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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浴室门的时候熟悉的甜香味扑面而来，擦着头发的日向抻着脖子往窗边望了一眼，正好看见料理台前背对着他的照朝端着锅子，往盘子里浇最后的一点酱汁，顿时连自己刚才要干什么都忘了，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餐桌边，“好香！是照烧吧，我闻到了！”
“对吧？”照朝百忙之中也要飞快地回头看看他，特别骄傲地笑了一下，碧绿的、宝石一样的眼睛弯成两道月牙，“这个我可是绝对有自信的哦。”
“都很棒啦！”日向一边说着，一边一个一个地掀开盖子，把餐桌上已经端上来的几样东西挨个瞅了一遍。是煎鲑鱼和什锦炖肉，还有一道鱼卷煮青菜，都是很久没尝到过的口味了，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个，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这个，端过去吧。”照朝开了水，稀里哗啦地在水龙头底下刷着锅，顺便敲了敲浇好酱汁的盘子。刚才没来得及仔细看，拿来做照烧的是捏成一口大小的肉饼，酱汁收得相当粘稠，上色也亮晶晶的，日向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指也蠢蠢欲动——
“——别偷吃哦。”虽然完全没有转头看过来，但女孩子的后脑勺像是也长了眼睛，带着笑意的声音就好像在告诉他“我可是猜到了”。日向刷地一声把手背到身后去，欲盖弥彰地解释，“我没有……”
“想吃的话拿筷子嘛。”一眨眼的功夫锅就洗好了，照朝用纸把锅底擦干，坐在瓦斯炉上重新开了火，全程也不耽误说话，“刚出锅的，烫呢。”
拿筷子这种事情完全不用她提醒，日向已经在这么做了。他本来戳了一块肉饼想要送给大厨的，听了女孩子这么说又呼呼吹了半天，这才小心翼翼地夹给她，“这、这回应该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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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都说了烫，怎么还……照朝不喜欢烫的东西，除非是非常特殊的情况，否则她一年四季都是喝冰水的。再说炖蛋差不多快好了，准备浇在上面的虾仁羹现在开始下锅正好——
一心二用的时候就有点不设防，差点要把这小小的抱怨顺势讲出来。照朝开口之前顺势也瞄了男孩一眼，对上日向的眼睛，突然什么怨言也说不出来了。
刚刚洗过澡的清新气味，日向的头发还带着淡淡的湿意，蜜柑色的短发也比平时更加柔顺，乖乖地趴了下来。男孩一手端着盘子一手擎着筷子，明明自己还在咽着口水，却仍然固执地夹起一块肉饼送到了她的嘴边。
就算南半球还是冬天，里约的太阳也还是挺猛的，日向比四个多月之前在成田机场分别的时候黑了不少，只有蜂蜜色的眼睛一如既往地明亮。被这双漂亮的瞳仁目不转睛地凝望着的时候，男孩的喉结也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照朝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自信的，明明知道那应该属于本能的反应、是来自面前美食的诱惑，可是心脏还是不由得剧烈地跳了一下。男孩像是小动物一样地舔了下嘴唇，把夹着的肉饼又往她的嘴边递了递，大眼睛里写满了期待。
……这么毫无自觉地散发荷尔蒙什么的，是不是有点太犯规了？照朝想起小时候在外婆的书架上翻到的小说，是所谓的ABO题材，把人在普通的男女划分之上又增加了全新的维度，在青春期的年龄才会发展成对应的性别什么的——
这个过程叫做“分化”，就跟生物学上的概念、原本同样的细胞发展出形态与功能的差异、发育成不同的组织器官、从而完成不同机能的涵义是类似的。而刚才日向望着她的样子，真的给了照朝一种错觉，就好像男孩在这没能见面的四个月里，真的在她目光无从触及的地方，“分化”了一样。
脸慢慢地热了起来，再这样下去大概要被日向发现她的不对了吧。照朝撇开眼睛平复了一下内心突如其来的悸动，张嘴咬住了那块肉饼。
学这道菜的时候菜谱上教的，是要把肉饼握成手掌大小，但是为了吃的时候方便，照朝从来都是捏成一口就能吞掉的尺寸的。然而毕竟也是刚出锅，她已经做好了“肉饼是烫的”的心理准备，就只是小小地咬了一下。
碰在唇上的温度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烫，咬上去的时候照朝有点意外。她带着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小小疑惑，又望了日向一眼，刚想再接再厉、把整块肉饼从筷子上叼走，啊呜一口却叼了个空。
男孩仍然眼睛都不错地盯着她，收回了筷子自己吃掉了剩下的大半块肉饼。咀嚼、吞咽、喉结滚动，日向的目光全程笼罩着她，丝毫没有从她脸上移开。被这样的凝望注视着，照朝甚至产生了一点错觉，就好像被男孩叼走的，是她自己——
……真是的，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脑补。连咀嚼都忘记了，照朝几乎是囫囵吞枣地把自己那小半块咽了下去，差点把自己噎个半死，全都咽下去了才移开了眼睛硬邦邦地开口，“不是说要帮忙？”
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了，这个语气也太生硬了点，照朝稍稍反省了一下自己。她了解日向，男孩应该是没有那种意思的，是她自己一不小心往歪了去想……那句话怎么说的，食色性也对吧，食欲、和其他的什么东西，肯定也有相通的地方，所以、所以——
啊——真是的，这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各种放飞那种想象的理由吧！照朝更气了，只不过这回是冲着一下子就上了头、极其没出息的自己。她抬眼看看面前有点呆滞的日向，在心里叹了口气，用柔和一点的口吻说，“那就先把盘子放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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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日向有点摸不着头脑地答应了，端上那一盘照烧肉饼转过身。刚才怎么回事，照朝好像一瞬间变得有点怪怪的，然而很快就又恢复了正常，仿佛那一瞬间是他的错觉。
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坏事吧，日向这么想着，又扭头悄悄地瞄了一眼刺啦一声把油倒进锅里的照朝。说什么错觉不错觉的，只不过是打个比方而已，刚才他可是看得很清楚呢，照朝是真真切切地脸红了，现在看过去耳朵也都是红的……
……可爱。喜欢的人无论做什么都可爱，脸红本来就很可爱了，哪怕只是张嘴咬东西那么短短的半秒钟，垂着睫毛扑闪扑闪的样子，也能让日向觉得可爱得不行——
等一下，说到咬东西，他、他刚才干了什么？还有，明明只是吃个东西而已，女孩子为什么就突然莫名其妙地脸红了啊，还一下子就没好气起来？日向突然反应过来，递给照朝的肉饼她只吃了一半对吧，那另一半……
想到这里的时候也不由得像刚才一样咽了咽口水、抿了抿嘴巴，微甜的味道似乎还留在舌尖，是刚刚尝过的、照朝特制的照烧汁的味道。日向听她说过，因为在砂糖之外又加了蜂蜜，所以上色很漂亮，甜味也格外地有层次——
层次感这种形容太高深了，日向感觉自己不怎么能完全理解，总之是好吃就对了。只是当他把想要送到水槽去的筷子举到面前，盯着戳过照烧鸡肉饼的筷子尖的时候，确实能够感觉得到，自己的脸似乎也像是刚才的照朝、或是盘子里被上了色的肉饼一样，慢慢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