好久。

    在副院长看来，银行方面处处设圈套，必须要处处提防。而且他非常反对在自助机器缴费机上贴银行的LOGO，“医院是公益单位，公益单位怎么可以为别人做广告？我们要是开了这个头，那以后是不是卖保健品的，搞儿童培训的各种广告都要进入医院？医院虽然缺钱，但也要有底线！”

    “院长，不是您想的那样，这50台自助机不花我们医院一分钱，都是合作银行免费提供的，既然这样，我们总要让人家钱花了留下个影子吧。”午阳困惑地看着副院长。

    “没有道理，那我问你，是不是搞儿童培训的机构在儿童休息区免费提供一些儿童书本，那就可以冠名某某机构活动室？如果这样可行的话，那医院处处都可以和外界合作拉广告，那这还是医院吗？”

    午阳和副院长争辩了好久谁也没说服谁。午阳觉得副院长太过于谨小慎微，而副院长又觉得午阳太过于鲁莽冒进。

    最终他们的争辩惊动了大院长，大院长了解了纤细情况下拍板支持午阳，总算是促成了这次合作。

    一周后，门诊大厅里，住院大厅里，到处都是崭新的自助机器。面对这些新机器，导医们说故障率少多了，她们也省心了；病人说机器比原来多了，也不卡顿了，用着真是方便。

    午阳看到了大家的笑容，他的心里暖暖的。有了这一次成功的合作案例，他做事也更加放心大胆了。

    短短两三天的时间，午阳再次和一家医用耗材商达成协议。耗材商愿意提供一部分资金投入到医院的7级电子病历建设中，但要求垄断医院所有的影像胶片，并按实际打印张数收取相应的材料费用。午阳觉得，虽然该耗材商的要求有点苛刻，但商人总是要赚钱的，说到底就是一个分期付款的观念问题。如此一来电子病历的建设资金有了，偿还资金的方式也有了。

    这一次午阳绕过分管财务的副院长，直接拿着相关协议方案去找大院长。午阳觉得，只要院长能够理解并接受“分期付款”这一观念，那就一定能够同意这份协议。

    但是让午阳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一回院长非常地生气。院长拍着桌子说：“午科长啊，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没等午阳作出解释，院长继续发怒，“这次合作的方式和上次与银行合作的方式完全不同！银行是老百姓信得过的金融单位，银行只要医院的流水，不会多要老百姓一分钱！但是这公司是要在耗材上提层，是要实实在在向老百姓要钱的！”

    午阳低下头，一直在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院长也渐渐平静了心情，语重心常地对他说：“午科长，你还年轻，你根本不知道资本的力量到底有多可怕，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听……

    “某贫困地区急于发展经济但又缺乏资金，于是把当地最大的公立医院给卖了。最终该地区一养猪大户和一个地产老板合伙买下了这家医院。于是在每周的医院领导会议上，原来的业务院长和养猪大户以及地产老板坐在一起，共同讨论起医院的管理与发展。结果几年下来，这家医院口碑越来越差，根本就是毫无发展。这家医院只看眼前利益，软硬件设施能凑合就凑合。更可笑的是他们的电子病历仅仅是用几台电脑打印出一些电子文档来充当的。而且该医院没有信息科，一切信息化的问题全交给街上一个修电脑的个体户。最终这家医院被一次又一次地转手，董事长一会是餐饮老板，一会是卖墓地的。

    “我说这个故事就是想告诉你，资本是逐利的，资本只看眼前的利益。医院既要发展，也要强调公益性，绝不能向资本低头！”

    院长的一席话就像是寒冬里的一场雨，浇醒了美梦中的午阳，也浇凉了他的心，严重地打击了他的积极性。

    冬日寒冷而漫长，看不到万物复苏的喜悦，看不到世间缤纷的色彩。对于整个信息科和医院的信息化建设而言，正处在寒冬之中。

    冬日的阳光偶尔会从玻璃斜射进办公室里，甚至都能慷慨地撒到午阳的后背，但却温暖不到他的心里。午阳整日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不说话、不活动、不出门，就像是被霜打过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