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只身一人穿过【帐】，如约来到涉谷。

    他在人群中挤出一个通道，走向地铁内部。

    留在地上商店街的普通人逃命一样待在【帐】的附近，却无法突破屏障。

    寄希望于地铁的普通人则被困在地下，甚至都无法重新回到地上。

    一进入到地下，五条悟便感受到了林的咒力气息，很微弱，而且很多。

    五条悟环顾四周，之前见过的漏壶、花御以及一位自称是胀相的人类穿过人群朝他走来。

    普通人虽然看不到诅咒，却会因为诅咒的攻击而丧命。

    人群惊恐求救的声音逐渐扩大，所有人拼命的朝着外面跑去，却被漏壶、花御以及胀相三人变成术式的下的亡魂。

    拥挤的人群让五条悟有些束手束脚，敌人在人群中肆意妄为的杀戮，能保护他们的人却被他们亲自拦在外面。

    面对普通人被杀，五条悟虽然想赶快除掉眼前的敌人，却并没有因此乱了阵脚——或许不管任何在五条悟眼中都没什么两样，他本身的道德感极低，能不对碍事的普通人出手已是极限。

    也正是因为如此，漏壶、花御和胀相三人一边肆无忌惮的杀人激怒五条悟，一边又控制着仍旧庞大的人数阻拦着五条悟的脚步。

    可他们终归是要与五条悟正面对战的。

    虽然普通人看不到咒灵，可他们会恐惧五条悟，并自发远离五条悟。

    漏壶与花御显然进行过训练，使用了领域延展来对付五条悟，胀相在旁边使用血液操术进行辅助攻击。

    五条悟在战斗的时候突然解开无下限，这让花御认为有了可乘之机，于是立刻解开领域延展，准备五条悟施加攻击。

    却不知五条悟正是在等待这个时机，他从学生们那里得知花御脸上的树枝是她的弱点，于是五条悟直接转身将花御眼眶中的树枝扯了出来。

    胀相控制血液朝着五条悟袭去，血液上附着一些纸片。

    血液在碰上无下限屏障的时候，胀相忽然说：“业火。”

    只可惜裹挟着纸片的血液只是在无下限上炸开，并没有火焰烧起。

    “果然还是不行啊，这明明不是术式的攻击却还是只能由本人来控制才可以起效吗？”眼见攻击无效，胀相便准备撤退。

    五条悟从炸开的血液以及红黄色的纸屑中感受到了林的咒力，他一拳将花御击飞，整个人朝着胀相那边跳去。

    “人类！尝尝这个！”漏壶也从自己身上掏出几张符纸，上面除了朱砂的痕迹之外还有一点血迹，他在符纸上注入自己的咒力，朝着五条悟扔过去。

    在林手中能玩出花样来的符纸，在他们这些人手中只能在无下限的屏障上炸出烟花的形状，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能将这些符纸在远离林的情况下保存下来，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而且就算只能炸烟花，也能成功激出五条悟的愤怒。

    明明刚才还想要抓住胀相的五条悟，在受到漏壶的符纸攻击后却突然放弃了攻击其他人，转头再次杀向重伤的花御。

    “——五条悟！”漏壶手中蓄力火焰，准备杀死一大片人类，“你看这里——”

    可五条悟附着咒力的一拳打向花御，仅此一拳就让花御粉身碎骨的死去，连一点残渣都不会剩下。

    “啧。”漏壶见状立刻杀死了那些人类，同时推开碍事的人群，朝着远离五条悟的方向逃去。

    于此同时，一趟载满了人的地铁也顺着轨道来到这里，真人站在地铁的最前方控制着地铁前进。

    地铁内的乘客，原本都是其他想要逃走的普通人，挤上地铁之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边的一个个人都被真人改造灵魂变成非人的怪物，而行驶中的地铁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打开。

    等到地铁在合适的位置停下之后，地铁内再也没有活着的人类，全部都是受真人控制的改造人。

    五条悟早就摘掉眼罩的双眼瞪大了看向从地铁前端飞扑到他这边的真人，无下限的屏障猛地将真人挡在外面。

    “你们怎敢——”五条悟带着怒火的声音还没有说完，原本被漏壶用咒力阻隔起来的空间突然打开。

    楼上的普通人被真人、漏壶以及胀相的咒力牵扯着，纷纷朝下层坠落。

    地铁门轰然敞开，改造人从地铁上蜂拥而出，尽管本意并非如此，可在真人的控制下，改造人们开始疯狂的屠戮着普通人。

    五条悟耳边传来更加嘈杂的混乱的求救声任重中央的他越发沉默，他应当迅速解决掉改造人与咒灵，但那样势必要开展领域，可如果展开领域的话，被卷入领域的普通人就会死亡。

    仅仅几秒钟，五条悟便做出了选择，他的咒力瞬间爆发，在展开领域的瞬间，领域朝着周边席卷。

    现在最强咒术师将投入的近1000名改造人，在领域解除后的299秒中全数击杀。

    五条悟随手将手中改造人的脑袋扔到一旁，与此同时五条悟猛然间看向旁边的地面，一个四方的盒子出现在那里，五条悟却没能觉察出来。

    “域门疆，开门。”一个五条悟极其熟悉的声音传来。

    五条悟眼看着地上的盒子突然展开变成一个平面的长方形，中间有一颗眼球盯着五条悟看。

    五条悟隐约感受到了不对劲，他急忙想要抽身离开。

    在五条悟动身的瞬间，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呀，悟。”

