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呈文不情不愿的和她哥走在前面,听她哥教训她。
为了不让自己烦死,坚定的扯着梁幼安的胳膊,让她陪着自己。
白秋如和芽儿走在中间,谈论着这里最时兴的衣衫样式,以免一会去铺子里因为不识货被老板坑。
祝青禾和沈二走在最后,沉默了一会,祝青禾没沉住气,问:“你很闲吗?”
沈二:“是挺闲的。”
祝青禾:“我们姑娘买衣服,你们跟着干嘛?”
沈二:“谁让我们穆将军不放心妹妹呢?”
穆呈武回头:“沈兄,你叫我?”
沈二:“……没事,聊你的。”
祝青禾:“说正经的,关于上次那件事,你查到了什么?”
沈二:“你不就是想问那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吗?藏得那么隐蔽,八九不离十了。”
祝青禾:“就没有可能是他们故意让我们看到,混淆我们的注意力吗?”
沈二:“你的猜测有道理,不过他们想混淆的不是我们的注意力。”
祝青禾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天灯仪式上会有人利用这件事情做文章!”
沈二抱着胳膊:“银洛哈这几年虽然装得声色犬马不务正业,其实暗自培养了不少势力,一旦册子上的事情抖搂出来,王上必然忌惮他去查他,那些也就瞒不住了。幕后之人是想让王上和银洛哈之间矛盾激化。”
祝青禾:“会是谁做的?”
沈二:“谁能从中得利,就是谁做的。”
祝青禾蹙起眉:“看来幕后之人已经开始觊觎王上的位置了。”
沈二:“这对我们说不定是件好事。”
祝青禾:“我看未必,幕后之人手段狠厉,心机深沉,不是个好掌控的对象。”
沈二眼眸微闪:“那不如,我们把水搅得再浑一点,看看谁是最好的合作对象。”
祝青禾:“……你们沈家的人,都这么唯恐天下不乱吗?”
沈二看着她一言难尽的神情,微微凑近:“放心,这些糟心事交给小人就好了,郡主就负责吃喝玩乐,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就好。”
二人距离很近,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侧颈和耳垂,拂动她鬓边碎发,扫得脸颊和耳朵尖都痒痒的。
祝青禾后退一步,瞪他:“你离我远点,小心本郡主,不,本王妃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沈二轻笑,语调拖得暧昧悠长:“好啊,能死在郡主手里,是小人的荣幸。”
祝青禾转过身快步走开,懒得再理他。
银榫部落最好的成衣店,是坐落在西临街的华彩流裳,据说掌柜的是黎朝人,所以说这里的衣服兼具黎朝和银榫部落的特色,款式相对保守但上面的花纹又带着银榫部落的野性和神秘。
看来了这么多姑娘挑衣服,生意已经清淡已久的掌柜的简直喜不自胜,封了半扇店门方便她们挑选衣服。
这里面的衣服果然款式和大黎朝有些相似,只不过襟口稍微开得大了些,也不是那种宽袖,而是收紧的袖口,方便行动。
裙摆不会长得拖地,也不会开叉到大腿根,服帖的散在脚踝处,既轻便又美观大气。
祝青禾在一排裙衫面前挑花了眼,一抹云霞般的红色撞入眼中,沈二拎着一条烟罗红纱裙递给她。
“这条怎么样?”
轻纱缥缈,色若春晓之花,艳如桃李,裙摆上绣着的羽毛装饰根部镶着米粒般的小珍珠,轻盈娇丽,好看是好看。
祝青禾有些迟疑:“是不是太红了?”
这颜色多少有点扎眼吧。
沈二挑眉:“怕什么?你可是大黎朝的郡主,合该是场上最耀眼的人物。”
他说话的神态张扬傲气,从骨子里散发的气场和自信从容一点点漫开。
这样的人,谁会相信他是一个下人,一个小厮。
祝青禾收回目光,“你说的有道理,那我去试试。”
帘子掀开,一身红衣的祝青禾走出来后,在场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她一袭红衣,如一团跳跃的火焰,在每个人的眼中烈烈燃烧。似乎有一种夺人魂魄的光华在她的身上流转,让人无论如何都移不开眼。
沈二凝视着她,眸光带着一股深情的意味。
再仔细看去,又是一片平静,好似只是一种错觉。
祝青禾看大家齐刷刷的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问:“怎么样?”
