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懺悔録

    凛躺在病床上,看着窗户外被风吹动的树枝,那最后一片枯萎的树叶也被风卷走,就像是他对小爱的歉意,随着小爱的"自杀"而变得没有存在的必要。

    面对每个来看望"嵯川爱"的人,凛一直没有给予任何反应,他失去了挚爱之人,是他亲手将她推进绝望之中。

    "她真的回不来了吗?"鹤蝶抱着一束康乃馨放在床头的花瓶中,他在问黑川凛,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个占据着小爱身体的人是自称黑川凛的男人。"伊佐那最近也不好总是会梦到她死去的场景。"

    "……"

    这个问题不止是鹤蝶来问过,其他人也问过很多次面对这个问题,凛从来没有回答,没有回答也就代表着肯定。知道小爱身体现在的灵魂不是她本人的,也就只有关系很好的几人知道。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他们这些与小爱交好的朋友们,在得知小爱住院后也有来看望她,他们也只从报纸上得知"女高中生是被卷入不良之间的打架现场有人持木仓并击中女高中生"这样的信息,后来才知道那个女高中生就是小爱。

    柴八戒在自家老姐联系不上小爱后,从他的口中知道小爱住院的消息,看着因为后背受到木仓伤只能趴在床上的人后,泪崩不止。

    面对醒来后变了个人的小爱,宇美阿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能尽力看护好她,成一叔叔则是默默配合警方的办案。

    那天小爱倒下后,警车的鸣笛声从码头外传来,是得到凛提示的清水信志将此事告诉了清水成一,这才能赶过来将中木仓倒下的小爱送进医院,得到了及时的医疗,而稀咲铁太被半间修二骑机车打算逃走的时候被警车堵了个正着,现场其他东卍会和天竺成员们在mikey和draken的提醒下都离开,就连天竺的四天王都被他们赶走,至于他们几个则是留下来被警察盘问。

    小爱要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伊佐那怎么也不肯放手,还是鹤蝶吼他告诉他"小爱还有救!你再不放手她就真的要死了!她真的会丢下我们离开!"后才放手,整个人失魂落魄的看着救护车载着失去意识的小爱离开的方向。

    好消息是在医生们的手术下,"嵯川爱"活下来了,坏消息是属于小爱的那部分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

    每天都有人来看望小爱,在看到对他们不理不睬的"小爱",他们也只能在单方面说几句话后离开,耳边终于恢复清静的凛,在昏暗的病房中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当时手术时在他们的意识世界中发生的一切。

    不再是干净的空白空间,他们当时处在沙滩上,透明的海水被蓝色的天空映照出不属于它的颜色,而小爱就站在浅水处,海浪一下下轻柔的撞在她的小腿上,纯白色的连衣裙的裙角被打湿,她身后不远处的海面上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鸟居。

    "凛。"

    "爱。"

    互相呼唤对方的名字后,两人相顾无言。

    "对不起,我失言了。"

    "……不是凛的问题,也不是大家的问题,是我太期待约定下的美好‘未来’。"

    "不是,不是的!"

    "嘘,小点声,别打扰大家的沉睡。"

    这时凛才看清,那海浪下的并不是沙泥,而是一具具闭着眼睛的"小爱"的尸体,就如小爱说的那样,她们在沉睡,不会再醒来的沉睡。

    "求你别离开我……"凛跪在海水中,抓着小爱的裙角,祈求她不要消失,他还没有得到小爱的原谅。

    "不行啊。"小爱伸手去点凛的额头,她的那些记忆随着碰触流入他的脑中,庞大的记忆撑着头疼欲裂,看着凛松开手转而抓着自己的头发,就连呼吸时也感到疼痛,便将手指移开,"你看,如果我的灵魂控制着这具身体,不仅是浑身疼痛不止,而且也活不了多久。"

    "在这里是由其他的我构建的‘房间’,也只有这样我才不用那么狼狈的与你对话。"

    "所以……这就是你放弃自己,为伊佐那挡木仓的原因吗?他那样伤害你!"

    "凛不必为我感到生气。"

    "当初他伸出手,而我拉住他的手时,我们之间的‘因果’便存在于这个世界。"

    "就如‘我’与那位流浪者,‘我’给他食物,他却因为钱将‘我’杀害,而那从开始属于‘我们’的轮回又或者是存档的能力被他在那个时间点夺走,尽管重来的‘我’依旧有这个能力,却因为这个因果付出代价——每存档一次,身体和运气就会越差。"

    "比如,我永远躲不过那个尾随者,也总会被奇怪的人盯上……"

    "怎么样才能救你,才能将你和那些记忆分开。"

    "……分不开的,已经晚了。"

    "一定有办法的!"

