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路从宠物店把猫接回来，舒青晗坐在后座，给杨忍冬发了条消息报平安。
她回得很快：收到
舒青晗左手摸着猫毛茸茸的脑袋，右手点开了摄影社区。
“户口”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更新，但他将个人主页的背景换成了张黑乎乎的图片，似乎在昭示着账号主人心情不佳。
她想了想，点击了主页右下角的私信键。
“ertyudfgh”：你好博主，我想问一下你家猫吃的什么粮？[笑脸]
这人账号不更新，回消息的速度倒还挺快：不是火的那几个牌子，一个平价的粮。
信息的后面还附了商品链接，舒青晗点进去，有点眼熟，是宠物医生曾经推荐清单里面的，只不过她没用，而是选了其中最贵最好的一款。
她正想着，屏幕底端又弹出一条消息：我记得你，在我帖子的评论里发过你家猫的照片，很可爱。
“ertyudfgh”：是吗？谢谢，哈哈哈
舒青晗退出私信界面，发现“户口”浏览了一次她的个人主页。
再然后，“消息”栏上就蹦出了一个小红点。
“户口”关注了你。
舒青晗忍不住笑了一声，又赶紧用咳嗽压住了笑意。
她将手机屏幕打开放到桌面上，静静等待着张启接下来的消息。
他迟迟不发，舒青晗也不着急，撂下手机，开始追着猫给它梳毛。
在屋里转了一大圈，终于按住了精力十分旺盛的猫。
她咔咔几下梳完，将掉下来的毛丢进垃圾桶，再一回头，猫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舒青晗从零食柜里拿出猫条，叉着腰喊：“小猫条不要啦？！”
“咻”的一声，猫又从窗帘底下窜了出来。
“别把窗帘勾坏了啊，”她一边蹲下去给猫挤零食一边絮絮叨叨，“那么多玩具扔在家里，随便咬随便抓，坏了妈妈再给你买，别用爪子勾窗帘哈宝宝。”
吃完了猫条，猫舔了舔嘴巴，满意的甩着尾巴走了。
舒青晗拍了拍手，将垃圾扔进垃圾桶，然后又折回到茶几旁。
亮起的手机屏幕上，赫然躺着来自“户口”的消息。
与她所料的丝毫不差：我可以冒昧的问你一个问题吗……？不想回答的话也没关系
舒青晗懒洋洋的仰躺在了沙发上，给他回复：没关系的，你问吧
这句话发出来，张启那端显示了很久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她也不急，静静等着。
好半天，“户口”终于挤出了一段话：我有一个朋友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但是他发现她似乎有一个更亲密的男性同伴。我这个朋友心里很难过，憋在家里想了好几天之后，他发现自己还是忘不掉这个女孩，但她好像对他没有多少感情……又或者只是不喜欢外露情绪。你觉得，如果是这样的情况，我朋友还要继续保持自己的感情吗？是应该去找她，还是应该怎么做呢
舒青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你怎么知道那个女孩就对你没多少感情呢？
他回得很快：所以我这个朋友才给了另一种可能性，就是她不喜欢情绪外露……但是比起不愿意外露，我朋友更愿意相信她对他没有感情。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一路人……差距很大，应该没有结果。我朋友觉得……她不会喜欢他，因为那个女孩是个很理智的人。但他又始终无法割舍她，因为她同样是个特别特别好的姑娘，没有人见到她会不喜欢她的
张启这个人，真是越接触下来，越有意思了。
舒青晗摸了摸嘴巴，却意外的触碰到了自己不知何时翘起的嘴角。
“ertyudfgh”：我倒是觉得让你朋友不妨再去接触试试，他又怎么知道没有结果呢
“ertyudfgh”：[笑脸]
张启发了个思考的表情包，回了“好”。
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以及结果，舒青晗心满意足的按熄了手机，在书房门口用脚挡住想要闯入的猫，顺便关上了厚重的门。
-
第二天，舒青晗照常去上班，结果在舒氏集团门口遇见了舒尔。
看到她，他在旋转门前刹住脚步。
舒尔帮她挡住旋转门，问：“出去玩得开心吗？”
舒青晗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挺好的。”
舒尔似乎是没想到竟然能得到她如此平和的回答，讶异的同时，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些，“是吗。能开心最好了。”
走到电梯前按下按钮，舒青晗靠到旁边的墙壁上抱怨：“就是回来之后睡的不太好，黑眼圈都冒出来了。”
舒尔愣了一下。
兄妹两人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说过话。之前舒鸿天还在时，两人的关系还算和睦，舒青晗偶尔还会冲他撒个娇。但自从舒鸿天死在了那个雨夜之后，她就再也没有露出过这种神情，变得很怨恨、很沉重，灵魂就像是和舒鸿天一起死了，只留下一具干枯的躯壳。
