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见过？”身后传来惊喜的女声，是那位陈家的女士。
“嗯，是啊，”陈竹微笑着回答，“在香港见过一面，那时候我就对青晗很有好感呢。”
“那就更好了，既然如此，那就先让两个小年轻接触接触，一块出去玩玩，”舒道成在一旁适时笑道，“最近我女儿的画展刚告一段落，正巧可以去旅旅游度度假什么的，怎么样？”
“我倒是可以……”陈竹转头看向舒青晗，“就是不知道青晗是什么想法。”
“她当然也可——”
舒青晗在此刻向前踏上一步，眼睛看向舒道成，笑吟吟打断了他的话：“爸，你很喜欢他吗？”
“……那当然，”他本能的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却只能顺着她的话接，“小陈这么青年才俊，是个多优秀的人。”
舒尔也已经预感出舒青晗要说什么，已经开始挪动身体准备挡在她身前。
不明所以的陈家父母还在翘首以盼着她的回答。
“——既然你喜欢，那就接触试试呗。”
一道轻飘飘的声音落地，舒尔诧异地转过头，竟发现舒青晗的脸上挂着格外得体的微笑，仿佛那个几天前还能轻松把舒道成噎得一句话说不出的人不是她。
话音刚落，全场寂静。
“怎么……”舒青晗用一副懵懂无知的表情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周围人的神态，呐呐问道，“爷爷……爸妈……哥……你们露出这种表情是什么意思啊？不想让我和陈竹接触吗？”
舒道成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后，终于恢复到正常状态。他拍了拍身边梅荃的手，笑着道：“当然没有，你能有这样的想法很好，大家当然都是为你感到高兴。”
陈家夫人这时在一旁说：“青晗也喜欢就好，我害怕我们父母贸然就给你们年轻人做决定会不情愿呢。刚才青晗进来时我一眼就看出你是个乖小孩，最讨人喜欢了。”
陈竹的爸爸终于露出些笑模样，也跟着说道：“今天陈竹爷爷没来，要是在的话，肯定也会很喜欢你的，我们陈家啊，就喜欢和才华的人结交。”
这一番恭维落地，舒辽脸上堆起了笑容。他先是看了一眼舒青晗，然后又转头望向身后的管家，“开宴吧。”
这次晚宴，舒尔没有被安排在舒青晗身边，而是坐到了对面。他原本的位置被陈竹替代。
所有人对舒青晗穿睡衣就来的这件事没有任何苛责，因为她已经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按舒道成的话来说，这叫“功过相抵”。
“这个还挺好吃的，你尝尝。”正思索间，面前的盘子里多出了一堆黑色的蘑菇，公筷的筷子尖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舒青晗侧过头，陈竹正在看着她笑。
“谢谢。”她拿起筷子，将蘑菇夹进了嘴里。
看到这幅情景，舒尔一句“她不吃蘑菇”默默的咽进肚子。
吃过晚饭，舒道成主动提出让舒青晗带着陈竹在庄园里转转。她听话的站起身，接过佣人递来的外套，和陈竹一起走出了大门。
舒尔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随便找了个理由，也跟着出了大门。
现在接近秋天，夜风中已经开始沾染一丝丝寒意。舒青晗将手滑进口袋里，安静的走在陈竹身边，黑发被轻轻扬起，又轻轻落下。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他低头看了一眼她的发顶，问道。
“不是什么？”舒青晗抬起头，眼睛里有懵懂。
陈竹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张开手臂，将外套披在了她的肩上，“不是特殊服务人员，或者说，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放心，在我面前你可以说，我不会告诉叔叔阿姨。”
舒青晗眯着眼睛笑起来，没拒绝也没同意，只是说：“我哪有那么大能耐啊。”
“可我觉得你蛮聪明的，也很漂亮，”陈竹偏头看看她，“我们很匹配，以后应该会是很合拍的夫妻，对吗？”
舒青晗嫣然一笑，“你说对就对。”
“加个联系方式吧。”陈竹掏出了手机。
“好。”
两人回去后，陈竹一家提出告辞，舒青晗也借着要去送他们的由头一起从舒家离开。
坐在摆渡车上，陈家夫人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满意。她拍了拍舒青晗腕子上刚被戴上去的玉镯，和蔼道：“这镯子是小竹的奶奶传下来的，之前给了我，现在我又给了你。青晗，叔叔阿姨都很喜欢你，也希望你不要辜负我们的期待，好吗？”