    “哈？”五条悟转身看向来者。

    “好久不见。”夏油杰面带笑容的朝着五条悟挥手示意，漂浮在他身边的咒灵嘴里叼着林。

    五条悟看着一只手抬起来打招呼，另外一只手却抓住自己胳膊自称是夏油杰的人，突然他是自己去年亲手杀死的挚友——假货？还是变身的术式？

    可六眼否定了一切可能性……他是真的。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以及旁边咒灵嘴里叼着的林。

    林无力垂下来的手掌上经常用来夹起符纸的两根手指露出带着白骨的横截面，整个人像是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睛，时间与呼吸都在她身上停止。

    五条悟想起了之前，他曾经见过林这副模样，他曾经——若是从头开始回忆，那三年的时光似乎每一页上都有他们的名字——

    一刹那，在五条悟的脑海中早已过了一分钟。

    域门疆的启动条件满足，平面的长方形撕裂自己全都粘连在五条悟身上。

    五条悟这才反应过来中计了。

    “这怎么行，悟，怎么能在战斗中想别的事情。”夏油杰的声音中带着笑意，像所有人记忆中的他一样，对着出现错误的五条悟说教。

    五条悟发现自己无法再次使用咒力，只能任人摆布。

    林悄无声息的睁开眼睛，没有恢复呼吸，像是断网重连后被迫退出副本的角色一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遭发生的变化。

    “所以……”五条悟愤怒的想要质问对方，却有另外一道平静的声音先他一步问出问题。

    “你到底是谁啊。”林转头看向夏油杰。

    没有咒力的波动，甚至连人类的概念都不能放在她身上，夏油杰嗤笑一声，“或许我应该反问你是什么东西才对？”

    “林……是你吗林？！”五条悟听出了细微的差别。

    16岁的林可以说完全不会日语，说话也只是说一些简单的单词，就算这样一句话也总说的断断续续——而现在，尽管只是一个非常简短的问句，却异常的流畅，就连轻重读音都有。

    “他不是杰！林你快跑！”五条悟挣扎着朝林那边倾斜自己的上半身。

    “好难过啊，我明明就是夏油杰，你忘了吗？”夏油杰轻瞥过叹了口气的林之后，继续看向五条悟，表演一般露出难过的表情来。

    “躯体和咒力，这双六眼获得的情报都提示你是夏油杰，但老子的灵魂否定这一点，你快回答我！！你是谁！！”听到夏油杰用难过的语气说话之后，五条悟更加愤怒。

    “省点力气吧，悟。”林叹了口气，仍旧平静的没有呼吸，“我可不想死之前，耳边全是你的怒吼。”

    “真恶心，为什么你会知道啊。”夏油杰（？）将自己额头上分外显眼的缝合线抽出，掀开天灵盖，露出了一个带着牙齿的脑袋。

    夏油杰（？）平静的将天灵盖在手中抛来抛去，“就是这种术式哦，替换掉大脑，就能反复使用躯体，当然也能使用印刻在躯体上的术式。”

    “……所以当初我说要把遗体交给硝子处理，或者让我带走的时候，你不同意。”林的目光牢牢盯着暴露在外面的大脑。

    五条悟气的牙都要咬碎了，“你还好意思说我？！你偷偷离开不告而别没告诉我的时候，也没想着越过我带走遗体啊！”

    “当然我也能读一些躯体的记忆。”夏油杰（？）平静的合上天灵盖，看向林，微微眯起眼睛来——他能看到林没有呼吸——紧接着他又露出一副笑容，“悟，你和这位异国的咒术师很熟？也对，毕竟我听说你们曾是同期……不过怎么我没在记忆中看到她呢？”

    “现在你看到不就行了？”林看向夏油杰（？），“我知道你会在悟面前杀了我，我听到了，动手吧。”

    “什——”五条悟又开始奋力挣扎，“林，你不能——”

    “你似乎并不在意，不在意我是谁，不在意你的死亡，甚至不在意五条悟被封印。”夏油杰（？）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咒灵却越发用力的咬着林的躯体。

    尖锐的牙齿刺穿林的血肉，没有血液流出，林也好似感受不到疼痛一样，脸上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我之前说过【明天见】，现在似乎还没到【明天】。”

    “林——”五条悟还在以超大分贝喊着林的名字。

    “小点声。”已经能从咒灵的方向听到全身骨骼被嚼碎时发出的清脆声响，林的声音仍旧稳妥，她转过头看向五条悟，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那么，我们【明天见】，悟。”

    在夏油杰（？）的示意下，咒灵一口将林吐到五条悟面前的地上。她整个人以一个十分扭曲的姿势瘫在地上，闭着双眼，平静的迎来了她的死亡。

    没有小纸人替换，什么都没有，五条悟发出一丝困惑的声音，他曾杀死了夏油杰，而现在不知名的敌人控制着夏油杰的躯体杀死了林。他们曾经所说的【保护】，曾经言明的【喜欢】成了什么？

    “你还要任人摆布到什么时候去，杰。”五条悟看着林的尸体，突然发问，他湛蓝的眼睛猛然间看向对面。

    夏油杰的躯体突然抬起一只手掌，掐住自己的脖子，但也只持续了一瞬，很快就被鸠占鹊巢的大脑控制的另外一只手掌抓在手中。

    “那么，晚安，五条悟，在新世界再会吧。”夏油杰（？）面带笑容的朝着五条悟道别，“【关门】。”

    延展开的长方形平面重新缩成四方的小盒子，被夏油杰（？）抓在手中。

    重新被真人改造的人造人在地下来回游荡，庞大的身躯将林的尸体推到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