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叶芷桑很不满，“你干嘛不让我进去啊？”
“你又干嘛非得进去？”沈无魅问。
“我听姨夫说你把姑娘带回家了，我好奇吗，长这么大，你身边连个丫鬟都没有，别不是被人下了降头吧。”叶芷桑小声嘟囔着。
“有什么好奇的，和你有什么关系。”沈无魅直截了当。
叶芷桑愤愤不平，十分委屈：“怎么和我没有关系，你以前明明说过要娶我的。”
身后，门“吱呀”一声开了，收拾好的祝青禾从挡在门口的沈无魅胳膊旁探出头来，问：“真的假的？”
沈无魅：“……那都是三岁以前的事了，而且我原话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叶芷桑噘嘴：“我不管，男子汉大丈夫，说到就要做到。”
沈无魅懒得与她周旋：“人也看到了，快消失。”
多大的人了，还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叶芷桑围着祝青禾转了一圈，冷哼：“长得也一般嘛。”本来想从气势上压倒对方，结果走近发现对方比自己高了半个头，仰着头放狠话什么的实在太诡异了。
所以她过完嘴瘾就甩着袖子走了，粉色的裙摆一晃一晃的。
沈无魅：“你别理她，被家里人宠坏了。”
“这宠坏她的家里人里面也包括你这个表哥啰。”
“咳，”沈无魅问，“你饿不饿，今天早上有灌汤包，厨子是郦城人，肯定合你的口味。”
“好啊，”祝青禾也没抓着这茬不放，配合他转移了话题。
“我要吃三屉。”
“没问题，你想吃多少都行。”
吃早膳的时候，表妹也在，看祝青禾的眼神不太友善。
祝青禾也没在意，开玩笑，那选亲宴可是有十二个人呢，如果什么事都在意，什么醋都吃，她还要不要活啦。
选亲宴的地点定在京都最大的高档酒楼，芳亭水榭。
严格来说，这并不只是一间简单的酒楼，除了用膳之外，它还集合了讲书唱曲儿，温泉洗浴，喝酒品茶，赌博青楼等各项从心到身的全方位娱乐功能。
一条龙式娱乐场所，是那些富贵纨绔最爱来的地方。
当然，这价钱也是十分的美丽。
不过——祝青禾手持请帖，也算是座上贵宾，不过时辰尚早，她陪沈无魅站在沈丞相身后八卦。
“你爹搞这么大排场给你选亲，不怕被人弹劾吗？”
这芳亭水榭，包场一天得不老少银子吧，她目光落在来往的小厮丫鬟身上。
乖乖，这衣服比她穿得都华丽啊。
看着素质也都挺高的，工钱也挺多的吧。
京都就是不一样，哪哪都看出来忒贵。
沈无魅地地道道生在京城长在京城的公子哥，自然不像她那般大惊小怪。
“问过了，是有人包完场子邀请他，老头挺精明，转头就拿我当由头消费了，还搞得大张旗鼓的。”
祝青禾明白了，包场的人很明显是要贿赂沈丞相，求他办事，毕竟这银子也花了你总不好拒绝吧。
结果被沈丞相拿来给儿子摆求亲宴，本来之前还能抓个为老不尊身为丞相却寻欢作乐的把柄，现在可好，人家是用来办正事的。
什么，你说那是你花的银子，那有什么办法，你自己愿意的啊。
都是朋友，不至于这点钱也往回要吧。
估计那包场的冤大头正在家气得吐血呢。
啧啧啧，敢情沈无魅那腹黑劲儿，是随他爹了。
“这选亲宴是怎么个流程？”祝青禾正跟他在那打听呢，就听身前沈丞相不轻不重哼了一声。
“他能知道什么，问也白问。”
祝青禾连忙捧场道：“那我能问您吗？”
沈丞相冷酷道：“不能透题。”
沈无魅反唇相讥：“又不是科举，别把你们文官那一套带到这来。”
沈丞相：“文官怎么了？总比只会舞枪弄棒的莽夫强。”
见势不妙，祝青禾连忙打断二人，“都好都好，无论文武都是很厉害的，姑娘们估计快到了，那我先去一楼候着了。”
“沈丞相，先走了。”她和沈丞相告别之后，又握了握沈无魅的手，“一会见。”
沈无魅收回目光，就听他老爹淡淡开口：“这姑娘不错。”
那是，他与有荣焉，刚准备开口说点什么，就听到下一句——
“配你可惜了。”
沈无魅：“……她喜欢我。”
“眼光不行。”
沈丞相看了一眼暗自运气的沈无魅，再次给出致命一击：“你也就脸能看。”
这绝对不是亲爹吧，果然他当初出走是正确的选择。
祝青禾还在下台阶，门口陆陆续续进来几位妆容精致，衣裙华贵的姑娘们。
走在前面的黄衣姑娘神情高傲睥睨，对上祝青禾后自然开口：“你是这儿的丫鬟吧，带我们去见沈公子。”
祝青禾还在看她裙摆上的金丝绣，乍一看并不打眼，但识货的都知道，那可是贡品盘丝琳琅，就这把手艺就老值钱了，熟练的绣工师傅每个月的月钱都能开到一百两了。
在人家面前，她这一身可不就是丫鬟嘛。
祝青禾走到她面前，微笑：“这位姑娘，我不是这里的丫鬟，我和你们一样，也是来参加选亲宴的。”
那姑娘上下打量她几眼，细眉微挑：“你也是来参加选亲宴的？”
