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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向对成年礼最初的印象是小时候，邻居家的姐姐换上了和服，似乎是在等着朋友准备一起出门。大姐姐站在路口手指如飞地按着手机，指尖上做了亮晶晶的美甲，打字的时候都感觉亮闪闪的。
艳丽的色彩和图案从没见过，日向抱着足球从大姐姐面前跑过去，嘴甜地夸了人家一句漂亮，还被轻轻地戳了戳额头。这种事情仿佛还在昨天，一转眼日向自己也到了要参加成人礼的年纪了。不只是他，也包括了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童年的同学们，以及乌野的同级生——
……现在她是在东京上学，不知道会不会回宫城啊。日向望着照朝把白萝卜丁倒进料理棒的量杯里、又因为还剩了几粒粘在案板上当当当地敲的样子，忍不住想。
每年的一月中旬、成人礼的时间，都能看到穿着漂亮振袖和服的女孩子，似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朝气蓬勃。日向没见过照朝穿正装和服，就算是高一那一年的新年，也是振袖配裙裤这种毕业式上才会见到的打扮……
不过要是成人礼的话，一定也会穿了吧。日向不由得想象了一下，盘着头发、头上插着珠花的照朝转过身来对他露出笑容，打着卷的发丝从耳边垂下来，身上也围上了毛茸茸的白色披肩——
果然，这样的照朝也很可爱……只是想想就觉得脸上有点发烧，日向赶紧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停在了女孩子背影上的目光转开，想要给自己找点别的什么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男生呢，男生参加成人礼的话应该是穿西装的吧。站在照朝身边的样子，日向本来也想脑补一下自己来着，可是不知道怎么的，出现在脑海里的画面，却是另外一个人。
……对了，阿德勒也是在东京的。如果V联盟或者球队有其他安排的话，不知道会不会给回老家过成人礼的假期。不过高中毕业就加入V联盟的球员也不是没有，有的球队也会特意给刚成年的球员办成人礼，还上过新闻的。
十九岁的年纪入选奥运代表队，这样的成绩和关注度，阿德勒应该也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吧。之前月刊排球还出了出征里约军团的特别报道，就算是日向也不得不承认，影山穿西装的确是很帅，如果是那种样子站在照朝身边的话——
“……翔阳？翔——阳——”
似乎有缥缈的声音由远及近，是什么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终于打破了漫无目的的思绪发散，把日向从越陷越深的纠结里解救出来——
回过神的时候最先撞入视野的是宝石一样美丽的碧绿色，是照朝的眼睛。女孩子正如日向脑补中的那样，转过身来望着他，在和他对上视线的瞬间，那双眼睛里的担忧也全都散去了。
连微微偏着头的角度都和日向想象中的照朝一模一样，只不过女孩子穿的是普通的T恤长裤，头上也没有闪闪发亮的珠花。她像是有点不高兴地扁了扁嘴，拎着搅拌棒架到了旁边的盘子上，发出格外响亮的碰撞声，“怎么回事啊，喊了翔阳好几声了诶……”
“又走神、又走神。”照朝鼓着脸颊伸出手的样子，一看就是在表演“我生气了”，“不是、说了、帮忙的嘛，”她每停顿一下就戳一下他的额头，“怎么一直站在这里发呆啊？”
说是表演就只是表演而已，当然没有真的生气。照朝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和他生气的，这一点日向熟悉她，自然就敢百分之百地保证，因为点在脑门上的手指用力很轻，一点都不痛……
放在身侧的手指也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日向知道自己很想牵住那只手，想要握紧，更想要把女孩子的手放到唇边、亲亲她的指节手背——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至少现在不可以。这么想着的日向放低了视线、也垂下眼睛，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敛去了所有不该在这种时候产生的情绪，“我就是看照朝同学、一不小心看入神了啊。”
“什么啊，讲甜言蜜语也是没有用的哦。”嘴上说着没用，讲话的调调也很稳当，可是耳尖却仍然红彤彤的。照朝抿了抿花瓣一样的嘴唇，轻轻地推了推他，“这回、应该可以了吧——”
…………