    "我很开心。"看着凛想办法却无计可施的模样,小爱突然感到轻松,她觉得在最后还在生气对方背叛自己太累了,冲他露出一个笑容。

    "什么?"凛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在看到小爱露出如释重负的笑,脑中开始响起警铃,不停的警告要阻止她接下来的话。

    "能够在最后看到伊佐那哭出来和凛着急的模样真是太好了。"

    还想继续说什么的小爱像是听到什么,侧耳倾听,沉默之后点点头,"我……不对,是我们该走了。"

    与之相比,凛什么也没有听到,只听到海浪声在耳边回荡,这时海面上的鸟居中间出现一扇血色的门,它悬浮在半空中,门上的颜色像是活的一样在不停的翻涌着。

    不等凛的阻拦,海浪突然变大将他打回沙滩上,待他赶紧起身就看到海水裹着小爱与其他的"小爱"向空中的那扇血色门的冲去,血门在海水即将撞上之前由内打来,血色的门中是一片黑暗。

    很快,所有的小爱随着海水消失在门中,血色门猛的关上,凛扑进海水中,向血色门游去,试图去触摸去抓住它,然而血门不给他任何靠近的机会,在他的眼中开始褪色变成和天空、海洋一样的纯净的蓝色,由中心位置开始变形扭曲然后消失不见,随之鸟居崩塌,最后这个由"小爱"门构建的"房间"也一起消失,变成空白的只有他自己存在的意识空间。

    "爱……"

    醒来的凛盯着病房的天花板,现在已经是半夜,昏黑的环境加上小爱的身体上眼睛有夜盲症的情况,一时间没适应,回过神的他已是满脸泪水。

    "很疼吗?"

    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将凛从自己的世界中唤醒,这时他才发现病床边有人,伸手去开灯,灯光的亮起让他看清这人是谁。

    "你来干什么?"

    "……"是伊佐那,他这些天一直都会在半夜溜进黑暗的病房中,在月光下一遍遍用目光描绘"小爱"的脸庞。

    "说。"凛现在着实不想看到伊佐那,至少这段时间内,他现在就和伊佐那一样,内心十分的空虚。

    "你不是她。"伊佐那在"小爱"开口的时候就发现了,这是占据着小爱身体的那个人。

    "我的确不是她,她已经死了。"凛坐起来,侧靠着枕头,背上的伤在手术后一直传来疼痒,他总想去抓,有次被护士发现还被教训了。觉得自己的回答不够刺激,又添了一句,"那天晚上就不在了。"

    "……你是我的弟弟?"

    凛听到这话不由得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的回话,"不然呢,我不清楚我们到底有没有血缘,可我还是黑川凛的时候的确是你的兄弟。"

    "……"

    "……"

    得到这样肯定的答案,伊佐那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就和那天小爱倒在自己怀中,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记忆不断的回放着——关于他和小爱之间不曾发生过经历过的事情,以及她的各种死亡为结束的"过去",他很确定自己没有记错,这件事他也需要一个答案,或许眼前这位黑川凛,他的弟弟能给他答案。

    听了伊佐那的疑惑,凛觉得好笑,他不明白为什么在小爱决定去死后,这人才知道自己同样也是爱着对方的。

    "是的,那些都是小爱,就如你说的那样,她已经经历很多次了。"

    如此一来,自己的那些痛苦和空虚与小爱的"人生"相比,都不算什么,有什么比反复失去更让人崩溃的?

    "她改变过很多在意的人的命运,唯独改变不了她自己的,名为‘爱’却得不到‘爱’,太可怜了……我就是为她的那种气质所吸引,才会待在她的身体里,我以为我能够保护她,将你们、将一切对她不好的存在隔绝在外,终究还是败在你这里啊,伊佐那我的哥哥。"

    "你走吧,不要再出现我的面前。"

    伊佐那浑浑噩噩的消失在医院的走廊中,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前来偷摸看望"女儿"的安德烈,透过病房门上的透明玻璃看向病房内,看着那个口口声声说让人离开的"女儿"已经从病床上下来,摸索着床边慢慢走到窗户边躲在窗帘后看着外面。

    "她"不是自己的女儿,安德烈如此想着,没有进去而是转身离开,在楼梯间遇到同样半夜来看小爱的三途春千夜时脚步迟疑,不满的瞪了眼对方,留下一句话,消失在楼梯拐角,"已经晚了。"

    "……"三途春千夜听到后扭头看向安德烈,却发现人消失不见,"不会的,怎么会晚……"

    没能第一时间知道"小爱"住院的千咒,在荒师庆三举着一张报纸,指着上面的新闻和加了马赛克的头像照片向她询问,"千咒!那个小爱是不是姓嵯川?你看这个像不像她?"

    等千咒多方打听终于找到医院和病房后,凛早就离开医院,他拜托小爱的老师榊太郎和叔叔清水成一为"她"办理休学,原本在上周就应该参加考试的小爱也已经不在,学业对他也没有什么用途,他现在只需要为从门后找回小爱而努力。

    为此凛去过教堂,遇到了"离家出走"的柴大寿,问过他关于灵魂的归宿,也向神祈祷,向神父忏悔,这些没什么用,反而加重了他的渴求。

    直到他来到!小爱曾经与同校乐队朋友们去过的海边小镇,在这里他找到了那座神社,穿过重重鸟居,来到神社所供奉的"翼人之羽"的神棚。

    如当初小爱被莫名其妙被吸引一样,凛也伸出手想要将门打开,这次没有人阻止他,顺利的打开门,看到那个放着翼人之羽的盒子,打开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为什么要打开它?"

    不知何时,一名穿着巫女服的巫女站在神棚外,"你想要从这里得到什么?"

    "我想要救她,我想要她幸福的得到所爱之人的爱,就算将我的灵魂拿去也好,我只想要她幸福的活着。"

    "我该怎么做?"

    "这样吗?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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