回过神后，舒尔问道：“怎么回事？是睡眠方面的问题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电梯门打开，舒青晗摇着头走进电梯，“最近我家附近的建筑工地开始施工了，每天晚上都叮叮当当的，吵得我睡不着觉，好烦。”
“不如我给你在我家小区买套房子吧？”舒尔低头瞧着她，“离我还近一点，有什么事方便照顾……还可以看我家的狗。”
舒青晗从口袋里拿出工牌戴到脖子上，“不要，我不喜欢住平层，就喜欢住在那边。”
“……好吧，”舒尔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敲敲打打，“你家附近的那工地是吧？回头我帮你打听打听是哪家公司，找他们聊聊改一下施工时间。”
舒青晗冲他笑了笑，“谢谢。”
舒尔被她这笑容晃得一顿。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电梯已经到了大厦顶层。
舒青晗拍拍他的胳膊，“哥，我的事就拜托你啦。”
说完，她也不给舒尔回答的时间，自顾自走出电梯，朝着办公室走去。
他下意识追着她走了几步，然后又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使命。
妹妹难得有求于他，舒尔要尽快将事情解决了才好。
定了定神，他调转脚尖，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舒青晗来舒氏也是无聊，除了画画就是画画。
秘书将崭新的画笔画纸放到她桌上，又恭敬离开。
舒青晗坐到舒服的人体工学椅上，扶着把手懒洋洋的转了个圈，又拿出手机预约了今天下午的海洋馆门票。
经过昨天那么一遭，她已经基本掌握了张启现在心里的想法：什么“我的朋友”，分明就是他自己。
昨天舒青晗已经若有若无的干预过他的想法，那么今天，就去看看成效如何。
“——张启今天不上班，他休假啦！”站在柜台后的程珺俐大声宣布了这个消息。
舒青晗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啊？”
“对啊对啊，他前两天刚休了年假，现在还没回来呢，”程珺俐点头，“青晗姐，你找张启有事啊？”
舒青晗摸了摸头，“嗯……有一点点吧。”
程珺俐扑哧笑起来，“哈哈哈，有一点点是什么意思啊？”
“要是很急的话，可以去他家里找他，”程珺俐说，“我给你他家地址。”
舒青晗愣了愣，试探着问：“这不太好吧？哈哈。”
“这有什么的呀，”程珺俐倒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拿出手机，在微信上把张启家的地址发给她，“现在信息这么发达，各种诈骗快递都能发到家里来，咱们认识的人之间发个地址再平常不过了。”
“更何况……”程珺俐拉长声音，冲舒青晗促狭的挤挤眼睛，“我觉得张启也不会在意这种事的。”
她笑起来，冲她晃了晃手机，“谢啦。”
已经接近晚饭时间，舒青晗从海洋馆出来，没着急去找张启，而是先去找了个地方吃饭。
一边吃着晚饭，她一边在心里想了想待会见到他要说的话。
这么一番琢磨下来，吃饭的速度就慢了。等到她吃完最后一口，已经是晚上六点。
快到秋天，天黑的快。舒青晗走出店门，看了一眼天色，开上车前往张启家的方向。
怪不得上次她从杨忍冬的诊所出来能撞到她，张启家离杨忍冬的诊所不远。
舒青晗将车子停到诊所前唯一的停车位里，诊所黑着灯，没人。
她只拿了手机，下车，从弯弯绕绕的巷子里穿进去。
到了张启家门口，里面的声音一片鸡飞狗跳。
“奇凌哥！乌寻雁打我！你管管她——！”是那对姐弟俩里弟弟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懒洋洋的男声传来：“不管，你俩打吧，谁把谁打服了我再管。”
那个叫乌寻雁的小姑娘一直没说话，但手掌拍在身体上的清脆响声倒是一直没断过。
过了几分钟，小男孩哭着求饶：“呜呜呜呜呜！姐姐我错了！别打我了，我认输！”
舒青晗听得好笑，刚要继续往下听，余光却忽然瞥见脚边的道路尽头出现了一个晃晃悠悠的人影，身形很熟悉。
这条巷子短，几乎那人刚走到一半，她就已经认出了张启。
他一直低着头，头顶的碎发一荡一荡的，凝神不知道在想什么，也始终都没发现舒青晗。
直到张启走到路灯下，灯光一晃，他眯了起眼睛躲了一下，再抬头时，与正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瞧着他的舒青晗对上了视线。
张启呆呆地看着她，手里提着的绿色奶箱差点直接掉了。
已经数不清有多长时间没见的人就这样出现在了自己家门口，任谁都会震惊。
他终于发现了自己，舒青晗放下手，从张启家门口的高坡上走了下来，径直走到了他面前。
“有的事，在网上恐怕说不清楚，所以就冒昧的过来找你了，”舒青晗看了看他手里的奶箱，“你是先把它放回家再出来，还是我们就这样聊几句？”
张启张了张嘴，又抿起嘴巴，说：“就这样聊吧，家里有两个小孩，缠上了就不好出门了。”
正合她意，舒青晗点点头，刚要说话，他家的大门却突然打开了。
从屋里走出来的人站在门口环顾了一下四周，没发现人影，“都这个点了，按说该回来了啊，应该是有事？——唉不管了，饿死了，雁雁咱们先吃吧，别等他了！一会儿让他吃剩的！”