“好呀，”想起刚刚大厅里众人的反应，舒青晗浅笑着望向陈竹，“当然好了。”
陈竹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我冒昧的问一句，”她望向陈家夫人，视线透过空间，落在庄园深处的那一小块隐秘之地，“阿姨，您叫什么名字呢？”
身边的人提起某家的母亲、妻子，总是说“某某夫人”，她们的真实姓名则就这样被隐藏在了丈夫的姓氏之后。
甚至很多人到死，也在墓碑上背负着“谁的夫人”的名头。百年之后，没有人知道她们究竟姓字名谁。
“我？”女人显然愣了一下，“我姓关，关溪荷，溪流的溪，荷花的荷。青晗你问这个做什么，有事吗？”
看，多么美的名字。
比“陈家夫人”要美上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舒青晗笑着，“没事呀。只是想多了解了解您。”
提前得到消息的丁胜已经等待在了门口，回去的路上，她靠在椅背上，右手抚向左腕上的镯子。
玉料温润，很趁手，是块好材料。
-
到家后，舒青晗先给猫添了水，然后又拿起手机，看着微信上新联系人发来的验证信息。
[我是陈竹]
陈、竹。她慢慢咀嚼着这两个字，一边点击通过，一边将玉镯从手上摘了下来。
这镯子的圈口很大，挂在胳膊上咣当咣当的，显然不适合舒青晗。最适合她的那一个，被放在舒家的某一个保险柜里。
好友验证通过之后，陈竹很快发来了消息：到家了吗？
舒青晗：到了。
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你呢
陈竹：我也到了
舒青晗回了个“哦”，把手机扔到一边。
坐着发了一会儿呆，她忽然又想起今天似乎还没看张启发的摄影社区，于是又把IPAD够过来解锁。
“户口”今天没发图片，而是在中午发了一大段文字：猫咪！伟大的猫咪！志高的猫咪！您是神圣的猫咪，独一无二的猫咪，神奇的猫咪，可爱的猫咪。猫咪是一种态度！猫咪是一种豁达！猫咪是看破红尘！猫咪是回头是岸！猫咪是清心寡欲！猫咪是一种修养！猫咪是一种礼貌！猫咪是一种艺术！我旱上醒来爱猫咪！我晚上睡觉爱猫咪！我吃饭也爱猫咪！我喝水爱猫咪！我发呆爱猫咪！我呼吸也爱猫咪！我不仅自己爱猫咪我还想大家一起爱猫咪！啊！美好的一天！爱猫咪吧！
舒青晗看着看着，忽然就笑了。她笑倒在了地上，在地毯上滚来滚去。
猫蹲在茶几边，歪着脑袋喵喵叫了几声。
舒青晗一把将它捞进怀里搓来搓去，“小猫真乖，小猫真乖，小猫真乖，小猫真乖。”
猫被压的吭吭哧哧，发出断断续续的哼唧声，更显诱人。
她有点心痒痒，挡住重要信息，录了几秒钟的视频发在主页，这是她的第一条内容。
没过一会儿，顶端跳出一条互动消息，舒青晗点进去看，是户口的评论。
“户口”：好可爱的狸花，养得真好
看到张启的回复，她忽然想起来似乎还没来得及回他的消息，于是又切到微信。
张启：奶奶问你上次的炒鸡味道怎么样，喜欢吗？
张启：…好吧，你先忙，闲了再回我也可以，没关系
舒青晗松开猫，愧疚的在键盘上打字：炒鸡味道很好，和餐厅的大厨比都不差。今天事有点多，不……好……意……思……
打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键盘顶端忽然跳出了一个符号表情，她想了想，也顺手加上。
舒青晗：不好意思:-D
几乎是在消息发出去的一瞬间，白色的对话框就从底部跳了出来。
张启：没关系啦……知道你忙的:D
舒青晗看着屏幕上的歪嘴小笑脸，又忍不住的笑。
张启仿佛掌握读心术：你笑啦？之前还从来没见你带过表情说话呢
舒青晗用左手压了压脸，这才勉强压住了笑意：还可以
两人又聊了一会，张启最先道了别：我要去给那两个小孩检查作业了，你也去忙吧
一心二用的舒青晗放下左手的IPAD：好。那再见
张启：嗯嗯，拜拜
“——你就这么不聊了？！！”
屋子里陡然响起崩溃的声音，张启不明所以的放下手机，“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蒋奇凌把手里的折叠车掰得咔咔直响，“你好歹……也说说其他的啊，人家好不容易有功夫了，你就说点这？”
他摆摆手，“得了啊，人没准还在忙呢，能抽出点时间回消息已经挺不错的了，我也知足。反正上次去山上家里那次表现不错，她说以后还要一起玩，这就够了。”
蒋奇凌欲言又止，心说你小子还挺知足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