虽然是一直被照朝说“有别的用处”，但日向始终没往那边想过；等到按照女孩子的要求把煎鱼的盘子端了过来、被她一勺子萝卜泥扣上去，他才终于明白、那块白萝卜是拿来做什么的。
确实，烤鱼什么的，在巴西也经常吃到，但在旁边加一勺萝卜泥的话，日式的感觉一下子就出来了。只是白萝卜确实很难在市场看到，他也没有一天到晚特意跑去亚洲超市的精力、时间和钱……
“我在水产摊档那里看了好半天呢，本来是想买青花鱼、或者沙丁鱼来着，不过实在是不怎么好，”女孩子一边说话，一边点点盘子示意日向可以端走了，“所以还是在这边的市场买了鲑鱼——”
“不过我有加店主的联系方式哦，”照朝把用过的料理棒和碗盆筷勺之类的餐具全部在水龙头底下冲了一遍，在哗啦哗啦的水声里头也不回地说，“过几天上新会告诉我的，咱们可以再去看看。”
她说的是“咱们”，日向注意到了照朝用的措辞。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真正出口之前却又迟疑了一下，就又被女孩子抢了先，“翔阳也可以想一想哦，蛋糕的话想吃什么口味的。”
所有的纠结顿时被抛到了脑后去，一点不剩。本来想要帮再她搭把手的日向站在原地，望着女孩子把洗好的餐具挨个归位，耳朵里除了她说话的声音，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二十岁嘛，哪怕稍微复杂一点也可以——”
“——只要是翔阳想的，”照朝在厨房的窗前转过身来，冲着日向特别骄傲地扬起了嘴角，就好像整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全都握在了她的手上，“我就能做出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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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到桌边的时候，一直微妙地笼罩着太阳的云翳似乎终于散去了，日向的声音终于不掺杂任何杂质和纠结地轻快起来，“那个那个，我想拍张照片！”
“可以呀。”照朝把卷起的袖子放下来，对着星星眼望着她的男孩弯起眼睛，并起手指做了个请的手势，“翔阳要拍得诱人一点哦。”
一个下午从出门买东西、到完整的六菜一汤上桌，这个效率还是可以的。照朝对自己的成果还算满意，毕竟这边的超市不像是在家，很多食材都是处理好的、改个刀下锅就可以，所以进度还是被拖慢了一点……
不过嘛，吃饭的人觉得开心就可以。照朝望着把手机掏出来、左扭头右拧身寻找着角度、还拖了个凳子想把满桌子菜拍进镜头的日向，微微笑了一下。
就像男孩当时丢了钱包、却没有告诉她一样。日向有些想法照朝能明白，或者不如说男孩子，有些脑回路都是类似的；然而他既然不打算说，照朝也不想把这些事情翻到水面上、拉扯到光天化日之下来——
人都是有自尊的，都有自己无论如何都想要坚持的东西。照朝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时候，所以日向那些表现出来的、没能讲出来的心思，她愿意再给他一点时间、空间、或者说，一点回转的余地。
挺直脊背的时候颈椎的位置传来了轻微的酸痛感。一直弯腰有点久了，刚才忙活得上头、脑子里始终装着别的事情还不觉得，这会儿放松下来之后，疲劳的感觉也开始有点涌了上来……
但不管怎么说，她都有信心不再重蹈覆辙；这么想着的照朝把双手扶在腰上，扭了扭微微有点酸痛的脖子。人都在这里了，必然不可能再去踩过去的坑；并且现在，她——
“——照朝同学！”
有人在喊她的名字，是日向的声音突然就这么直直地插了进来。照朝从沉浸的思绪中回过神，面前是男孩写满了忧心的脸庞，琥珀色的大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她看，“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什么？照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着坐到了椅子上。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留给她，男孩像是离弦的箭一样蹿了出去，“我就说，是累了吧，一个下午这么辛苦的……”
“照朝同学等一下，”就像是快攻跑位时只有排球能追上的速度，橘子色的身影就这么消失在房间的拐角，兼做餐厅的厨房这里只剩下日向碎碎念的余波，从房间的方向絮絮叨叨地传来，“我这里有药膏，很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