芽儿第一个捧场鼓掌:“郡主太美了。”
其他人也笑着赞同,祝青禾走到沈二面前,“那就这件,看不出来你眼光还不错。”
沈二语气低沉:“我的眼光从来都很好。”不管是选衣服还是选人。
祝青禾正站在镜子前照,闻言看向镜子,二人的目光隔着镜子碰撞,沈二比她高出近一个头,低眸细语的模样有种莫名的温柔。
黄铜镜面模糊的轮廓更加柔化,隐约和那张日夜心念的面容重合,祝青禾捏紧手指,眸中神色不明。
梁幼安在一袭石榴红的裙衫前停下脚步,这种颜色和款式的衣服,她也有一件。
不过这条裙子的掐腰部分很纤细,苗条的姑娘穿上去应该会很漂亮。
她正发呆,身旁有人问:“你喜欢这条?”
骨节分明的手帮她摘下那条裙子递到她面前:“去试吧。”
她愣怔的看着面前冲她友好笑着的穆呈武,无端有些心酸,那些暗无天日的心事在最深暗的角落缓慢的发酵。
“我……我不喜欢这个颜色。”她说。
太耀眼了,会让她被那些痛苦灰暗的记忆灼伤。
她不愿回想起当初那个自惭形秽从他面前灰溜溜逃走的自己,纵使她现在和之前相比已经清瘦许多,至少不会被素不相识的人指着鼻子骂胖子,但她还是觉得在这个人面前,她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即使,他从来都没有记得她。
穆呈武:“这样啊,我以为你站在这看了这么久是喜欢呢。”
他还想着是不是小姑娘够不到摘不下来,所以过来帮个忙。
“穆大哥,”梁幼安忽然叫他,“其实如果有些东西不是你的,就算再喜欢也不能靠近对不对?”
穆呈武疑惑皱眉:“你指什么?”
梁幼安顿了一下,飞快掩去眼底的忧伤,露出一个明快的笑容:“……当然是指这条裙子了。”
“你看它颜色这么艳丽,腰还这么瘦,都不是我的尺码,所以就算喜欢我也没办法穿啊。”
“所以,还是挂回去吧,它会找到适合它的人。”
直到少女的背影逐渐拉远,穆呈武还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
文文的这些朋友,他就只和这位幼安姑娘还算相熟。其实他上次在御膳房门口帮她解围算是一时兴起,他平时也没那么爱管闲事。
可那天不知道为什么,远远看着她竟然有种莫名的眼熟,似乎曾经在哪里见到过,所以他不由自主的就站出去了。
和文文的没轻没重比起来,这位姑娘性情温和,总是笑呵呵的,让人看着心情就会无端变好。
可是刚才她望着那条裙子的模样那样哀伤,眉头皱起,似乎想到了很令人难过的事情。
是因为这条裙子吗?就这么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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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青雀求见。”门口侍卫请示道。
“让她进来。”
一袭青色紧袖短打的女子走了进来,她秀发高高束起,清秀的眉眼间带着凌厉。
“主上。”她躬身行礼。
椅中人右手一抬,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在日光下折射出幽暗的光芒。
“准备得怎么样了?”男人问。
青雀神色严肃:“已经都准备好了,除我之外,还有二十名高手随时待命。”
“好。”男人拊掌而笑,“这一次,一定会是场令人印象深刻的天灯仪式。”
宽阔的场地被绑着红绸挂着红灯笼的竹竿撑住四角,场内摆放着大大小小的圆台,圆台上放着一盏盏还未点燃的天灯。
到处张灯结彩,衣着华贵的宾客们在黑纱侍女的接引下在穿过长长的廊道进入自己的座位,享用酒席。
祝青禾目光紧紧盯住被围在人群中央的身影,男人一身暗红色锦袍,站在光线最盛处,衣服上的暗纹显得流光溢彩,深沉的底色配上繁复的纹路,很容易穿出浮夸的气息,但穿在他身上却显得十分适合。他周身没有其他配饰,唯有右手大拇指上的墨玉扳指熠熠生辉,整个人呈现出贵气又温和的气质。
一双细长的眼眸泛出温和的笑意,他看着年纪三十有余,周身没有了少年人的莽撞朝气,举手投足间流转着成熟男人优雅的风韵,
如此气场,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祝青禾正沉思着,身后人不轻不重的冷哼:“有那么好看吗?”
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和别扭。
祝青禾头也不回:“那人是谁?”
沈二没好气道:“不知道。”
祝青禾侧头瞪他:“……你幼不幼稚?”
沈二气哼哼:“那是克什王子的舅舅,吉伽利。”
克什王子,她倒是听说过,据说痴迷武艺,对王位不感兴趣,这么多年一直游走于边境军队,甚少参与银榫部落内部政事。
不过克什王子的舅舅,那就是外戚,为何会和这些权贵如此相熟。”
“看来这位舅舅野心勃勃啊。”祝青禾最后下了结论。