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眼，舒青晗一摸手机，已经是凌晨一点。

    她盖着张启盖的被子，穿着张启的衣服，躺在张启的床上。房间里没有其他人，舒青晗从床上坐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

    他不在这。

    她顿了一下，莫名觉得有点好笑。想了想，又躺了回去，拿出手机查看家里的猫现在怎么样。

    幸好洗澡之前舒青晗刚用远程喂食机喂了晚饭，现在的它吃饱喝足，正在沙发上精神奕奕的跑酷。

    她关掉手机，把被子拽到鼻子下闻了闻——是熟悉的烤面包味。

    也不知道张启去哪了，舒青晗打了个哈欠，正要晃晃悠悠的进入梦乡，却突然感觉放在被子外的手有一种一种熟悉的毛绒感滑过。

    是一只猫！

    她按亮手机，借着屏幕微弱的光亮往旁边一照，果然看到了一只庞大的橘猫。

    它威风凛凛的蹲在舒青晗枕头旁边，鼻子一动一动，似乎还在疑惑为什么躺在这里的人长出了长长的头发。

    过了几分钟，橘猫像是懒得浪费脑细胞去思考，叹了口长长的气，慢吞吞的把自己变成了一条猫猫虫，顺着她故意打开的被子空隙，一点一点蠕动进了舒青晗怀里。

    她悄悄关上引诱猫咪的陷阱，在黑暗中忽然笑了。

    橘猫温热的身体贴在舒青晗手臂上，随着呼吸的过程一起一伏，毛毛也跟着扫上她的皮肤。

    它没心没肺，即使闻到了陌生的气味也依旧睡得很香。舒青晗翻了个身，将橘猫虚虚拥在怀里，也跟着闭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闹钟叫醒的。

    皱着眉头摸索着按掉手机，舒青晗下意识在怀里摸了一把，竟然摸到一手绒毛，那只橘猫还在。

    她诧异的掀开一点点被子向里看，这么大的噪音中，它依旧把自己盘成一团睡着，连尾巴都没动一下。仔细听，还有很微弱的咕噜声从里面传来。

    想起家里某只无时无刻不在跑酷的精力旺盛猫，舒青晗愣了愣，随即哑然失笑。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嗡得震了下，她挪动身体，伸长胳膊把手机够过来。

    是张启：听到你房间里的闹铃声了，醒了吗？

    舒青晗回了个嗯。

    张启：我买了早饭，给你送进去？现在方便吗

    舒青晗在键盘上敲字：我出去吃吧，在屋里吃味道散不出去

    张启：也行

    她小心翼翼绕过橘猫从床上爬了起来，随便将头发扎了个马尾巴，拉开了房间的门。

    张启就在外面。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工装卫衣，坐在昨天姐弟俩写作业的小桌前低头按着手机。桌上摆着七八个塑料袋，正往外腾腾的冒着热气。

    听到开门的声音，张启抬起头，冲舒青晗扬起笑，“早。”

    她靠在门框上，“早。”

    “新的牙刷牙杯我都给你拿出来了，洗面奶我是找雁雁借的，”他说，“毛巾我给你洗过，也已经干了，就放在原来的位置。”

    舒青晗走到张启身边，在他的脸上捏来捏去，“谢谢。”

    他不好意思起来，“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说什么谢谢。”

    洗漱完毕，用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水珠，舒青晗不禁感叹手洗就是比机洗更好，就连毛巾都洗的这么柔软舒适。

    将毛巾挂好，她走出卫生间。

    蒋奇凌、程珺俐和那两姐弟已经在小桌旁坐好，用炽热的眼神目送着舒青晗从卫生间走到院子中。

    不过她习惯了被人注视，表情自然的的在唯二剩下的凳子上落座。

    “青晗姐，真好，你一来，我们都有送到嘴边的早饭吃，”程珺俐嘿嘿一笑，夸张的说，“以后常来玩，我们都超——欢迎你。”

    闻言，两个小孩子疯狂点头以示附和。

    “张启这人，傻，只要谁对他好就一门心思的把好加倍的往回付出，更何况，这么一大把年纪就只喜欢了你这么一个。一听说你约他出去玩，高兴的连饭都多吃几碗，”蒋奇凌端坐在桌前，诚恳道，“趁着他不在，我多跟你说两句。目的不是为了绑架你，只是想着你在百忙之中能想着点他，哪怕只有一秒钟，也成。”

    估计他是受到了网络上的影响，以为有钱人家的子弟都是花天酒地、流连花丛的二世祖。虽然说事实确实如此，但舒青晗不是这么个人，也不喜欢玩弄谁的感情，能谈就谈，不能谈，一拍两散即可。

    正巧张启拿着碗筷从厨房走出来，她看了蒋奇凌一眼，微微点头，将这话应承下来：“好。”

    说话间，他走到桌旁落座，周到的给舒青晗盛好豆腐脑和豆浆，一样一碗，又将放好醋的小碟子放到她面前。

    “吃吧。”张启捏捏她的手。

    时间还早，吃过饭，张启提出开着舒青晗的车送她回去。

    她坐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问：“都七点了，你上班不要紧吗？”