说着，男人又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巷子对面不远的隐蔽处，两人在一片黑暗中注视着彼此。
这里很狭窄，不同频率的两道呼吸纠缠在一起，彼此的热度都在潜移默化的互相过渡。
气温慢慢升高，夹杂着舒青晗身上清新的香水味，一点点熏红了张启的脸。
就在刚才，大门打开的一瞬，她反应极快的扯住他的袖子往巷子里一带，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这才没被出来的人发现。
舒青晗低下头，轻呼了声，“现在没事了。”
在一片慌乱中，张启手里的箱子不小心掉到了地上。他小心翼翼的错开她的身体将东西捡了起来，弯下腰时，张启发现他整个手都在抖。
抖什么？真是没出息！他在心里啐自己。
舒青晗耐心的等着张启将奶箱捡起来，又重新拎到手上。
她向后退了退，后背靠在砖墙上，微微仰起头看他，“现在可以说了吗？”
张启的目光游移，磕磕绊绊的说：“嗯，好啊……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舒青晗沉吟片刻，干脆的问：“你喜欢我，对吧？”
话音落地，张启的整个世界都凝滞了
心脏怦怦狂跳，他呆呆地望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知道她聪明，知道她敏锐，知道她可以轻易洞察人心，却不知……他在她面前，竟然已经无可遁形。
所以，舒青晗今天跑来这么一趟就是为了说这些吗？是要让他滚远点，还是让他——
“我也喜欢你。”
清润的声音陡然响起，张启猛然从胡思乱想中抽离，震惊的看着舒青晗的眼睛。
牛奶再次脱手，咣当一声重重的砸在地上。
“你、我、你……”他喃喃的重复着，脑袋里仿佛出现一团乱乱的毛线，搅得他整个人都晕乎了起来。
意料之中的反应，她弯了弯眼，一笑，“吓傻了？”
张启直愣愣的盯着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见他这副样子，舒青晗的笑意更深。
她用一双湖水般潋滟的眸子看着张启，忽然伸出手，用手指勾了勾他的下巴，像是在逗弄小猫。
舒青晗的手指很凉，激起了他一阵一阵的战栗。
秋风凉，她又不知道在他家门口等了多久，肯定很冷吧。
都怪他，为什么不主动约她把话说清楚呢，他在哪等都无所谓，但让她在这里孤零零的吹冷风，他好心疼。
张启心里很愧疚，想给她暖一暖，于是下意识地轻轻捏住了她没有抽离的手指。
他的掌心潮热，她的手指冰凉。贴在一起时，会让人有一点刺激的感觉。
舒青晗任由他握着，也不抽出来，只静静的望着张启。
“怎么了？”黑暗中，她的面孔若隐若现，显得不太清明，“就一句话都不说啊。”
“有点像梦，”张启低声回答，“不太敢相信是真的。”
不敢相信，她是真的喜欢自己。
他放下奶箱，松开舒青晗的手，身子顺着她出声的方向探过去。
影影绰绰的，是不是一个梦呢？张启这么想着，却突然被人捧住了脸。
他还正发着痴，再一眨眼，舒青晗就亲了上来。
她吻的很有章法，不疾不徐，却足以让他知道她是真的。
张启是第一次和人接吻，在舒青晗吻上来的时候，他的脑子就轰地一声，浑身也开始热起来。
亲了一会儿，她不再托着他的脸，而是将手按在他胸膛上轻轻一推，张启便向后倒去，脊背顶在了墙上。
“再亲最后一次，”他听到她发出了指令，“低头。”
张启低下头，微微张开了嘴巴。
这次，是个很绵长的吻。
舒青晗用手揪着他的衣服下摆，很专注，也很迷人。她的眸子里慢慢荡漾出了情绪，在黑暗中如水一般明亮。
张启温柔而耐心的回应着舒青晗，垂在身体两侧的胳膊也慢慢抬起放到了她的后背上，无意识的一顺一顺。
舒青晗……舒青晗……他一遍遍的默念着她的名字，只觉得心里一片柔软。
这是他喜欢的人啊。
这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啊。
他要永远对她好，他要永远听她的话。
十分钟之后，两人气喘吁吁的靠在了一起。
舒青晗用手搂住了张启的腰，将头靠在了他心口处。
果然很舒服。她在心里喟叹，半合着眼睛，有点昏昏欲睡。
陌生的感觉猝不及防充盈进了整个身体，张启只觉得从上到下都热乎乎的，心里也很高兴，之前的难过和纠结全融化在了这个吻里。
她在抱着他。
舒青晗在抱着他。
她也喜欢他。
她和他接吻了。
“……但，咱们还不能在一起，”舒青晗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因为我还有事情没完成，不知道我未来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为了不连累你，我们就先暂时保持现在的关系，好吗？”
她捏着他的手指，很好玩似的，“私底下咱们两个是情侣，但在外人面前不要露出你的身份。”言罢，又怕他不信，连忙追着承诺：“等到我解决了事情，我们立马就公开关系，可以吗？”
张启还能有什么不愿意的呢。他只要能和她待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
他没有犹豫，小声道：“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