这丞相府什么时候这么不挑食了。
一位体态略显莹润丰腴的红衣姑娘走过来，先和黄衣姑娘打了个招呼：“浮盈姐姐，我就知道肯定有你。”
被称作“浮盈”的姑娘淡淡点头：“原来是幼安妹妹，你也来了。”
梁幼安长得很和气，圆圆眼睛圆圆鼻头，见到谁都唇角上扬一副笑面，是个有福气的面相。
虽然没有身边那位浮盈姑娘娇艳华丽，但也自有一番可爱。
“这位姐妹叫什么名字呀，看着面生呢。”梁幼安看着祝青禾，问道。
“祝青禾，我不是京城人，所以你们没有见过我。”祝青禾回道。
“青禾，你为什么从二楼下来啊？”梁幼安好奇问道。
来参加选亲宴的姑娘们不都是要统一在一楼等着吗。
这位幼安小姐看着天真娇憨，倒是挺会抓重点啊。
祝青禾笑意不改：“我去更衣。”
梁幼安：“一楼没有更衣间吗？”
祝青禾笑意隐去，神情飘上轻愁：“只是我个人一点小癖好罢了，一楼的更衣间我是不去的。”
“为什么呀？”梁幼安越发好奇，整个人都靠近了她。
“我们家乡有一个说法，一楼的更衣间会生厕鬼。”祝青禾低声说道。
梁幼安捂住嘴低呼：“厕鬼？那是什么？”
祝青禾：“就是那些半夜起来上厕所却不小心掉到里面淹死的人，他们死得冤枉，只能游荡在各处厕所，但是又不能离开地面，所以活动范围也只有一楼的厕所罢了。”
“不过京城乃天子脚下，想必区区厕鬼定是不敢作祟的，大家不必担心。”
忽悠一通之后，祝青禾义正严词的补了最后一句。
梁幼安看样子对祝青禾的话深信不疑，倒是浮盈冷冷瞥了她一眼，“装神弄鬼，无稽之谈。”
祝青禾笑呵呵道：“穷乡僻野自然多无稽之谈，不比京城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浮盈说不过她，愤愤移开了目光。
一队接引婢女从楼上下来，温声道：“各位小姐请跟我们来。”
祝青禾在队伍中扫了一眼，对上队尾熟悉的面容，白秋如，你果然来了。
白秋如自然也认出了她，淡淡点头致意，祝青禾回礼之后转过了头。
看来这次选亲宴有意思了，日子过得太无聊，就会想给自己找点麻烦。
跟在沈无魅身边久了，果然会被同化啊。
选亲宴邀请了十二位贵女，祝青禾是走后门进来的，不算在内。
十二位贵女之中又数陈浮盈和梁幼安家世最为显赫，沈丞相本就权倾朝野，自然不能给自家儿子找个家里有人当大官的妻子。
但死去的人就另当别论了。
陈浮盈的祖父是开国大将军，早已作古，但凭着祖上打下的功勋，已经足够撑起几代的荣光。
叔伯有的在翰林院任职，有的生意做的十分红火，她的父亲算是混得好的，现在已经是宫史馆的馆长。
梁幼安则是武将世家，从祖父那辈就镇守边关，现在守着边关的是她爹和几位叔伯，女眷在京都这边定居，山高皇帝远几年也回不来一趟。
其他贵女们身份就相对简单，多是京都一些富商大户，不涉及朝堂权利，比如白秋如。
这沈丞相不愧是当丞相的人，考虑的真周到。
祝青禾在心里这么一对比琢磨，发现自己是这群贵女们身世最差的。
虽然在郦城她混得还算如鱼得水，还有了“赛半仙”的名头。不夸张的说，一呼百应也差不多了。
但这是京城啊，她那点能耐就不太够看了，而且在这里谁认识她赛半仙啊。
这年头，没点本事都娶不着媳妇……哦不，是夫君。
都怪沈无魅，干嘛是丞相之子呢，这不给她加难度嘛。
接引侍女带她们到了芳亭水榭后面的厢房，“此次选亲宴的规定是二人一间，但小姐们有十三人，所以……”
“所以有人要自己住一间对吗？”陈浮盈打断她的话，直截了当问。
侍女点头：“是的。”
陈浮盈立刻道：“我要自己住一间，不习惯和别人一起。”
梁幼安咬住下唇，她本来还想和浮盈姐姐一起呢。
她看到一旁的祝青禾，心中一动，自来熟的拉住她的手：“青禾，我们住在一起吧。”
祝青禾正在看着白秋如，闻言有些迟疑，她是想和白秋如一间的，方便看着她。
但现在……
祝青禾突然看向侍女开口：“浮盈小姐一个人住的话不太安全吧，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们芳亭水榭担待得起吗。”
侍女被她一提醒。想到陈浮盈的身份，顿时警惕起来，“这位小姐说的有道理，不知您有什么好办法？”
祝青禾：“我看这房间挺大的，只要有一间住三个人不就好了。”
这倒确实可以，但，侍女希冀看向大家：“有哪三位小姐愿意委屈一下呢？”
祝青禾：“我与幼安小姐还有秋如小姐一起住。”
队尾的白秋如被点到，有些迟疑迷茫的看过来。
祝青禾语带笑意：“我与秋如小姐之前曾有一面之缘，当时就觉得一见如故，可巧今日有机会让我们姐妹二人可以互诉衷肠。”
“秋如小姐应该不会拒绝我的吧。”
白秋如走过去：“自然不会，我也很想和青禾一起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