    “八点到岗，来得及。”张启回答。

    他还没开过这么贵的车，看着面前精致奢华的内饰，难免有些畏畏缩缩。

    “昨天晚上，你家的橘猫爬上了我的床。”舒青晗有意无意缓解紧张，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竟意外的在信息推送里看到了“舒氏集团”屈居人下，后面跟着舒道远手里的一个服装品牌，名叫“远织”，主打中端人群购买。

    “远织”的前面，一个叫“禅星”的公司，牢牢压在了它上面。

    她顿了一下，点进链接，没看内容，先划到最下面查看网民评论。

    ———这不就是之前总能看见的那个衣服吗？还说什么童叟无欺、给弱势人群提供就业岗位，原来都是营销的，呃。。。。。。

    ———为了少交税吧，我记得之前科普有说过

    ———他家直播间播得飞起，又用残疾人包装引噱头，亏得我之前还支持两件

    ———还是再让子弹飞一会儿吧

    ———前面的，你神经病吧？本来我们普通人就已经很难了，我简直都不敢相信他们竟然能做出这种黑心事来！恶心！！

    ———这个禅星倒是从来没见过诶……刚冒头的公司吗？

    ———我们小星虽然很糊但是真的很好！做了十多年，一直都勤勤恳恳。我之前在他家买过几件衣服，送过来的时候肩膀上有开线，本来我说自己剪一下算了，但他们赔了全款，又给我免费送了一模一样的过来，这要是搁在远织，肯定是趾高气昂的让我拿出证据来。

    ———衣服坏了不得要证据啊，不然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剪坏了骗钱的。。。。。。

    ———我之前碰巧露了个远织的开箱，打开一看衣服上有个洞，把视频发给客服，他说我是剪辑的…………………………他家就是又当又立，挣着普通人的钱还看不起普通人。

    ———我也遇到过………之前说都不让说，但凡提一句不好就有一大堆人进来问候八辈子祖宗。

    ———支持一下禅星，希望做得更好！

    七嘴八舌的评论浏览完毕，舒青晗也在心里对这次的事情了解不少。

    无非就是舒道远通过利用招募残疾人员工，表面上营造噱头，其实是为了少交税的内情被人挖了出来。

    本性难移，他之前就做过这样的事，只不过当时舒氏一家独大，发布新闻的作者很快消失在了业内。

    但，现在的网民们捕捉分秒之间的新闻，对欺骗普通消费者的行为格外敏感，如浪涛般卷卷而来，声势浩大。

    这次，舒道远恐怕是没那么容易揭过。

    不过比起他，舒青晗对这个“禅星”公司要更感兴趣一点。

    “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吗？”

    她打开全国企业APP，一边在搜索框中输入“禅星”字眼，一边随口问道：“禅星，这个公司听说过吗？卖衣服的。”

    说话的间隙，页面跳转，舒青晗发现这家公司实在规模不大，比起背靠舒氏，拥有庞大背景的远织来说简直渺小到如同尘埃。

    张启凝神思索片刻，摇摇头，“没有。”

    她并不意外，点了点头。

    舒青晗手机里没有购物软件，她冲他摊开手掌，“可以把你的手机借我看看吗？”

    张启啊了一声，没问要做什么，也没敢放松方向盘，只歪了歪身子，“在口袋里，你自己拿吧。”

    舒青晗笑眯眯的把他的手机掏了出来。

    “密码是什么？”

    张启报了一串数字，她在屏幕上输入，啪嗒一声，开了。

    “是你的生日吗？”舒青晗随口问道。

    张启看她一眼，“嗯。”

    果然如自己所料，他的手机里有两三个红色的购入软件。舒青晗随便点进去一个，搜索了禅星的店铺。

    出乎意料，它竟然还拥有10000多的粉丝量，只不过比起4000多万粉丝人数的远织，也就算个零头。

    车子已经拐进别墅区所在的街道，舒青晗一手自己的手机，一手张启的。

    这时，她的目光忽然落在法定代表人的名字上，神情微微一顿。

    梅芒诺。

    “把车开进去吧，”回过神来，舒青晗指挥张启，“右拐。”

    透过车窗玻璃，他能看得见门口物业管理人员在看到车牌后脸上一下子切换过来的恭敬。张启闭了下眼睛，努力忽视掉心里的落差感。

    将车子给她停回车库，张启接过舒青晗递过来的手机，解开安全带下车。

    “那我就先走了，”他摸摸脑袋，“拜拜。”

    她倚在门边，忽地倾身，凑过来在张启脸上落下一吻，“拜拜。”

    目送着他消失在道路尽头，舒青晗拿出钥匙，转身开门。

    隔着花园，已经能听到猫在屋子里嗷嗷叫的声音。她情不自禁扬起微笑，脚步匆匆穿过植物，手已经摸上指纹锁。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铃声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